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也許並不用贏過他了，沈木星僅僅用了一個晚上的相就大致知道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用老實形容他太俗，用木訥形容太過，這樣一琢磨，沈木星又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了，可是為什麽總想去琢磨人家呢？不知道。

第二天睡了一夜地板的嚴熙將送到了高考補習學校報到，是第一個到的學生，門衛是個五十多歲的大爺，大爺熱地接待了他們，一聽到沈木星的高考績，便出讚許的目，拿起鑰匙樂嗬嗬送他們去宿舍。

“你這個分數啊，不用懷疑，一定是分到理科一班，那可是重點班，卓華老師帶班，一定錯不了的。”大爺說。

“老師管得嚴嗎？”沈木星盤問著大爺許多事，嚴熙就在後麵跟著，他的左手拖著行李箱，右手拎著的鋪蓋卷，仿佛並不費多大力氣，形拔，麵容安靜。

大爺說：“嚴啊，手機都不準帶的，但你們這些孩子啊，沒一個不著帶的！小心點不要被老師沒收就好。”

大爺瞄了嚴熙一眼，悄悄對沈木星說：“小男朋友也是不允許的！”

沈木星笑笑沒說話，卻聽見嚴熙說：

“我是哥哥。”

沈木星努努：“耳朵倒是蠻好使的。”

高考補習學校的宿舍是鐵路職工宿舍，學校租了四樓和五樓兩層，分別安頓男學生和學生，大爺帶著兩個人參觀了一下一樓的熱水房，然後將沈木星帶上了五樓的宿舍。

一間宿舍四張床，兩張課桌，四張椅子，一扇窗，簡單幹淨，由於是第一個到的，沈木星獲得了優先選擇床位的特權，他選了一張靠窗的單人床位，讓嚴熙把行李放在了床上。

選好了床位，大爺把宿舍鑰匙給了，又去接待其他新生了。八點之後，宿舍樓裏開始陸續有學生搬進來。

“你在這裏坐一會，我給你打點水，你洗把臉。”

沈木星將自己的洗臉盆拿出來，又拿了一個喝水的陶瓷杯，去了水房。

打了一盆水出來，嚴熙正在走廊裏站著煙。

走過去。

“哎？你怎麽出來了？”

他見過來，連忙把煙熄滅在垃圾桶蓋上，手放進了口袋裏。

“裏麵有人，不方便。”

沈木星端著盆朝宿舍裏探頭，就看到一個梳著梨花頭的漂亮姑娘正在的對床收拾床鋪。

姑娘見進來，和氣一笑，繼續收拾。

沈木星把水盆放在椅子上，朝走廊裏站著的男人招手：“你進來。”

嚴熙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沈木星對姑娘說：“我哥，早上窩在小旅店一宿，沒洗臉呢！”

姑娘說：“啊！沒事，讓他洗吧！”

嚴熙很高，椅子很矮，他不得不將子弓一個極不舒服的形狀，往臉上了兩把水。

“手。”沈木星往他手掌上倒了點洗麵。

他洗完臉，直起來，額前的發更顯濃黑，沈木星把巾遞給他，他蒙在臉上幹。

“來，漱個口吧。”把裝了涼水的陶瓷杯遞過去。

嚴熙接過杯子就走了出去，大概是不好意思將漱口水吐在的水盆裏，去了水房。

梳著梨花頭的姑娘見他出去了，就主跟沈木星說起話來。

沈木星長得並不算漂亮，卻是那種清秀到沒有任何攻擊的麵相。說話的語氣也是沉穩溫和，孩都和接。

“我鍾琳，很高興跟你分到一個宿舍，多多關照呀！”深林長得白白淨淨的，齊劉海，蠻和氣的。

“我沈木星，以後就是室友了。”

“那不是你哥，是你男朋友吧？”姑娘曖昧的朝眨眨眼：“真帥。”

“...是我鄰居，”沈木星無奈的笑著說：“為什麽你們都說他是我男朋友呢？”

“覺呀，他的眼睛總是看著你。”

“別開玩笑了。”

怎麽覺得嚴熙從不去看呢？反而是總在忍不住去看他。

14

說話間，嚴熙回來了，握著那隻被他心刷過的杯子，放在了桌上。

“沒什麽需要的話，我就走了。”他淡淡地說，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又低頭看手表。

“別，我今天也沒事，請你吃個飯吧。”說。

鍾琳上一句：“樓下有家四川麻辣燙，特棒，你可以帶他去嚐嚐。”

嚴熙說：“不用了，我今天還要趕回去。”

沈木星問：“你吃麻辣燙嗎？”

嚴熙盯住的眼睛，頓了頓。

沈木星道：“我在這兒也是人生地不，今天也不知道幹什麽，你忙你就走吧，回去路上小心。”

嚴熙抿抿，剛剛對上的目又避開：“吃。”

“你這吃呀？”著那碗本就沒怎麽的麻辣燙說。

嚴熙從兜裏拿出一煙點上，坐在對麵安靜地吞雲吐霧，看著，沒回答。

沈木星實在搞不懂這個男人了。

當和他不的時候，沈木星偶爾的話嘮他還能應付地回答兩句，可是自從經過昨晚的共，沈木星私以為他們之間應該更加親近一些，沒想到和嚴熙了人之後，他反倒更加懶得說話了。

沈木星幹脆也不和他說話，他喜歡煙，就讓他自個兒煙好了。

從小吃店出來，沈木星說：“你往左走往右走？”

“往右。”

“我往左，那我走了？”說。

“再見。”他出一隻手揮了揮又放下。

“拜拜。”沈木星撇撇，想了想又出一個微笑來：“走吧走吧。”

他向後退了一步，轉走了。

沈木星著他高高瘦瘦的背影，心底一陣荒涼。

好想跟這個小鄰居回去啊，回家有爸爸，媽媽，弟弟，這裏隻有課桌，暖水瓶和麻辣燙。

嚴熙走了很長的一段距離，慢慢停住，轉，朝離開的方向過去，天有雲。

的背影很單薄，慵懶的步伐著一沉重，仿佛是被生活的剪刀從一張大紙上裁下來的紙片人，被淘汰在風中。

15

一周的高考複讀寄宿生活過得異常煎熬，生平第一次離開家一周以上的沈木星一回到家中，便得到了擁軍式的戴。老媽也不冷著臉了，做了一桌吃的菜，老爸數著這一周以來外婆念叨了多回的名字，沈冥一下班就像個猴子一樣抱住了，不停地在他的懷裏蹭啊蹭，沈木星笑著任由他撒頭一次沒挖苦他。

老媽和外婆播報新聞似的跟念叨著這些天發生的事，以前沈木星從沒覺得，這樣一個小地方，鄰裏鄰外發生的小事聽起來也蠻有意思。

誰家兒子輟學出國了，誰家親戚從國外發財回來了，誰家嫁兒陪送了多萬的嫁妝，誰家又添了新娃娃。

小裁家買了一輛車，二手的麵包，媽媽說小裁經常開車去市裏進貨，要好好和小裁一家套套近乎，以後可以搭順風車去市裏看。媽媽的算盤總是打得巧。

沈木星沒有想到的是母親第一次來市裏看，竟是被老師來的。

“說多遍了，不許帶手機，開學才幾天？你就坐不住了？靜不下心來，還怎麽熬過這一年的複讀生活？”

走廊裏，班主任當著母親的麵訓斥著，沈木星背著手，不說話，母親急了，推了一把：“快跟老師保證！下次不玩了！”

中國的教師大事小事都喜歡找家長，老的的一塊訓才覺得有效果。

母親這樣一推，沈木星的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老師也是有經驗的，麵對複讀的學生，從來不敢往深裏說。緩和了語氣，聲道：

“好了，這都中午了，你和媽媽吃個飯去吧。你可是老師眼中的苗子，別長歪了啊！”

沈木星哭紅了眼，苦著臉跟在母親後出了學校。一出校門，沈木星就看見了一輛銀的麵包車停在那裏。嚴熙坐在車裏煙，一見兩人出來，便推開了車門，邁步下來，用夾著煙的那隻手拽開了後座的車門，麵無表地看了沈木星一眼。

沈木星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母親坐進車裏，臉上是刻意板出來的威嚴，冷冰冰地說：“我坐你嚴哥哥的車來的，馬上要回去，不能耽誤時間。你上車，我問你兩句。”

沈木星的眼底已有紅紅的眼袋，稍稍一不願，就會皺起一個濃濃的委屈的眼神。搖了搖頭，沒有。

“媽，去別問嘛……”

母親撇了一眼已經坐回車裏的嚴熙，說：“有什麽打的，上車。”

在母親的眼中，嚴熙已經算是社會上的人了，雖與沈木星年齡相仿，母親也會像對待大人一樣看待他。一個被老師罵哭的小孩，在大人麵前，有什麽好丟臉的呢？

沈木星終究還是扭扭地上了車，嚴熙的眼眸出現在倒後鏡裏，也朝他看了一眼，這一次是他先避開了目。

母親開門見山地問：“你和夏是不是搞對象呢？”

“沒有。”沈木星叛逆地抿起，把頭扭向窗外。

母親的聲音明顯怒了，“沒有？難道老師說你談是誣賴你了？這手機裏的短信是什麽？啊啊的，不都是你們兩個傳的嗎？”

“媽！”沈木星急了，帶著哭腔打斷。

都怪夏，好死不死上課時給發短信。沈木星早起忘記調震了。短信一響，趕去看手機，就看見了夏發來的那條短信：

“木星，想我了嗎？我很想你。”

嚴熙的打火機十分傳統，是那種老式，用拇指向下一蹭，就能聽見一簌幹的點火聲。

沈木星哭著抬起頭，看見他把一隻胳膊搭在車窗上，靜靜地吸著煙。

不知為什麽，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終於忍耐不下去了，推門下車，抹了一把眼淚，不顧母親的訓斥，逃命似的逆著午休的人流，跑回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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