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里在播家庭倫理劇,正在上演一地的場景,主演得用力過猛,把聰慧溫的人設演了潑婦,明明只是一場普通的家庭戰爭,以原本的設定,主應該四兩撥千斤,輕輕鬆鬆就能對付一大家子奇葩,然而沒有,只會大吵大鬧,將局面搞得不可開。
看得頗無聊,喬西洗了盤葡萄端過來,邊吃邊看。
新的一集,主哭淚人,控訴家庭對不公平,這些年有多憋屈,付出了什麼,等等。
劇經典又老套,沒什麼新意,不用猜都能想到,主最後還是會回歸家庭,不論舊家還是新家,總得選一個所謂圓滿的大結局,國產劇的尿就是如此,人的幸福往往跟家庭捆綁在一起,仔細想想還是符合現實的,真藝源於生活。不過生活更多變,並不是這般千篇一律,要是按照電視劇的發展,當年喬媽也不會和喬建良走到離婚那一步。
曾經的恩是真的,後來的兩相厭也是真的,夫妻倆走著走著就走偏了,初初的兩三年還會顧忌著孩子,不會當著喬西的面吵架,愈演愈烈后,便什麼都不管了。
看著電視,喬西有些出神,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回家,天往隔壁傅家躲。
老太太清楚喬家兩口子的德行,分外寬和,經常對傅北說:「去哪兒都帶帶小西,別留一個人。」
時一晃,在大院中就過了五年,經歷過哪些事已經想不起來了,記憶里全是家庭爭吵與傅北,更多的是傅北。
這人有時候願意帶,有時候直接跟朋友們走了,喬西就會在傅家等著,等到人回來了,才會離開。
當時傅北十七歲,長到了十二歲,正如搬進來那一年,這人的年紀。
十七歲的,已經算大半個年人,不論從年齡上看還是型上,纖細的材,兩條腰線沿進乾淨的牛仔里,修長的雙筆直,帶著不一樣的韻味。
而十二歲的喬西還是矮矮的,不怎麼長個兒,升中學部了,績平平,淹沒在群英匯聚的江城國際。別人的中學已經在早早為大學鋪路,競賽外語藝齊飛,還在苦苦掙扎作業怎麼寫,跟不上班裏的進度,讀小學的時候沒怎麼關注過學習,到了中學全然不同,周圍人都在加倍努力,很是不適應,迷茫,不到前面的路。
喬媽給報了各種輔導班,花大價錢請私教,盼著能德智全面發展。可惜喬西什麼都學不,學音樂會認音符,但彈不出一首流暢的曲子,參加競賽培訓懂題目的意思,卻解不出幾道題。
「怎麼這都不會。」喬媽時常說。
起先還比較委婉,後面就直接批評了,總拿別人來對比,別人家的孩子樣樣都好,自己家的蠢笨無知。
天底下不及格的父母,如喬媽這種,大抵都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問題,有時氣急了,還會口無遮攔地說:「跟喬建良一個死樣子,什麼都像他。」
曾經那麼溫的一個人,在婚姻中蹉跎久了,也變得世俗,好在子仍舊淑雅,不會說得太難聽。
不過對於年敏的喬西來講,還是字字心窩子。
所有婚姻失敗的夫妻,起先都不會承認自己對孩子造了傷害,誰都認為,是為了孩子才委曲求全。
喬建良不管這些,不上心。
喬西漸漸變得向,不大說話,行為舉止亦不太合群,且不再跟著傅北到跑,黏乎著不放,十二歲比七歲自覺不,更會看臉,懂事。
但畢竟相了五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到底是哪個時候發生了大轉變的呢,大概是某天,老太太帶著家裏一眾人去寺里祈福上香,只有傅北沒去,喬西照舊去傅家。
客廳里沒人,上到二樓,房間的門沒關。
裏面有好幾個人,都是十七八歲的。這個年紀是最叛逆的時期,隨心所,張揚,以自我為中心,分不清好與壞,對於新奇的東西都要試一試,尤其是這些富家子弟,能接到的新鮮玩意兒數不勝數,稍不注意就會陷進泥潭裏,而伴隨著青春期的,還有悸與荷爾蒙的增多。
察覺到房間里有人,喬西下意識放緩腳步,站在牆壁後面,糾結要不要進去。
然而沒等做出決定,就聽裏面的人說:「陳碩昨天來班上找你了,你知不知道?」
語氣曖昧,調調故意拉長揚了一下。
房間隨即發出一陣起鬨的唏噓聲,有人洗刷地問:「傅北,你藏得真夠深的啊,這都不告訴我們。」
喬西怔了怔,杵在原地不。
認識陳碩,但不,大概知道他是大院裏的人,跟傅北關係還行,陳家偏場,有一位是市委書記,另外還出了幾個大大小小的人民公僕,不比傅家差。
在學校時,陳碩出現在傅北邊,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
陳碩長相俊秀,周正斯文,品行端正還優秀,跟傅北很搭,而且陳家和傅家也比較搭,哪方面都契合,是以相關的傳聞不,喬西不知,其實大家都默認他們是一對了。
房間,傅北擰了擰眉頭,只輕聲說:「知道。」
又是一陣起鬨聲。
青春艾的男生生,老是喜歡做這種事,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那一層關係,反正先湊一對再說。
喬西沒進去,放低步子離開傅家。
十二歲的年紀依然不懂什麼是喜歡,不清,只是有一點點不舒服,心裏的介意說不清道不明,但這肯定不是,是什麼,沒個的定義。
房間的閑聊還在繼續,傅北站在窗枱后,聽其他人說話,時不時才會講一句,不經意間偏頭看外面,倏爾瞧見喬西溫吞地朝喬家大門口走。
背影著實孤寂,倍顯單薄。
朋友好奇問:「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傅北沒有回答。
青春期的男,噴薄出,像暴雨過後的大,輕易就喜歡,也做些惹人厭煩的、只自己的事。
陳碩算準時間去傅北班上截人,放學就衝到一班門口等著,帶人出來了,借口要跟趙拾歡們一起,就為了能一塊兒從教室走到學校大門。
喬西出教室恰巧遇見一行人,趙拾歡笑嘻嘻把扯過去,像摟小娃娃一樣摟著,還手欠地的頭髮,腆著臉喊:「喬喬,好巧啊,這都能遇上。」
隔著一棟教學樓,可只有一條路出去,很大可能會遇到,哪裏是巧合。
斜著目飛快看一下高高瘦瘦的陳碩,喬西拉了拉書包肩帶,跟著人群前行,了聲:「歡姐姐。」
趙拾歡又眉開眼笑,還幫著提書包。
陳碩開朗大方,一路走一路發零食給大家吃,無非就是進口糖果啥的,他先給了其他所有人,再最後給傅北,有點掩飾的意思。
這樣的套路不知用過多回,前幾次大家都真當是他人好,慢慢就琢磨出味兒,知道都是沾了傅北的。糖果天天不重樣,酸甜口味都有,特別合小生的口味,所以倒數第二的喬西抓了一大把,只剩下兩顆。
陳碩一愣,倒是沒料到。
小姑娘似乎對他不滿,只是不說出來而已。
他霎時有點尷尬,可不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拿著兩顆糖,他遞給傅北,「這兩個給你,明天我多帶點。」
傅北沒接,長一邁走在前面,「你留著吧,我不吃。」
隨著年齡的增長,傅北亦變了不,從前還會把緒表現在臉上,高興不高興,但逐漸就變得不形於,對誰都一個樣,對同學朋友溫和斯文,在家裏規矩自律,學習上出眾,樣樣都優秀。
趙拾歡常年不改,照樣搭傅家的順風車,不過周佳琪現在不跟著了,應該說很久之前就沒來了,不知道是不想還是怎麼。喬西不曾顧及這些,畢竟家裏的事都理不清,小打小鬧算不了什麼。
一直在吃糖,分明是甜的,卻吃到腮幫子發酸。
趙拾歡揶揄道:「這麼喜歡糖,明兒我帶一包給你。」
說:「不要。」
「吃別人的不吃我的,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趙拾歡說,凈用俗語。
喬西不解釋,還在繼續吃。
進大院那一片,趙拾歡先下車,車後座就只剩和傅北,快開到喬家門口,傅北才說:「別吃了。」
喬西頓了頓,別開臉不看這人。
「不喜歡陳碩?」傅北問。
不論是七歲還是十二歲,對方都很能悉的心思,只是以前更冷漠,現在稍微好點,僅只一點。
喬西脾不像七歲那會兒了,沒有那麼悶,變得有些縱,隨即說:「他跟我又不,喜不喜歡有什麼用?」
語氣比較沖,好似誰得罪了。
傅北說:「不你還天天吃他的糖。」
人家給就要,全然不客氣,連聲謝謝都不會說,吃了又一口肯定不,活就是養不的小白眼狼。
喬西作一滯,找不出話辯駁,終究還是太小,憋了半晌,臉朝向車窗外,沒頭沒腦地小聲說:「又不是給我吃的……」
人小鬼大,這都懂。
傅北審視,興許是真的不明白,興許是故意的,著聲音問:「那給誰吃的。」
的聲線已不同以往,著說話有種怪怪的覺,喬西無法深究那覺到底是怎樣的,亦或許是小姑娘於提到這種所謂的男喜歡,耳莫名有點熱,不敢跟傅北對視,著車窗看外面,聲若蚊蠅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
車一下子安靜下來,天昏暗,司機在這時候把燈打開,倏地亮起來,只是線始終不夠明亮,反而在兩人周勾勒出一圈模糊的暈。
通過車窗的反,喬西發現這人在看著自己,於是分外不自在。
視線在車窗里匯聚,即使沒有面對面。
「我不知道。」傅北說。
喬西愣神,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反應。
司機沒在喬家門口停車,而是直接開進傅家,與清冷的喬家相比,由於有老太太在,傅家顯得有生氣,家裏和諧滿。
下了車,喬西想往外走。
沒走兩步,被傅北喊住:「去哪兒?」
不回頭看人,只說:「回家。」
「你爸媽今天不回家,讓你到這邊吃飯。」
其實不是,是老太太知道喬家兩口子又不在家,特地打過招呼,還發了短訊給傅北,叮囑放學后把人帶回家吃晚飯。
說話是門藝,喬家兩口子不在家,老太太讓喬西過來吃飯,省掉幾個字,意思卻是大不相同,聽著至好些。
外人的關心和親人的關心,始終有本質的區別。
果然,喬西臉微,心裏頗複雜,可不再有所戒備,疑地看了眼傅北,似乎在確認真假,傅北臉上的神一如往常,不像是在編話哄人。
抿抿,還是留下。
老太太對的喜歡就沒變過,甚至可以稱得上有所偏,這幾年喬西都在老人家邊獃著,算是老太太帶大的孩子,自然會有所偏向。
「剛剛還在說你們什麼時候到,這就回來了。」老太太慈祥地說,過來把喬西的書包拿下,「今天做的菜不,待會兒多吃點,吃飽了散散步。」
傅家的人對喬西也就那樣,只有老太太是真心實意的好,好得不摻雜半點私念,是真的心善,大致知道喬建良他們是什麼德行,心疼孩子,故而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承了別人的好,喬西也會以相同的態度回報,乖乖地喊:「。」
再招呼傅家其他人,然後幫著盛飯盛湯。
吃完,真去散步,老太太帶著倆去外面隨便走走轉轉,念叨幾句,多數時候都是喬西在回答,小姑娘會說話,哄得老太太時不時就笑。
散完步是傅北送喬西回家,倒不是傅北主要送,畢竟兩家挨得近,兩分鐘就到了,只是老太太非得讓送,說孩子怕黑,該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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