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把拎在手裡的紙箱子遞了過來,客氣地笑笑,「澄湖的大閘蟹,我剛才在來的路上提的,還都活著呢,不值錢的東西,嘗個新鮮吧。」
沈易微微怔了一下,才微笑著點了下頭,手接了過來,轉頭看向蘇棠,蘇棠猜他大概是要幫忙說幾句客氣話,剛說了句謝謝,突然就在那句餘音在耳的「嘗個新鮮」裡琢磨出了點奇怪的味道,頓了一頓。
沈易的胃病這麼嚴重,螃蟹應該是長期忌口的東西吧?
是真客氣還是假客氣……
不等蘇棠想好還要不要再繼續跟客氣,沈妍就主把這篇揭了過去,也許是知道沈易讀不大容易,沈妍把話說得既慢又清楚,
「我今天來還想找你問件事。」
沈易輕輕點頭,彎腰把那箱螃蟹放到門口附近不礙事的地方,又微笑著對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沈妍笑笑,站著原地搖搖頭,「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幾句話,我還有點別的事,問完就走,我就不進去了。」
沈妍半開玩笑的話聽起來有些似曾相識的刺耳,蘇棠忙看向沈易,沈易明顯也有所覺察,眉眼間的笑意黯淡了幾分,倒還沒有徹底消失。
沈易點點頭表示同意,目認真地落在沈妍塗得紅的上。
沈妍睫對剪,去了那道像腮紅一樣敷抹在部分臉部皮表層的笑容,語速依然平緩,字字清晰。
「你是在國長大的,可能沒有過中秋節的習慣,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過,還攪合得我們不能好好過,這就是你不講道理了吧?」
蘇棠聽得一愣,他這幾天不是一直生病在家嗎?
就算他不是生病在家,以他的脾氣,也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沈易也有點發愣,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不解地看著沈妍。
沈妍被他不經意表現出的無辜惹出了一點火氣,紅繃了一下,聲音頓時冷了許多,「前天你們單位的領導派人去醫院看你媽,從進門打聽病房在哪兒開始就一口一個沈夫人,看完你媽還去院長辦公室找我爸,又是送酒又是送蟹券,當著那麼多醫生護士的麵,你媽躺在那兒是自在的,我媽呢?」
蘇棠低頭看了一眼牆邊的那箱螃蟹。
還以為沈妍那句話的用心在「嘗個新鮮」上,現在看來,真正用心的話恐怕是那句「不值錢的東西」。
沈妍的話說得不大好聽,但平心而論,這探病的人確實是沒把好心用對地方。
沈易把眉頭皺出了一個淺淺的川字,深深搖頭。
蘇棠猜,這事兒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這事兒應該也不會發生了。
沈妍顯然不信,被沈易無聲的否認激得聲音又拔高了一重,「大過節的,我爸媽因為你媽的事在家裡吵得天翻地覆,我爸昨天中午飯吃到一半就摔筷子出門了,我媽把自己鎖在屋裡一直哭到大半夜,你就沒有一點就嗎?」
蘇棠算是聽明白沈妍是來幹什麼的了。
如果沈易不是沈易,蘇棠覺得自己也許會站到沈妍的那一邊,很清楚,有時候家庭不和睦比沒有家庭還要可怕得多。
但沈妍現在罵的是沈易,再冤枉也無法還口的沈易。
沈易事先沒有做好在門口對話的準備,手機沒帶在上,隻能蹙眉搖頭,蘇棠剛想幫他說句話,突然想起外婆的囑咐,稍微猶豫了一下,沈妍又開了口,因為有意放慢語速,聽起來格外森冷。
「我知道幹你們這一行的人都很會掙錢,我托朋友打聽過,你在你們這一行裡是名人,很多搞證券的國人都知道你,你們領導也把你當佛爺供著,以你現在的經濟實力應該已經可以把博雅醫院和博雅療養院都買下來了。」
沈妍咬著牙頓了一頓,被大地眼影充填的眼眶微微發紅,「但是在你把他們買下來之前,你能不能讓你媽滾到別的醫院裡躺著去!」
沈易的眉頭又收了一下,臉泛起青白,蘇棠在側麵清楚地看到他的結了一下,依然沒有發出任何一聲音。
蘇棠心裡像被螃蟹鉗子擰了一下似的,火辣辣的發疼。
蘇棠不跟人吵架,不代表沒有以暴力解決問題的衝。
這個衝剛湧上來,還沒來得及付諸行,沈易像是覺察到了什麼似的,突然轉過頭來擔心地看著,向屋輕輕偏了偏頭,示意離開這片火藥味漸濃的區域。
蘇棠愣了一下,剛泛上來一委屈,突然意識到沈易不是擔心對沈妍怎麼樣,而是怕沈妍越來越不加收斂的吵鬧會嚇到。
蘇棠淡淡地看了沈妍一眼,轉進屋去了。
也許是蘇棠的離開讓沈妍沒有了在外人麵前的顧忌,沈妍尖銳刺耳的罵聲藉著樓道特有的回聲放大效果頓時充滿了沈易家的每一個角落。
「你又不是沒錢,博雅醫院也不是s市最好的醫院,你為什麼非要把你媽放在那噁心我們一家人啊?」
「你們搞金融的不是最會算計了嗎,你自己掰著手指頭數數,我媽忍你們娘兒倆多年了,也算仁至義盡了吧,你好意思幹這種缺德事嗎!」
「我就想問問你,我們家到底欠你什麼了,你說明白,我就是砸鍋賣鐵也還給你!」
「你一個大男人使這種下三濫的招,你要不要臉啊!」
沈妍歇斯底裏的喊聲還沒落定,蘇棠已經不急不慢地走了回來,角多了一道沒有溫度的笑,手裡多了一把珵亮的菜刀。
沈易的臉很難看,看到蘇棠這樣回來,臉更難看了。
蘇棠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緒,沈易也不知道要幹什麼,慌忙拉住的胳膊,蘇棠也不去掙開沈易的手,順勢在他邊站定,氣定神閒地把菜刀換到了那隻相對自由的手裡。
「你……」沈妍愕然看著蘇棠手裡的菜刀,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生生嚇了回去,再開口時,聲音因為剛才那通過於激的喊而微微有些發啞,「你是誰啊?」
「你剛才一句接一句地說,我也沒上話,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
蘇棠清淡客氣地笑著,「我是他的保鏢。」
沈易一直張地看著形的變化,突然看到這麼一句,呆愣了一下。
蘇棠又補了一句,「最近對沈先生不客氣的人有點多。」
沈妍還沒在剛才的激緒中徹底緩過勁兒來,臉頰微紅,口的起伏有些急促,一點也不像初來時那樣氣定神閒理直氣壯了,「你想幹什麼?」
蘇棠像黑道片裡的那些善心未泯的小弟一樣無奈地笑笑,順便輕輕掂了一下手裡的菜刀,「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沈易顯然不大明白這句中國傳統黑話,神既茫然又張。
沈妍臉上的漲紅淡了下去,提了口氣,微微揚起下,垂眼看著比矮了近半個頭的蘇棠,聲音平穩了些許,「這樓道裡有視頻監控,你敢手試試。」
蘇棠把角往上提了提,笑得很隨意,「你放心,我比他講道理,我會保證及時把你送到s市最好的那家醫院,並且主負擔你的一切醫藥費和營養費,必要的話,喪葬費也沒有問題。」
蘇棠說得很平靜,好像這種事每天都要幹好幾回一樣。
沈妍狠瞪了一眼,狠得有點虛飄。
無論如何,是一個人來的,蘇棠和沈易是兩個人,加一把菜刀。
對峙隻持續了兩秒,沈妍就扭頭走了。
看著那個連電梯都不敢等就匆忙下樓的影,蘇棠緩緩鬆了口氣,悠悠地哼起了一首革命歌曲。
「北風拿個錘,雪花拿個瓢,雪花拿個瓢瓢……」
沈易沒關心唱的什麼,鬆開了抓在胳膊上的手,把門關上,轉回了臥室,眉頭深深皺著,臉格外凝重。
蘇棠把菜刀放回廚房,倒了杯溫水,跟到沈易的臥室裡。
沈易虛靠在床頭,頭頸微仰,一隻手虎口張開放在額頭上,拇指與其他手指分著兩邊的太,用力很重,手背上筋骨的紋路突兀得讓人心疼。
蘇棠走過去把他的手從額頭上捉了下來,「不用頭疼著報警事了,我來自首了。」
沈易似乎沒有力氣把自己的腰背從床頭上拉起來,看著蘇棠勉強地笑了一下,用手語對說了句「謝謝」,才把杯子接到手中,淺淺地含下一口,有些吃力地嚥了下去。⌒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蘇棠看得揪心,不了他的額頭,手滾燙,「很難的話就去醫院——」
話沒說完,蘇棠就抿起把話掐住了。
跟他提什麼醫院……
沈易淺淺笑著,轉手把杯子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拿起隨手扔在床上的手機,緩緩打下幾句話,遞給蘇棠。
——我很好,隻是有點頭暈反胃。謝謝你保護我,但是你剛才的行為很危險,以後不許再把菜刀拿出廚房了。
蘇棠在床邊坐下來,對著天花板立起三手指,「我保證,下回一定把拽進廚房裡嚇唬。」
沈易無奈地笑笑,手把豎起的手指頭輕輕按了下去。
——隻是害怕,來宣洩一下緒,不肯進門就是怕我傷害,既然知道樓道裡有視頻監控,一定不會跟我手。
蘇棠沒好氣地瞪著胳膊肘往外拐的人,「防患於未然是工程師的基本職業道德,你倆要真打起來,那就是拆遷辦的事了,我才不管呢。」
沈易不置可否,隻靜靜看著,輕輕地笑著。
蘇棠皺皺眉頭,看著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場折騰鬧得心俱疲的人,心疼地歎了一聲,「你們領導也真是的,哪找來個這麼不會辦事的人啊……」
沈易搖搖頭,笑裡帶著一點輕輕的苦味。
——我從沒對公司裡的人提過我家裡的事。我剛剛問過,公司裡沒有派人去過醫院。
蘇棠愣了一下,「那是什麼人去的?」
沈易臉上的笑意淡得幾不可察。
——應該是陳國輝的人。
蘇棠瞪圓了眼,「他吃飽了撐的啊!」
沈易輕抿著淡薄的,微微搖頭。
——他在提醒我,如果我為難他,他也有辦法為難我。
☆、Chapitre29
沈易敲下這句話的時候不怒也不悲,隻是安靜地低垂著眼睫,好像疲倦到了極點,連那層細的睫也了莫大的負擔。
蘇棠一眼看到落在手機屏幕上的話,連同沈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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