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過了之后再去吃甜點類的東西,雖然能量補充足夠,但往往只吃一兩口就讓人沒了食。
——駱小爺從小被人捧著長大,子又不馴,哪有人敢支使他照顧?他自然不懂這些瑣事。
唐染知道但沒說,趴在素實木高桌上,嘗了兩口慕斯才慢吞吞放下甜品匙。
駱家主樓的房間隔音極好,坐在耳室的圓木凳里,只約聽得到長廊上偶爾響起一點話聲。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人回來,唐染從上披著的外套口袋里把自己的手機出來。
放到桌上,唐染敲了敲手機。
“駱駱。”
“……在了。”
安靜一兩秒后,還是那個冷冰冰懶洋洋又大爺的聲音。
唐染彎起角,“我覺得駱修雖然第一次接有點兇的,但其實很溫,人也很好。你覺得呢?”
“不要發好人卡,”駱駱懶洋洋地說,“小心被人騙了。”
唐染微怔。
這是一條新的語言模塊,之前沒和駱駱進行過。不知道是哪個關鍵詞發出來的……
好奇地往下聊:“他為什麼要騙我?”
手機的ai助手傳出一聲笑,冷冷淡淡,還帶點不屑的輕慢:“騙財騙,騙騙心。”
小姑娘陷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唐染爬起來,搖搖頭,認真地說:“駱修不會的。”
駱駱沒回應——過了響應時間,語音助手已經自進休眠狀態,還想聊只能重新喚醒了。
唐染想了想,沒有再把駱駱出來。索著桌沿,小心翼翼地從圓木凳上下來。
盲杖就放在桌角,唐染把它拿起后輕撐起來,試探著往耳室房門的方向走。
繞過了層層書架,唐染憑著記憶找到門前,握上冰冰涼涼的金屬門把手,輕輕下。
“咔噠。”門被拉開。
門外。
伴著一聲輕嗤,冷淡得像浸在冰水里的半截話音正響起:“在我回去前,讓他們想好還有什麼愿未了——”
“駱修?”
“……”
駱湛影一僵。
他放下手機,回看向耳室房門。
閉著眼的孩兒撐著盲杖,正茫然地仰起頭朝向他所在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剛剛不加掩飾的暴躁語氣嚇到了,扶著房門的手指得的,小巧的指甲都泛起嫣。
駱湛將手機放回袋,眉眼間躁郁的緒藏住,他下聲音,“怎麼出來了?”
“我待得有點久了,該回家了。”唐染猶豫了下,輕聲問,“你能讓人送我回配樓嗎?我家司機應該在那里等我。”
“……”
駱湛回眸,看了一樣長廊窗外的濃重夜。他轉回,“你有司機電話嗎,讓他繞來主樓樓后,我送你下去。”
唐染怔了怔,“可是主樓這邊是不讓客人的車過來的……”
“沒關系,我來說。”
唐染出猶豫,“如果讓駱湛知道了,會對你不好吧?”
駱湛飄了飄眼神,“我也姓駱,這點小事還是能做主的。”
“……好。”
唐染去一旁給司機打電話了。
駱湛拿出手機,低眼看了看。通話還沒有掛斷,對面一直安靜如地等著。
駱湛微皺起眉,手機放到耳旁,聲音恢復冷淡憊懶,“我今晚還有點事,過會兒才能回去。我到實驗室之前,誰都別再多那機人一手指。”
“好、好的湛哥。”對面小心翼翼地應了。
免提里“嘟”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k大年班的實驗室里,幾個男生在詭異的沉默之后,紛紛抬頭,面面相覷。
過了好半晌,才有人謹慎開口:“你們剛剛,有沒有聽見,湛哥在跟什麼人說話?”
“那真是駱湛的聲音?雖然沒聽切實,但是那個語氣——沒法想象是他。”
“有生之年還能聽見湛哥這樣跟人說話,我死而無憾了。”
“呵呵,等湛哥今晚回來看見這機人,我們就全都可以整整齊齊地‘死而無憾’了。”
“不過剛剛到底是誰跟他說話了?竟然能讓他改主意不急著先回來收拾我們——咳,收拾機人?”
“……”
在幾個男生陷沉思的時候,離著手機最近也是方才負責講電話的那個小心翼翼地開口了:“聽起來好像是個小姑娘。”
實驗室死寂幾秒。
“哈哈哈哈——”
“你想小姑娘想出幻覺來了吧,那可是湛哥,怎麼可能跟小姑娘這樣說話?”
“就是啊,湛哥能多看哪個孩子一眼都已經是罕見了。就他那張禍害臉,要不是一副對什麼孩都答不理的大爺脾氣,他能單到現在嗎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男生苦惱地揪了揪頭發,嘟囔:“可我聽著,明明就像是個小姑娘的聲音啊。”
“……”
.
駱家主樓□□,燈昏暗。
鮮有機車出現的大理石路面上,此時赫然停著一輛黑敞篷轎車。
唐家負責接送唐染的司機不安地站在車門旁,翹首著主樓復式后門的門廊。
的樂聲從二樓正面的臺空氣,悠悠揚揚地乘著夜,繞著造式花紋古樸的路燈飄來。
司機越等越是心焦的時候,門廊下的后門終于被推開。
司機連忙抬頭,就見悉的小影撐著盲杖走出來。旁還跟著一名影瘦削英的年,落后孩幾步抬手虛扶,免于不慎摔著。
那人戴著只黑的棒球帽,面容藏在影下,只著半截線條白皙凌厲的下頜。薄微抿的線條著點薄涼冷淡,其余看不分明。
兩人一高一低地襯著,踩著臺階一級一級走下來。他們后燈火將樓影綽得古舊,像幅塵封的畫卷在人眼前打開。
司機看得愣了兩秒,回過神才連忙去拉后的車門。
兩人停在車前。
司機扶著車門,想起電話里唐染說過的,猶豫地看向孩旁的人,“駱修爺?”
“嗯。”駱湛低著聲音含糊地應了,在帽檐下的眸子瞥見敞篷的轎車,他皺了皺眉。“晚上涼,不把車篷落下?”
司機看向唐染。
正扶著車門準備上車的小姑娘停了一下,“我……因為以前的一些事,不太習慣封閉空間的小型車。”
駱湛眼神微停。
他記憶里浮現初遇那場雨里,孩蒼白的臉。
【打車不行麼?】
【不,不行。】
【?】
【那我自己回去吧。謝謝你。】
【怕我拐賣你?】
【……】
那時候的沒解釋,在這一瞬間已經有了答案。
駱湛皺起眉,想問什麼,最后又忍下來。
“嗯,”年扶住車門,“上車吧。”
唐染:“這件外套……”
駱湛沒打斷,聽著孩說完。
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格外誠實:“晚上有點涼,我能下次見的時候再給你嗎?”
駱湛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他下聲音,懶散而勾人地笑了笑:“下次?你還想見我幾次?”
坐進車里的唐染怔著仰起臉,“駱爺爺還沒有告訴你去實驗室的事?”
駱湛一僵。
兩三秒后,他無聲嘆了口氣,頭疼地直,“說過了。我逗你的。”
小姑娘默然兩秒,安靜地點點頭:“好的。”
駱湛幫孩把擺也托進車里,然后關上車門,“方便聯系,我們換一下電話號碼?”
“嗯。”唐染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拿出手機,“駱駱。”
“……在了。”
懶散好聽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旁邊一直裝木樁的司機此刻終于破了功。他驚奇地抬頭看了看唐染手里的手機,又轉向那個戴著黑棒球帽藏住大半張臉只著半截好看下的年——
無論音質地還是那種獨一無二的冷淡懶散的語調,這兩個聲音的重合度顯然都高得離奇。
駱湛輕咳了聲。他俯趴到車門上,從孩手里拿走手機,唐染閉著眼怔然抬頭,只聽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得極近的聲音低啞好聽地響在耳邊:
“別勞駕它了,我來吧。”
“……哦。”
唐染覺得被人靠近的那一側的耳朵有點麻,還有點熱;那個明明已經很悉了的聲音這樣真實而近距離地鉆進耳朵里,像是帶著許多小鉤子,撓得這半邊都泛起細的麻的。
這種覺很陌生,讓唐染一時有些茫然,還有不知所措。
“好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手機回到唐染的手里。外殼上還留著一點陌生的溫度。
唐染回神。孩朝黑暗里仰了仰頭,輕聲問:“備注是駱修麼?”
駱湛:“單字,駱。”
唐染不解地問:“為什麼不是駱修?”
駱湛輕瞇起眼,“你還準備存除了我以外的駱家人的電話?”
“……”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點涼意,冰得唐染陷沉默。
幾秒后似乎有所悟,搖了搖頭,語氣認真:“你別怕,我不和駱湛做朋友,我只和你做朋友。”
駱湛:“…………”
駱湛無奈,一邊從車門上直,一邊了小姑娘的頭頂,“好。等我去接你吧。”
“嗯。再見,駱修。”
忍下聽見那個稱呼的不爽,駱湛嘆氣:“再見。”
“……”
轎車發,開了出去。
有駱湛的提前知會,這一路離開暢通無阻。
到了駱家的莊院外,司機忍不住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安靜地抱著盲杖的小姑娘。
“小染,剛剛那個是駱修爺?”
唐染轉過臉,“嗯。”
司機默然。
唐染聽出一些不尋常,輕聲問:“叔叔,怎麼了?”
“沒事。”司機皺了皺眉,“就是覺,駱家的這位大爺好像比年齡要年輕一些。”
……格也遠不像傳聞里平易近人。
司機皺著眉想。
雖然今晚沒表現出來,但他還是覺得到那個戴著棒球帽的年從舉止氣質里出的冷淡疏離和桀驁不馴。并不像刻意針對他,倒更像是從小到大養的習慣。
但是那位大爺在駱家并不寵,實在不該有這樣的氣質習慣才對……
“叔叔?”唐染不解這沉默。
司機忍不住問:“放行的電話,是這位駱修爺打的嗎?”
“嗯。”
“那應該是我想多了。”司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駱家能放人到主樓的,除了駱老爺子和駱湛那對定居國外的父母,就只剩下兩個爺了。
不是駱修的話,總不能是那位小爺……
想起駱湛在世家傳聞里的脾,再想想今晚送孩上車時言行都說得上溫的年,司機對自己的妄想有些啼笑皆非。
他搖了搖頭,苦笑:“今天是被這駱家莊院迷了眼,腦子都有點不清醒了。好了小染,你小心著涼,我這就送你回去。”
“嗯。”
路邊叢林的夜被車尾燈撕開,又緩緩愈合。
來路盡頭燈火斑駁,駱家莊院綴在遼闊畫布似的夜景里,遠遠輝映著頭頂漫天如水的星河。
夜空里晚歸的鳥落進割裂一清月的枝椏間,覷向樹下的路燈。
燈影里立著一道人影。
駱湛慢慢放松,靠上那桿式樣古樸的路燈。他半仰著頭,懶洋洋著頭頂樹杈間不知道什麼種類的莫名不怕人的鳥。
從薄間逸出來的,卻是聲低啞嘲弄的笑:“你說什麼?”
夜里,電話對面的聲音也格外清晰,那種溫和的慢條斯理展無:
“我說,既然是你的人弄壞了機人,那就你去給唐染做機人好了——我只負責轉禮,不會給你的人擔責。”
駱湛眸子里緒涼下來,“沒你負責。但是讓我去做機人……你怎麼想的?”
駱修笑問:“你有更好的辦法?”
駱湛聲音冷淡:“總不會比這個方法更爛了。”
“唔,是麼。”
“你是心想看我笑話吧?”
“是啊。還有什麼能比看駱家最不馴的小爺藏起爪牙、扮一副溫和聽話的模樣去照顧一個小姑娘,更讓人覺得心愉快的事呢?”
“…………”
半晌,駱湛冷笑了聲。
“你做夢吧——我瘋了才會去做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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