小的時候,戚年被批評得最多的,就是太懶,不腦筋。
戚爸爸曾一度恐嚇:“要是現在不積極思考,總有一天,你的腦子就會銹住。”
戚年抱著比臉還大的棒棒糖,驚恐地瞪圓了眼,稚生生地問:“就像是被鐵銹住那樣嗎?”
戚爸爸蹺起二郎,對恐嚇年兒功,頗有些揚揚得意,“對啊,被鐵銹住的腦袋會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你不能再去想復雜的問題,也無法給邊的人做出回應。”
戚年想,現在的況,大概就是戚爸爸所說的——腦子銹住了。
腦海里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回應。
只本能地,用力呼吸。
眼角的余,能到他的視線,一瞬不瞬地停留在的臉頰上,那目像一雙溫的手,輕輕地拂過的面頰。
溫暖,。
到最后,戚年已經連呼吸都忘記了。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紀言信的上。
這樣的安靜里,紀言信沉片刻,算是補充,也算是解釋,告訴:“別的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更多,如果有興趣,我不介意你慢慢發現。這些,是回應你在東籬山山頂和我說的那些話。”
戚年怔怔地盯著被得通紅的手指,有些不太明白,“你那晚跟紀秋說話的時候,知道我醒了嗎?”
紀言信把玩手機的作一頓,立刻想了起來,“說話的時候不知道,隔天就知道了。”
那樣別扭賭氣的態度,他想裝作不知道都很困難。
戚年“哦”了聲,不知道要說什麼,就紅著臉繼續玩手指。
只聽懂了,那晚他和紀秋說的話并不是故意要說給聽的,那比直接拒絕,會更讓覺得難過。
但幸好,不是。
事實上,考慮到戚年的領悟力和智商,紀言信還準備了一些話。
可在轉頭看到紅了的脖子時,忽然就有些想笑。
很容易害,也很容易膽怯,每次明明是主挑起事端,但最后收拾的人,總會莫名地變他。
但就是這樣一株一就會起來的含草,曾經那麼勇敢地站在他面前。
以千百種姿態。
不管是否聽得懂,那些話好像已經沒有了要說的必要。
他解開鎖控,把手機還給,“給紀秋上課的事,你和自己商量吧。”
戚年盯著這只驀然出現在視野里的手,手接過來,嚴肅地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紀言信沒出聲,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戚年一直記得他剛才說的“別轉頭,也不準看我,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著就好”,就真的老老實實地不敢犯戒。
余接收到了他的訊息后,頭都沒回,推開了車門。
一腳剛邁出去,就被清潤的嗓音住:“戚年。”
戚年回頭。
紀言信竟然在笑,扶著額頭,有些無奈,又有些縱容,“你可以努力,聽見了?”戚年傻傻地看著他,一時不太清楚他這句話的意思。
努力?
什麼努力?
努力什麼?
紀言信卻不再回答,閉上眼,揮了揮手。
劉夏一回J市,和戚年的通就又變了視頻聊天。
這種模式似乎是從戚年去J省上大學的第二年開始,不能就近陪伴,無論是否有話聊,通常回了寢室,就會順手開了電腦,邀請視頻。
到后來,李越都開始吃醋,嫌戚年總是霸占劉夏的時間。
戚年的視頻在考試前就修好了,接收和投放影像都不問題。
所以,當劉夏震驚地把整張臉在鏡頭上時,戚年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心有余悸,“怎、怎麼了?”
“紀老師他真這麼說?”
戚年點頭,微紅了臉,“我覺得他是在暗示我繼續努力追他啊……”
劉夏似乎剛冷靜下來,坐回椅子里,一臉驚恐地回答:“最要命的是,我也這麼覺得啊。”
戚年:“……”
于是,一場急的小組會議不可避免地展開了。
劉夏擔任軍師,但這職務擔當得是真心虛……從小到大,除了李越還沒喜歡過別的男人,幾次在小學時期迷男神的萌芽,也被李越毫不留地掐滅干凈。
再加上,他們倆是青梅竹馬,互通心意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何談技指導?
劉夏犯難地用筆帽抵住額頭,唉聲嘆氣道:“其實我覺得,走到這一步,哪一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紀老師已經心了,你就隨意發揮吧。”
戚年正涂著和七寶蹲在花壇邊大眼瞪小眼的簡筆畫,空看了眼視頻里皺眉嘀咕的劉夏,還未發表意見,就聽一錘定音:“行了,就這麼決定吧。如果這階段自由發揮失敗,我還給你備了一個終極大招。”
戚年好奇地眨眼問:“什麼大招?”
劉夏嘿嘿笑了兩聲,“爬上紀老師的床,把生米煮飯啊!”
戚年沉默。
真是……好招啊……
低頭,繼續勾畫廓。
耳邊是劉夏清朗的聲音,抱怨J市的房子住著太小,完全展不開拳腳;又抱怨J市的冬天太冷,家里沒有暖爐,除了把自己裹臃腫的熊之外別無他法;J市的家離市中心太遠,周圍沒有娛樂設施,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整天窩在被窩里追韓劇;這里不能見到李越,也不能見到戚年,無聊得快要變蹲在墻角發霉的蘑菇……
戚年卻聽得慢慢勾起角。
聽懂了那些抱怨里,對姥姥還好好活著的恩。
畫完畫,戚年自己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目落在“史”三個字上時,頓時回想起在車里,紀言信提起過,自己有一段無疾而終的經歷。
戚年愣了愣,隨即狂劉夏,“差點忘記問你,你知不知道紀老師的前段經歷?”
劉夏困得直打哈欠,聞言,不甚在意地回答:“二十八歲的優質英,你還想他沒有經歷?有經歷才好啊,能證明咱們紀教授這朵‘高嶺之花’雖然清貴高冷,可畢竟有有啊。”
“我沒介意啊……我就是好奇。”
“我估計他這段是在國,要不是今天聽你說,我不知道。誰沒事就跟人提前友啊,過去的事別想了,真想知道……”劉夏頓了頓,賣了個關子。
戚年眼都要瞪直了,威脅道:“趕說,不說我不讓我媽給你腌罐頭了啊。”
“好好好。”劉夏妥協,“真想知道你就趕拿下紀老師,自己問他啊……名正言順對不對?回答得不好,還能罰他睡書房,多好!”
回應的,是戚年毫不留地拔掉了電腦的電源。
睡書房什麼的……太瞎說了!
戚年默默臉紅。
既然要給紀秋上課,糊弄了事肯定是不行的。
戚年在家花了兩天的時候,看了視頻,又跟有經驗的畫手朋友流學習,準備得很充分。
周一的下午兩點,戚年準時到達紀言信的公寓。
依舊是紀秋來開門,七寶夾道歡迎。
“我哥被邵醉約出去打球了,不在家。”紀秋吐吐舌頭,笑得有些調皮,“你等我十分鐘啊,我先去收拾下客房里七八糟的東西。”
應該是開了空調,室有些熱。
戚年放下雙肩包,下外套掛在進門的架上。
七寶幾天沒見,亦步亦趨地跟在的腳邊,時不時爪撓撓地,搖搖尾。
一停下來,七寶就躍進的懷里,雙爪穩穩地搭在的臂彎,湊過來嗅了嗅。
“我給你帶了,你先下來。”戚年了它的墊,打商量。
下一秒,它就像聽懂了一樣,往戚年側一躍,穩穩落地,乖乖地蹲坐在地板上搖尾等喂食。
戚年特意給它帶了一紙盒的,喂了一半,又留了一半,封好了盒子放在桌上。
紀秋剛收拾好,探出半個腦袋來,朝招招手,“戚姐姐,進來吧。”
戚年應了聲,拎著包走進去。
紀秋就站在門邊,等進來,就介紹道:“我就睡這兒,我堂哥的臥室在隔壁。”話落,又嘀咕了聲,“如果不是堂哥跟七寶一樣有強烈的領地意識,我就帶你去參觀下了。”
這樣的比喻,戚年還是第一次聽,不免好奇,“領地意識?”
“嗯,我哥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我也不行。”紀秋撇撇,在書桌前坐下來,“我們開始吧?”
話音剛落,門口就被拍了拍。
戚年一愣,用眼神無聲地詢問:“你哥回來啦?”
紀秋搖頭,無奈地回答:“是七寶……”
仿佛是為了讓紀秋的話更可信些,七寶又抬起爪子拍了拍,厚厚的墊落在門上,跟常人敲門無異。
戚年問:“平常它都這樣?”
紀秋繼續搖頭道:“我哥在家的時候它可不敢,欺怕的……”
戚年笑了笑,沒作聲,心里卻很是同意:這只狗,一直都很欺負。
這麼想著,走到門邊去開門。
門剛開了一條,七寶就出爪子把裝著的紙盒從門里推進來。
戚年驚奇地拉開門,“七寶,你想告訴我什麼?”
七寶甩了甩耳朵,把紙盒又往面前推了推,咧著,亮晶晶地看著。
書房的門磕上,發出輕響。
戚年抬頭看去。
只見,紀言信斜倚在門邊,懶著語氣翻譯:“它要你喂它。”
那聲音,像是被風吹過,還帶著室外的溫涼。
寬敞的籃球場里,籃球落地的聲音清晰又富有節奏。
邵醉運著球從籃框底下經過,手腕一翻,就把手里的籃球順拋給了站在三分線外、明顯心不在焉的紀言信。
紀言信接住,卸了幾分力,微微躍起,手腕一抬。
咣當一聲輕響——
球和籃板親接后,墜籃框,穩穩落地。
邵醉看得一瞇眼,“魅力不減當年啊。”
紀言信懶懶地勾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時間,微微挑眉道:“球算是陪了,我能回去了?”
聞言,邵醉球也不撿了,拎起放在長椅上的礦泉水灌了好幾口,輕著氣問他:“有急事?”
紀言信不置可否,“也不是很急。”
“行吧。”邵醉揮揮手,一臉的嫌棄,“要不是紀秋說你最近老宅在家里,我都不拖你出來。”
“紀秋?”紀言信拎起外套的手一頓,轉頭盯住他,語氣危險,“你什麼時候跟我堂妹這麼要好了?”
邵醉:“……”
從籃球場回到家,紀言信開門進屋。
意外地,客廳里出奇的安靜。
他往客廳里掃視了一圈,彎腰換鞋,低頭時,發現鞋柜里多了一雙黑的馬丁靴,整齊又端正地擺放在角落里。
紀言信面如常地換了鞋。
在玄關和客廳的界站了片刻,繞去廚房拿飲料。
打開冰箱掃了一眼,順手拿了一瓶紅牛。
鐵罐指冰涼,他卻似無所覺,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口,轉走出來。
正要去書房時,不經意地掃到七寶正趴在沙發和桌幾之間的毯上,企圖避開他的視線。
紀言信眉頭一挑,握著易拉罐走近。
七寶的爪子下還死死地按著紅的紙盒,眼見吃事跡敗,它腦袋一,掩耳盜鈴地把腦袋塞到了桌幾下。
紀言信一直在訓練七寶拒食,拒絕吃一切沒有他首肯的食。
結果雖然一直不太理想,但至不會出現……現在這種不可控的況——吃。
紀言信順手把鐵罐放在桌幾上,拿起紙盒看了眼。
的紙盒……
這里,也只有戚年喜歡這樣的,有這種……夢幻的審。
紙盒上,是七寶的口水和啃咬的痕跡。
但顯然,它還沒有找到打開紙盒的辦法,或者說,還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它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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