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威尼斯電影節頒獎禮的流程簡單、快捷，沒有故弄玄虛，更不會刻意煽，兩位主持人走上臺，在所有評委和嘉賓的見證下，打開了那個寫有最終結果的小信封。

才叔捂住心口，小聲說：“……看慣了國那一套載歌載舞的頒獎典禮，這次遇上這麼高效的，太刺激了，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都說意大利人做事慢悠悠的，江子城來威尼斯的這段時間深有，可威尼斯電影節的頒獎禮卻快得不可思議。

這次圍主競賽單元和地平線單元的劇組加起來有三十個，紅毯禮不到四十分鐘就結束了，平均每個劇組就在紅毯上呆了一分多鐘；頒獎禮的流程單發到每個人的座位上，江子城發現從開場到結束預計一個小時結束。

他這參加的不是威尼斯電影節，是威海電影節吧。

才叔的話音未落，主持人已經宣布了第一個獎項，那就是地平線單元的最佳劇本獎。

主持人打開信封，念獲獎人名字，獲獎人上臺領獎，說三句言，下臺。

江子城看了看表——前后加起來不超過三分鐘。

比配種的公兔子還要快。

然后是第二項獎、第三項獎、第四項獎……

江子城聽不懂意大利語，又沒有翻譯在邊，只能跟著大家傻乎乎鼓掌。

威尼斯電影節與奧斯卡那種商業質的電影獎項不同，只有圍名單，沒有提名名單。所有圍作品都可以競爭所有獎項，比如這次一共有二十部電影圍了主競賽單元，最終的七大獎項就會從這二十部作品里產生。

半小時時間一晃而過，頒獎禮終于進了最激人心的環節，那就是主競賽單元的頒獎！

江子城趕忙打起神，眼地向主席臺。他恨不得自己有謝大白那樣的材，可以把自己拉長條，讓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只聽主持人說：“SFBETY%^(*!#[email protected]!CQWSRT”

接著又說：“[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I&YKMQEWD~”

然后繼續說：“VAWERHR^&%(*&([email protected]#”

江子城急得坐立難安，不明白剛剛還進展飛快的頒獎儀式怎麼突然慢了下來。他把疑問的目投向旁邊的扈哥與才叔，兩人也是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坐在江子城側的謝北忽然傾下，向他的方向靠了過來。

座椅之間本來就沒有空隙，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更是趨近于無了。從背面看去，一高一矮兩個黑發男人依偎在一起，親無間。

低沉磁的嗓音吹拂在江子城的耳畔，只聽謝北徐徐開口：“主持人說，在我們徜徉在藝的殿堂之時，不要忘記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國家的人民深陷殘酷的戰爭之中。本屆電影節涌現了幾部非常深刻的記錄片電影，所得到的所有收益，將捐給那些飽摧殘的人民，希所有人電影人一起加到這項行當中來……”

為了不打擾其他人，謝北的聲音很輕、很低，他翻譯時，幾乎是在江子城耳邊，與他悄聲耳語。

江子城哪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近，有些張地瑟了一下，想躲，又不敢躲。

謝總居然好心給他充當人翻譯機？

他腦中突然想起了那個冷笑話——

大灰狼給小白兔做按，問小白兔：“你嗎？”

小白兔答：“不敢、不敢。”

臺上的主持人每說一句，臺下的謝北便在江子城耳畔翻譯一句，言簡意賅，準確無比。

剛開始，江子城還有些魂不守舍，渾上下都繃一塊鐵板，一都不敢，“被迫”聽著謝北的翻譯。可漸漸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頒獎儀式吸引走了。能夠親臨國際三大電影節，這是多演員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現在不僅能坐在場中，還有人為他同步翻譯……他當然要抓時間，多多學習！

臺上的進程很快，主持人一一宣布了幾個重要獎項，掀起了禮堂的一次次高·。

幾個獎項都沒有出乎大家的意料，意大利國寶級演員拿到了最佳主角，那位韓國影帝時隔十二年再次斬獲最佳男主角。

江子城艷羨的目追隨著那位韓國影帝，著他一步步走向領獎臺，著他舉起那座長著翅膀的獅子獎杯，著他在麥克風后侃侃而談——江子城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用湛的演技打了無數觀眾與評委，取得了所有人的認可。

他還要磨煉多年？……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即使為了這個目標付出一生，他也心甘愿。

江子城并不知道，自己注視著韓國影帝（的獎杯）的目有多麼火熱。

耳畔的同步翻譯忽然停了。

江子城下意識地轉過頭，催促：“謝總，金影帝說了什麼？”

謝北冷冰冰說：“不知道。”

“……啊？”

謝北毫不留地開嘲諷：“他英語口音太重，我聽不懂。”

“……”

謝北的“翻譯功能”莫名其妙下線，江子城重新回到了聽天書的狀態中。

頒獎禮的軸戲是三個大獎——有“銀獅獎”之稱的評審團大獎、最佳導演獎，與最最重要的“金獅獎”最佳電影獎。

到現在為止，本屆電影節圍的三部華語電影顆粒無收，評委們如果要追求“平衡”的話，三大獎中勢必有華語電影的一席！

很快，評審團大獎揭曉了。

——來自寶島臺灣的電影《他的》捧起了這座銀獅獎杯！

漫天的恭賀聲席卷而來，包圍住了喜氣洋洋的胡導和《他的》劇組，這個劇組昨天還深陷男主角被黑手黨襲擊的丑聞里，可今天就憑借這座銀獅獎杯沖散了霾。

江子城余看到旁的才叔深深嘆了一口氣，原本直的脊背在那瞬間垮了下去。

才叔喃喃自語：“……歷屆都沒有過先例，會把金獅銀獅都頒給同一個國家的電影。”

雖然才叔上說“拿不到獎杯也沒關系”，可哪個電影人心底不盼著登上領獎臺呢。現在看到老友捧起獎杯，才叔又是替他開心，又是替自己惋惜。

江子城有心想給才叔鼓鼓勁，可話沒出口，他便默默咽了回去。

他現在的心非常復雜，他即希“未來”不會改變，讓才叔順利捧起金獅獎；他又盼“未來”可以修正，讓他逃謝北的掌心。

他一時間極為矛盾，無數紛雜的念頭在大腦里顛來倒去。

他像個小孩子似得，兩只手在椅子邊緣，十手指焦慮地摳著坐墊，手背上的青管清晰可見。

忽然，一只大手輕輕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安般的拍了拍。

江子城一怔，順著男人的手掌向上看去——謝北眼眸低垂，沉聲吐出三個字：“放輕松。”

江子城：“……”

被一只大野狼死死盯住，江子城怎麼可能放輕松啊？

他心的可不是電影的未來，還有自己的未……

——突然間，歡呼聲響徹整個禮堂，而這些歡呼聲中夾雜著悉的中文。

“子城！！！子城！！！！是咱們！！！真的是《滿堂彩》！！！！！！”

“小江，你清醒一下，鏡頭在前面，你笑笑！！！！看前面！！！”

“江子城，恭喜啊，第一部電影就拿到金獅獎，就比我男神差了一點點！”

男人人的聲音，臺上臺下的掌聲，無數雜音匯聚在一起，沖進了江子城的耳中。

他就像是一臺存溢出的老電腦，用了好久好久好久時間，才慢慢消化掉那些歡呼聲背后的意義。

是的，《滿堂彩》獲獎了。

是的，才叔捧起了金獅獎獎杯。

是的，他所預知到的未來，再一次“真”了。

意識到這點，江子城鼻子一酸，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了眼眶。

想他有長相有演技有才華有商的大好青年，未來居然會淪落到被人包養，這種強取豪奪的戲碼，他實在不想演啊！！

想到這里，江子城氣沖沖地把視線轉向了旁的男人，用那雙漾滿水的眸子“瞪”著那位總裁。

巧合的是，謝北也在看著他。

大獎揭曉后，才叔忙著和前后左右的劇組擁抱握手，沒人注意到謝北和江子城之間詭異而漫長的安靜。

他們的視線撞擊在一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對方的影，久久沒有移開——

——江子城又一次踏了意識世界，云霧繚繞，引導著他穿越時空，窺見了另一段不可言說的未來。

向來高高在上的謝北居然狼狽地倒在雙人沙發里，而江子城居然膽大妄為地坐在他的上！

他他角帶著輕佻的笑容，一手拎起男人的領帶，強迫他看向自己，另一只手也沒有閑著，不知從哪里出了一紙文件，把那幾張紙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謝北，你給我聽好了！”青年揚起下，傲慢地說，“簽了這份包養合同，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煙霧再次籠罩了視野，這段神奇的未來景象漸漸被白霧覆蓋，再見不到一點痕跡。

江子城滿頭大汗地從“未來”里掙扎而出，疑、驚異、迷茫……數不清的復雜緒瞬間涌上心頭。

坐在他旁的謝北注意到他奇異的臉，立即問：“《滿堂彩》獲獎了，你怎麼臉變得這麼差？不舒服？”

“沒……沒有。”江子城不敢再看他，趕忙把視線從謝北上收了回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分鐘之前，才叔的獎杯“證明”了江子城看到的未來不會再改變。

可是遇到謝北以后，一切都套了。

兩人初遇時，江子城通過預知能力“看”到，謝北會在未來包養他。

——然而這次看到的未來里，兩個人份對調，江子城反而變了那個蟲上腦的金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