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火車行駛在山間鐵路上。
天氣況很不好,不止是這裡,全國的天氣況都不好。今年最強寒流席捲全國,北京一場大雪,今早所有航班都停飛了。
Z54,剛剛開通的直達特快列車,從昆明到北京要三十幾個小時。
在列車停在第一站曲靖的時候,芸有些疑——這是一種在漫長的旅程中,可有可無、消耗時間的疑。
為什麼直達列車中途會停下?
轉過頭,問旁邊的一位乘客
“你到哪裡?”
邊坐著一個抱小孩的男人,再旁邊是他的妻子,兩個人都是普通的鄉下打扮,在芸問話的時候,男人正在拿一不出名的小食品條逗小孩,聽見有人問話,他側過頭。
一個多小時的旅途中,男人曾經很多次地看芸。
這是座車廂,雖然從始發站上車,車還算乾淨,但是很快,這輛車就會變得無比骯髒,一團。
他覺得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這個人看起來跟他們不太一樣,沒有行李,只有一個小包,放在側。
穿著一件黑風,裡面穿了一件灰的短款衫,,腳上是長筒皮靴。頭髮半長,披在肩頭,髮質看著比一般人要乾一點,一點。
芸看著男人,笑了笑,說:“你到哪裡?”
男人說:“到湘潭。”只有三個字,但是濃郁的鄉音已經蓋不住了。
芸點點頭,說:“這條線,要停多站。”
“不知道。”男人轉頭問了問妻子,妻子也說不知道。
剛好一個列車員推車走過,芸住他,問了同樣的話。列車員業務練,回答道:“本趟列車途經二十一站。”
“……”
芸問:“多站?”
“二十一站。”
“那為什麼直達列車。”
列車員似乎被這個複雜的問題震住了,芸搖搖頭,“算了,我買瓶水。”
列車員馬上出一瓶礦泉水來。
火車重新開,芸從包裡拿出煙。
站起,材勻稱高挑,風直垂至膝。
“借過。”
那對夫婦連忙讓開,芸從旁邊走過去。
來到車廂節,兩個男人靠在那正一邊煙一邊聊天,看見芸,不自覺地停下。
芸靠在另外一面牆上,手指一撥,叮地一聲,把煙灰打開。
點了一煙,完一口,看向窗外。
旁邊兩個男人重新聊了起來。
外面還是沉沉的,山野間也沒什麼高樹,雜草叢生。
一煙很快完,芸又出一來。
這回點了煙,沒有再看回外面,而是轉頭對那兩個男人說話。
“你們去哪裡?”
男人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一個人回答說:“去安順。”
芸點點頭,又說:“回家?”
“不是,上班的。”另一個男人看著芸,說:“你呢,去哪?”
“北京。”
“呀,終點站啊。”那男人打量了芸一下,然後又扭頭看了看車廂裡面,說:“沒買到臥舖票?”
“嗯。”芸說:“買得太晚了,沒有臥舖了。”
芸皮很好,沒化什麼妝,單單描了眉,顯得眉目更濃,面容更白。
男人總喜歡跟人談,而且芸看起來給人一通爽的覺,他們著幫出主意。
“你找列車員問一問,現在剛過一站,臥舖應該是有空的,先調一下,等人上來再讓唄。”
芸笑笑,“好,等下我問問。”
那兩個男人看起來還想找些話題聊聊,芸的手機震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轉到一側接聽。
“李總。”
“小芸啊。”電話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哪呢,剛才打電話怎麼不接?”
“沒聽到,我在火車上,信號不好。”芸吐了一口煙,說。
“火車?”男人的聲音有些疑,“怎麼坐火車了?”
“今天北京下那麼大的雪,飛機停飛了。”
男人了然,又說:“那也別坐火車啊,多遭罪啊,多住一天,買明天的機票。”
芸往前走了一步,高高的鞋跟踩在車廂地面,清脆地聲響被轟隆隆的火車行進聲蓋住了。
“我這邊出差的事基本辦完了,多呆一天也沒什麼意思。”芸說,“你那事麻煩麼。”
男人笑了笑,“放心好了,沒事。”
芸也不多問,“那就好。”
“你火車幾點到北京,我去接你。”
“明晚九點半,我自己回去就行。”
“可別,你沒帶什麼行李吧,一件單就過去了,北京現在可冷壞了,你別折騰。”
芸停了一下,說:“那好,我明天快到了給你電話。”
“。”
放下電話,芸不想再煙了,一轉頭,那兩個男的還在看,沖他們笑笑,出兩煙遞給他們。
“試試?”
兩人接過煙,聞了聞。
芸說:“勁不大的,著玩玩。”
“細啊,這還真沒過。”
芸手兜,開玩笑似地說:“人煙,的時候別讓人看見笑話了。”
回到車廂,芸對面的位置上來一個新乘客,看起來大學生模樣的一個孩子。坐下之後就一直跟那對小夫妻聊天。
“哎呀好可的孩子,多大了?”
“一歲四個月了。”
“這給他餵的什麼啊。”
“帶的吃的,孩子,他可能吃了。”小孩媽媽說。
孩看著那包小食品,眉頭一,就開始細數這種垃圾食品的危害,小夫妻聽著頻頻點頭,說以後是得吃一點。
芸一語不發,閉上眼睛,在紛的聊天聲漸漸眠。
睡著很快,但不是深睡,的覺很淺,就好像把周圍的聲音蒙上一層布一樣。
混沌之中,時間過得極快,車上的人來回走,列車員推著食品車已經走了好多趟。
手機在兜里又震了,嗡嗡地兩聲。
芸瞬間清醒,睜開眼睛。
車窗外已經黑了。
旁邊的小夫妻還有對面的大學生都在打瞌睡,拿出手機。
李雲崇。
芸站起來,朝車廂外面走。
還是剛剛煙的地方,此時正空著,頭頂的燈已經亮了。
芸靠站著,從旁邊的玻璃上看到自己反的影子。
“小芸。”
不知道是不是夜的原因,李雲崇的聲音比幾個小時前聽起來深沉了一點。
“李總。”
“到哪了?”
芸一覺睡過來,還真不知道到哪了,旁邊也沒有煙的人,前後看了看,車廂指示燈在另外一端。
李雲崇也沒等回話,說:“小芸,晚點再回來吧。”
“嗯?”
“找個地方玩一玩,過段時間再回來。”
芸安靜兩秒,然後說:“查得?”
李雲崇長舒一口氣,芸能想像到他的狀態。此時的李雲崇應該坐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屋裡沒有別人,他整個人都陷在裡面,只要他想,一分鐘就睡著了。
“是啊,來了一個記者。”芸聽到電話裡打火機的聲音,李雲崇點了一煙。
“哪來的。”
“有備而來的。”
“哦?”
李雲崇哼笑一聲,不知是想到什麼,懶洋洋道:“放心,軲轆斷了軸,他玩不轉的。”
“我要離開幾天?”
李雲崇語氣又輕鬆了,“幾天都行,正好放個假,我知道你不喜歡跟打道,這陣我就頂著,鋪平了你再回來。”
“那我等下就下車了,這車快熏死我了。”
“我就說你別坐火車,遭什麼罪呢。”
芸拍拍自己的服,說:“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恩,你好好玩,錢帶夠了吧,卡揣著沒?”
芸咯咯地笑,“別逗我。”
李雲崇聽見笑,自己也笑了,“好好休息,別多想。”
“好。”
芸放下手機,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轉過頭,剛好在車窗上看到自己的臉。
腳下的車廂一陣一陣地晃,芸轉了一下脖子,聽到關節嘎嘣嘎嘣地響。
這時,列車廣播響起——
“各位旅客朋友,列車前方到站——貴站,正點到達貴站時間為十八點四十九分,停車時間二十分鐘。有在貴站下車的旅客請帶好您的車票及行李品到車廂兩端等候……”
芸向車窗外看了一眼,已經進市區,外面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燈。
轉回車廂,拿起包。
貴算中途大站,下車的人多,芸拿個包的功夫車廂裡就排了好多人。
在隊伍裡等著,高挑的個子,分外惹眼。
火車停靠貴,車門一開,冷風就吹了進來,芸跟著人流下了車,並沒有很快離開。
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在站台上站了一會,火車已經開走了。
貴下著細雨,雨非常小,小得幾乎不到,淅淅瀝瀝地落在芸的頭髮上,肩膀上。
已經是晚上了,貴氣溫不高,但也稱不上冷,或許是下雨的緣故,比北京很多。
芸把風扣系上,走出車站。
出站口了一堆司機和拉客的旅館人員,芸好不容易出去,廣場又是人頭攢,現在是客運高峰期。
芸連連拒絕拉活的司機,走到外面。
全國各地的火車站都差不多,人多,商販也多。貴站門口的街道上全是小吃攤,芸路過一個攤位,低頭看了看。
賣東西的攤主問話,聲音低沉,帶著一點口音。
“吃什麼?”
芸出手,指了指熱爐上擺著的東西,“這是烤土豆?”
“三塊錢一個。”攤主說著就要拿袋子裝。
“不不不。”芸擺擺手,“我不要。”
攤主手一拐,就要去裝旁邊的烤地瓜。
“不,我也不要烤地瓜。”
那隻手又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接下來裝什麼。
芸打消他的念頭,“我什麼都不要。”
攤主把塑料袋又放回去了。
芸轉首,環視一圈。
坐車坐得很累,又被雨淋得渾不舒服,想盡快找個地方洗澡休息。
火車站旁像樣的酒店不多,芸抬手看了看時間,心想今天就湊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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