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駱修？”唐染茫然的聲音拉回駱湛的思緒。

他眼神一醒，幻覺淡去。面前還是孩那張白皙清秀的臉，眼睛輕闔著，細長的眼尾半垂半勾，睫微微。

明明是個盲人小姑娘，怎麼卻總能讓他想起夢里那雙眼睛？

再次勾起的執念讓駱湛神冷淡了點。他扶住副駕駛座一側的車門，向旁，“上車吧。”

“……嗯。”

唐染雖然看不見，但很擅長從別人的聲音里分辨緒，此時也就第一時間覺到駱湛突然的冷淡。

是像剛剛那個人說的那樣，覺得來接讓他丟人了麼……

唐染無意識地咬了咬。慢慢松開駱湛給做支撐的手腕，然后低下去。

避開了駱湛的手，小姑娘獨自著車門，坐進副駕駛座里。

駱湛視線一，下來。

看著突然就空落落的手腕，還有坐進車里的孩稍低下去被微卷的長發遮了一半的蒼白安靜的臉，駱湛察覺了什麼，微皺起眉。

但他還是沒開口。

——駱湛從小到大順風順水，長相能力頭腦家世樁樁件件都甩得旁人塵莫及。

所以他生平只有兩件事不擅長：一是服哄人，二是解釋道歉。

誠如此刻。

駱湛沒說話，皺著眉將盲杖放到車座后。

而此時，站在車旁不遠的楊益蘭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拎著袋子上前，“小染，你特意帶下來的外套……”

正失落地低著頭的唐染醒過神，盛著外套的袋子被楊益蘭從敞篷跑車的車門外遞到懷里。

唐染慢慢抱住，輕蹙的眉心也松開——

是忘了。

駱修本來就不是理所應當對好的，只是從未在同齡人那里得到這樣的關懷，有點忘乎所以了。

這樣一想，小姑娘清秀初顯艷麗的臉蛋上重新放了晴。

微仰起頭，“駱修，這個是你的外套。謝謝。”

“嗯。”

駱湛停頓了下，皺著眉從孩那里接過那只黑的禮盒袋。

把禮袋放到座位后，駱湛直時聲音憊懶冷淡：“安全帶。”

“啊，好的。”唐染側過，小心地在旁索。

小姑娘坐在黑的寬大座椅里，形更襯得單薄瘦弱。這樣側過時，纖細頸下的鎖骨跟著勾出能盛一汪水的淺渦。

細白的手小心翼翼地索著車側，模樣看起來有點無助。

駱湛擰眉看了幾秒，到底還是沒忍住。

唐染只聽耳邊有人低嘖了聲。

跟著，前空氣被翳下來，淡淡的雪松木的香氣縈繞到前。

在距離拉到最近的一瞬，唐染能明顯地知到微灼的呼吸拂過的頸旁。

唐染怔在座椅前。

“駱……”

“別。”俯的姿勢讓年嗓音微微沉啞，“給你系安全帶。”

黑的安全帶被修長有力的手指勾起，繞過孩，然后進安全扣里。

第一次給人系安全帶，還是站在車外，駱小爺好不容易憑著長撐住了。他收手準備從孩上空直起。

只是起前，余一掃，駱湛又停住。

準確說，是僵住。

他開來的這輛敞篷跑車的底盤極低。于是連帶著座椅的高度都十分地。

唐染穿在上的那件薄在站立時勉強及膝，而等此刻坐進比膝蓋還要低一截的座椅里時……

擺被提拉上去。

孩筆直的乖巧地并在一起，白皙細膩，像是介乎雪和玉之間最溫潤的質地——每一道弧線都恰到好地昭示著初雛形的和艷麗。

“駱修？”安靜里，唐染不解地輕聲問。

“——”駱湛驀地回神。他起，在原地僵了幾秒，把座位后剛放好的禮袋又拿了出來。

外套被他出，蓋到孩上。

駱湛繞到駕駛座，坐進車里。

唐染茫然了兩秒，在上到那件外套的角，“你怎麼拿出來了？”

駱湛靠在座椅里，眉眼是慣常的冷淡憊懶，只是眼底藏著一點不自在：“路上冷。”

唐染搖頭：“沒事，我不……”

駱湛：“你冷。”

安靜幾秒，孩乖乖把服拉平，“哦。”

“……”

駱湛沉著一雙漆黑的眼，擰車鑰匙，松下剎車點火換擋，將車開了出去。

全程冷淡憊懶，神輕慢，與平常看不出任何差別。

唯獨過車旁的后視鏡，能窺見那冷白清雋的面皮上，正掠過一抹可疑的紅暈。

.

k大，實驗樓。

位于12層的int實驗室。

“這是最后一遍過駱修的資料了。”

譚云昶合上手里的文件夾，表嚴肅地掃視面前七八糟坐在桌子上椅子上還有地上的男生們——

“這次都記住了吧？”

盤坐在地上的那個回了個十分無辜的表：“譚學長，給我們塞一個陌生人的印象，哪記得住？最最關鍵是，什麼溫和謙恭、溫馴有禮——這沒有半點跟湛哥搭邊啊。”

孟學禹是實驗室里最老實的，此時姿勢端正地坐在電腦椅里，但他也皺著眉扶了扶眼鏡：“就算我們能裝作一直以來認識的是駱修，看見湛哥也會立刻出戲的。唐染那麼聰明，察覺了怎麼辦？”

譚云昶抹了把臉，放下手時表已經從嚴肅轉為痛苦。

“道理我也懂，但是沒辦法啊。這個任務我要是完不，駱湛肯定得跟我翻倍地算ai助手的那筆賬，哦，還有你們搞廢了仿生機人的賬。”

幾人臉尷尬。

譚云昶：“所以啊，各位大爺幫幫忙吧。我碩士答辯剛過，好不容易苦海熬到了岸，還不想英年早逝——你們也不想吧？”

還沒人來得及回答，實驗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小個子男生火急火燎跑進來：“來了來了，到樓下了！”

譚云昶連忙把文件夾扔到一旁，雙手揮舞：“快快快，同志們各就各位，就按排練的來啊！”

團隊員只能響應，孟學禹最后一個起來，表有點不好看。

譚云昶瞥見了，連忙把人拉住：“我知道你喜歡唐染，之后怎麼追隨你，但可千萬別在這事上犯二。”

孟學禹憋了憋，不甘心地說：“湛哥明明說過不喜歡唐染，那為什麼還要親自去接來實驗室？”

譚云昶：“哎喲，和你說了那就是湊巧兩家認識，駱湛爺爺代下來的任務他不得不做嘛。”

孟學禹皺著眉，不說話。

譚云昶頭疼地說：“算了算了，看你這個樣子也不指你能配合——你去外面吧，等他們走了你再回來。”

“……嗯。”

孟學禹皺著眉離開了。

幾分鐘后。

唐染小心翼翼地進陌生的房門。還未站穩，就收到了來自譚云昶的熱切歡迎。

“哎喲我的唐妹妹，你可以終于到了！”

譚云昶箭步上前，對上落后唐染半步的駱湛憊懶冷淡的眉眼，他僵了僵，連忙眨眨眼示意已經準備好了，然后才笑著轉向怔住的唐染。

“昨天聽說你和駱修兩家認識，我都意外死了，你和我們int這是多大的緣分啊？”

唐染不確定地問：“店長？”

譚云昶：“嗯，是我。”

唐染有些驚喜：“你也和駱修在一個實驗室嗎？”

“那當然了，int就是我們實驗室的門店嘛。”譚云昶沒敢在“劇本”外的話題上深談，“我聽駱湛說了，你今天來是看那款仿生機人的，對吧？”

唐染點頭，按捺不住地問：“已經調試好了嗎？”

“調試……”譚云昶苦得臉都快皺到一起了，還要著頭皮笑，“是當然調試完了。不過這款機人微型電機很多，耗電厲害——剛巧沒電了，正在充電，所以現在看是未啟狀態的。”

“沒關系，”唐染笑，“就像以前一樣，店長幫我介紹一下，等之后我再確認也可以。”

“好，好。”譚云昶心虛地答應著。

那款人形仿生機人就站在實驗室門旁單獨的玻璃立柜里。

譚云昶拿了鑰匙，一邊跟唐染閑話，一邊去開鎖。

“唐妹妹你是沒看見，這東西寄到的時候，機人裝了一個箱子，說明書差點裝滿第二個。不過看設計和功能部分，確實是這世界上最復雜的家居機人了。”

唐染按捺著有點小雀躍的心，輕聲問：“我能一下嗎？”

“當然，本來就是你的。”譚云昶拉開玻璃柜門，“這種造價的仿真機人都是人造皮，專利級別的硅膠技，起來的應該和人很接近。”

唐染試了下，不自彎下眼角，“嗯，很像，只是有點涼。”

“涼？這就要說到它最了不起的方面了。”譚云昶興地介紹，“這款機人帶有加熱，能夠使溫度保持在三十七攝氏度；而且還有特殊的馬達和芯片，能讓它擁有擬真度很高的呼吸和心跳——所以一旦啟，無論是溫度覺還是心跳呼吸的觀，都會像人類一樣！”

“……”

譚云昶話剛說完，就察覺一直懶洋洋地跟在孩后的駱湛起眼簾，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譚云昶僵住笑，慢半拍地想起這倒霉機人已經慘遭實驗室毒手，現在并不能正常啟。

萬一幾天后還不能修復，那他要去哪兒給唐染找個同樣功能的？

唐染沒有察覺譚云昶的僵，好奇地仰頭問：“那它可以流嗎？就像……就像‘駱駱’一樣？”

“——！”

聽到這個稱呼，前一秒還按照劇本熱鬧有序的實驗室里，這一瞬間便陷死寂。

回過神，實驗室里眾人紛紛表復雜地扭過頭，同又心疼地看向譚云昶。

譚云昶正僵著。

他是int的老員了，對“駱駱”這個稱呼有多踩駱湛的雷區再清楚不過。再加上他又正是把這個app給了唐染的罪魁禍首，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今天難逃一“死”。

就在譚云昶心如死灰時，他和實驗室里的其他人同時聽見，那個他們悉的懶散冷淡的聲音主接過孩落空的問題——

“嗯，可以流。”

“……”

這平靜淡定半點聽不出怒意的語氣讓實驗室的眾人震驚得面面相覷。

唐染不察，只好奇地轉過問：“那它也能像駱駱一樣聰明麼？”

駱湛懶洋洋地答：“它有十幾萬條語言模塊，比你的駱駱更智能。”

唐染默然兩秒，小聲反駁，“才不會，駱駱是最聰明的。”

“。”

駱湛角輕勾了下，沒反駁。

這半晌，譚云昶才艱難回神，出笑容：“唐妹妹，我再給你介紹下其他的……”

“篤篤。”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眾人意外扭頭。

他們實驗室里氛圍隨意，在這邊進門，沒人需要有敲門的習慣。

除非……

站在門旁立柜前的譚云昶想到什麼，表陡然一變。他急忙就要去攔門，然而已經晚了——

實驗室門被推開，一位老師模樣的中年男人走進來。

“駱湛來了吧？我找他問問機人大賽的事。”

“……”

房間一寂。

幾秒后。

站在玻璃立柜前，孩慢慢抬起頭，輕聲重復：

“駱，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