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當謝北走下樓梯時，派對上無數雙眼睛迅速粘了上去。

這不僅僅因為謝北的份是瑞慈娛樂的現任掌權人，還因為他有著極為英俊的外表。

他的容貌、他的談吐、他的頭腦、他的權勢、他的地位……在娛樂圈這個名利場，謝北就像是一團散發著致命的團，吸引著無數蠅蟲飛蛾撲火。

有人簇擁上來，恭喜《滿堂彩》拿到了寶貴的金獅獎；又有人遂自薦，希能夠和瑞慈娛樂強強聯手，國合作；還有人假意攀談，其實是在賣弄風，希能引起這位年輕總裁的注意……

謝北不勝其擾，偏偏又不能在這種重要社場合黑臉，只能耐住子逐一周旋。

等到他好不容易擺這些人時，江子城邊已經沒了那位印度導演的影子。

卡皮爾是托了朋友的關系混進這場宴會的，他的時間很寶貴，必須抓結識投資人，給他的電影續命。離開前，他給江子城留下了一張名片，其實他心里并不認為江子城真的能給他拉到投資，只是抱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想法。他哪能想到，江子城真的對這個紀錄片很興趣呢？

江子城低頭看向手里的名片。

那是一張棕黃的卡紙，正面印著導演的名字，背面則是導演的聯系郵箱和他的個人主頁。名片上帶著一印度香料的味道，有些沖鼻，但是不算難聞。

江子城正要把名片收起來，忽然從后過來一只大手，把名片直接搶走了。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把這個騙子的名片扔進垃圾桶。”

充滿磁的男聲在背后響起，江子城猛一轉，卻差點撞進一件暗灰條紋的西裝里。

“謝總？”江子城退后一步，與男人拉開安全距離，他盯著那張小小的紙片，說，“卡皮爾是一位令人敬佩的紀錄片導演，不是什麼騙子。”

謝北垂眸，冷冷道：“你知道自稱‘紀錄片導演’的人里，有多人終其一生都拍不出一部可以公映的作品嗎？他們像是吸金黑一樣源源不斷榨著投資人的資金，可項目卻經常‘莫名其妙’夭折，導演也不見蹤影……你好歹在娛樂圈混了兩年了，怎麼還像那些初出茅廬被人騙睡的新人一樣，這麼輕易就被所謂的‘導演’糊弄了？”

在印度拍“用品”題材風險比中國還要更大，稍有風險意識的投資人都不可能跳進這個坑里。

謝北拋下樓上的聚會匆匆趕到，不過是為了提醒江子城不要因為一時好心，踏陷阱。

見江子城漂亮的眸子寫滿了不服氣，謝北又道：“怎麼，難道你真的被他的‘酬勞’打了？”

“……什麼‘酬勞’？”江子城有些糊涂，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低低“啊”了一聲，小聲嘀咕起來，“謝小姐可真是什麼都藏不住。”

他想起卡皮爾答應他的“謝禮”，一時間頗有些不好意思。緋紅飛上耳尖，他本來皮就白，在宴會廳的燈籠罩下，對比更加鮮明。

當然，江子城對卡皮爾的這個紀錄片很興趣的原因，并不是因為那一籮筐的趣用品，而是因為他在卡皮爾的雙眼里看到了一段耀眼的星途！

準確的說，江子城看到的并非是這部《印度之》的未來，而是卡皮爾本人的未來！這位偉大的印度導演此生一直在致力于拍紀錄片，直到暮年依舊沒有停下腳步。他的作品寥寥，然而每一部都在國際上有盛名，榮獲了數不清的獎項，他的鏡頭充滿了人文關懷和哲學思考，為了每個電影學院導演系學生必看的作品。

卡皮爾這個現如今落魄潦倒的紀錄片導演，未來將為了寶萊塢最耀眼的星星之一！

江子城本來就對紀錄片導演充滿崇敬，現在得知卡皮爾未來前途無量，更是想要認真結一番。

只是他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有誰能夠拿出一百萬，資助卡皮爾完他的作品……

江子城看向面前神不愉的謝北，心想：哼，這種和國際名導結的好機會，我才不會介紹給你呢。

青年臉上做出一副虛心教的模樣，眼睛卻滴溜溜不停轉，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謝北：“……”

謝北上一次見到這麼蠢的表，還是在謝大白上。深更半夜謝大白爬出窩想去零食，結果被謝盈盈當場逮住，教訓它時，它就是這副表，賣乖都賣的很不走心。

謝北心里又氣又笑，問他：“江子城，你不會打算自己掏錢投資他吧？你可別忘了，你還欠我不錢呢。”

江子城現在是債多了不愁，敷衍道：“是是是，謝總的百達翡麗鸚鵡螺，門店掛牌價六十八萬，鑲鉆款再加二十萬，我絕對不敢忘的。”

誰想謝北又說：“那剩下的五十萬呢？”

“哪、哪里又來五十萬？”江子城嚇一跳。

“這麼快你就忘了？昨天你在吧臺里開的那十二瓶紅酒，雖然一瓶只喝了一口，但是……”

江子城驚呼：“什麼？那些紅酒難道不是總統套房里的免費贈飲嗎？”

謝北眼神憐憫地看著他。

江子城：“……”

謝總淡淡一笑：“知道你手頭拮據，紅酒錢我已經幫你結了，到時候和表錢一起還我就好。”

江子城：“……謝謝……”

靠，這就是新時代的喜兒與黃世仁啊。

※

在威尼斯電影節結束后，《滿堂彩》劇組又在威尼斯多留了兩天，江子城原以為還有什麼工作在等著他，哪想到扈哥居然爽快給他放了兩天假，讓他好好休息，因為回國后他肯定要忙到升天。

扈哥翻了翻行程表：“你要上的采訪、你要上的綜藝都已經排到下個月了，還有幾個二線時尚雜志邀請你拍封面。”

江子城被這些餡餅砸昏了頭：“怎麼會有這麼工作？這次得獎的又不是我，是電影啊。”

江子城這幾天都沒有上微博，他已經料到電影獲獎后，肯定會有很多接踵而來的工作，但是沒想到居然會多到這種程度。

扈哥推了推金邊眼鏡，說：“這當然是有多方面原因。其一，中國已經十年沒有電影人拿過金獅獎，在三部圍的華語電影里，《滿堂彩》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大眾天生會喜歡這種黑馬逆襲的故事。其二，你之前兩年一直在大熱電視劇里當配角，勤勉踏實，很多觀眾都對你有印象，他們會自帶一種‘我在這個演員還沒名的時候就認識他了’的自豪。其三嘛……”

江子城催促：“其三是什麼？”

扈哥掏出手機，點開twitter上的一段視頻，遞到了他面前。

江子城好奇地低頭看去。

這段視頻是用手機前置攝像頭拍攝的，畫面一開始，就是一張……呃，的十分近的圓臉。

圓臉的主人是一個紅發姑娘，打開前置攝像頭，手里拿著口紅，正認認真真的對著屏幕補妝。沒主意到自己點到了錄制鍵，一邊對著鏡頭臭，一邊和旁的金發閨聊天。兩人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看樣子是在什麼戶外集會上。

江子城莫名覺得，這個姑娘……還眼的。

忽然，金發閨推了推，一臉興地示意看前面。紅發姑娘翻了個白眼，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紅發姑娘瞬間凝固，活靈活現地演繹了一番“出門倒垃圾卻撞到男神”的神，只見手一抖，口紅在臉上拉出一道長長的紅痕。

看到這一幕，江子城終于回憶起了的份。沒錯，就是那個在頒獎禮紅毯區被掉手機的那名！

接下來的事正如江子城記憶中那樣。激的人群掉了紅發姑娘的手機，江子城走過去，替撿起手機，還提醒注意臉上的口紅。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手機的前置攝像頭一直于錄影狀態，清楚的記錄下了事的全過程。

手機前置攝像頭一直被大家譽為“照妖鏡”，意思是前置攝像頭照出來的照片都很丑。可即使在這麼丑的鏡頭下，江子城的長相依舊是人心魄的漂亮，三百六十度全無死角，即使鏡頭從下向上錄影，也完全無損他的形象。

青年一西裝，風度翩翩，就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男主角。尤其最后出手指點臉頰的作，更是準狙擊心，不知有多孩子恨不得把口紅印在他上。

江子城看到這個視頻十分意外，萬萬沒想到自己很隨意的一個舉，居然被錄下來，還傳到了網上。

扈哥說：“在《滿堂彩》獲獎后，這個立即把這段視頻傳到了網上，打上了威尼斯電影節的tag。現在轉發量飛漲，已經連續兩天霸屏外網社……當然，國的搬運號也把他轉載到了微博，這個一分鐘小視頻的播放量，遠遠高于金獅獎的頒獎典禮。”

說到這里，扈哥頗為慨：“你這孩子……運氣可真好。”

江子城也是驚喜加，哪個演員不想紅呢？

可紅不紅這件事純屬運氣，他之前利用預知能力找到那麼多部“紅”劇，每一部都盡心演繹，可一直以來只能做綠葉的他從來沒被觀眾注意過。哪想到如今，居然因為一段小小的視頻被人注意。

但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

如果他沒有演那些電視劇，就不會認識才叔；不認識才叔，就不會演《滿堂彩》；不演《滿堂彩》，就不會踏上威尼斯的紅毯；不踏上紅毯……自然也不會被觀眾拍下這段視頻。

他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這樣一步步推他的人生緩慢前進。他只要穩扎穩打，終會用實力證明自己的努力。

※

江子城第一次嘗到火的滋味，又興又激。扈哥給他放了兩天假，本意是讓他好好休息，哪想到他捧著手機一刻不停，從早刷到晚，披馬甲去看們對他的吹捧。

誰還沒點兒虛榮心啊？

他無意中到一個韓國論壇，樓主上了那段紅毯視頻，還另外加了好幾張江子城的劇照。這個帖子火得不得了，回復上千，點贊上萬。

偏偏江子城看不懂韓語，他抓耳撓腮了一陣，想來想去，他邊只有一個人會韓語。

晚上吃飯時，江子城厚臉皮坐到了謝小姐邊，掏出手機，找到那個帖子，翻到后面幾頁，請謝小姐幫忙翻譯。

總統套房有專屬餐廳，餐桌長得要命，足以容下二十個人一起用餐。坐在餐桌另一邊的謝北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謝小姐還蠻熱心的，通韓語，這種簡單的評論帖本不需要腦就能同步翻譯出來。

謝小姐一字一句的念：“這樓說的是：‘這是什麼上天賜下的貌啊，哥哥下凡辛苦了，這長長的睫就是哥哥下凡的羽翼吧？’”

江子城：“……”

謝北：“……”

謝小姐：“還有這樓：‘如此近距離的直擊天神，我的呼吸都被奪走了！哥哥請不要再臉了，我吧！’”

江子城：“……”

謝北：“……”

謝小姐：“還有這樓最有趣：‘想給哥哥的笑容投保，保險金是我和我親故們的一百顆心。若還有來生，愿意做哥哥頭頂的一發，這樣就能日日親吻哥哥的額頭了！’”

江子城撐不住了，紅著臉說：“別、別讀了。”

謝小姐笑個不停：“哈哈哈，這是說的哪個男藝人啊？吹得也太過了吧。”

江子城小聲說：“們說的是我。”

謝小姐：“……”

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可別哭啊，你要是哭了，我去哪里找一百顆心陪給你的啊。”

江子城憤難當，氣呼呼地把手機搶回來，揣進兜里。

他們正吃著飯，扈哥敲門進來了。

扈哥眉頭皺著，面為難：“子城，你的回國航班被泄了。”

藝人火后，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私生，私生無孔不，在藝人邊，猶如跗骨之蛆。還有黃牛會通過各種渠道得知明星的份證、護照信息，然后勾結航空公司的部員工，探聽明星的行程，再把行程賣給這些私生。

很多藝人都被私生與黃牛黨擾過，不勝其煩。

這一次，江子城的航班就慘遭泄，航空公司那邊說，江子城前后左右的位子被一群人包圍了。

江子城第一次遇到私生，很沒有經驗，問：“那怎麼辦？”

扈哥說：“換航班吧，不過現在的問題在于，時間合適的航班只剩下經濟艙了。”

江子城倒是沒那麼氣，很爽快的說：“經濟艙也行，我以前都是坐經濟艙的，不就十二個小時嗎，忍忍就過去了。”

他話音未落，餐桌那頭一直沉默用餐的謝北忽然開口。

“不用那麼麻煩。”男人看向江子城，用一種討論下班后是坐地鐵還是坐公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我明天下午回國。你、李導演、還有你的經紀人，你們三個乘我的私人飛機回去。”

既然是私人飛機，那就完全不用擔心航班行程泄給私生的問題。

江子城：“……”

他呆若木，腦海里反復循環著一句話——“霸道總裁了不起嗎？”“霸道總裁就是了不起啊！”

謝小姐卻在這時高高舉起手，疑問道：“哥，私人飛機就那麼幾個座位，江子城他們上機后，咱們的座位就不夠了啊。”

謝北淡淡瞥了一眼：“這還用問嗎？你坐經濟艙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