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所有人的翹首期待中，威尼斯電影節頒獎典禮暨閉幕式，終于拉開了帷幕。

這是江子城第一次出演電影，不僅擔任主演，更有幸踏上了國際三大電影節的紅毯，這份殊榮不知有多人在暗暗眼紅。???.

只是……期待越大，上背負的力也越大。

頒獎禮是在下午舉辦，扈哥叮囑他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胡思想。

才叔心態好得不得了，直白的說：“小城，你千萬別抱太大希，你看看場刊上的評分，咱們只有3.27分而已。你就當是公費來威尼斯旅行，一下資本主義的紙醉金迷。”

每屆電影節圍作品，都會被刊印在場刊上，由21家影評人為每部電影打分。滿分5分，超過4分的作品世所罕見，故而能達到3.5分已經算是難得的佳作，幾乎每一屆獲得金獅獎銀獅獎的電影，都是3.5分以上的頂尖作品。

江子城卻說：“評分是評分，頒獎看的是評委口味，您忘了幾年前那部委瑞拉電影了嗎？評分不到3，結果逆襲奪冠，為最大黑馬。說不定評委特別喜歡《滿堂彩》，給了咱們一個金獅獎呢。”

才叔笑話他：“你們昨天還說我特別會拍彩虹屁，我看你才是奧林匹克運會彩虹屁項目種子選手呢。”

江子城不說話了。

因為他……遠比看上去的還要張。

而這一切，都和他那個可以預知未來的異能有關。

在他懂事之后，不知道試驗了多次這個神奇的異能。每次接戲之前，他都要絞盡腦找各種理由、創造各種機會，爭取和劇組主創員對視十秒。有時運氣好，只要對視一次就能看到這部劇的未來，有時候運氣差，浪費了幾次異能只能看到一些無關要的畫面。

他在接下《滿堂彩》之前，和才叔對視了三次。

第一次，他看到才叔在熬夜改劇本。

第二次，他看到才叔給老朋友打電話，請他介紹價格合適的戲班。

直到第三次，他終于看到才叔接采訪，那位記者的開場詞是——“恭喜李導演在威尼斯電影節上捧起金獅獎獎杯，最近十年來，您是唯一一個獲得此獎項的中國導演！”

江子城帶著狂喜加了劇組，可當短暫的拍攝結束之后，他就陷了深深的困當中。

因為他發現，從電視劇邁向電影的這一步，比他想象中的難太多了。

他習慣了小熒幕上的表演方式，當他轉向大熒幕后，他的肢語言、他的表神態都有很多很多的瑕疵。雖然才叔一直在鼓勵他、糾正他、引導他，可是他仍然覺得自己不夠優秀。

在威尼斯的這幾天，他去觀了幾部圍作品的展映，更是深深覺得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他捫心自問——他的表現，真的能把這部電影送上威尼斯的紅毯嗎？

如果他的貿然加改變了結果，讓整部電影大打折扣，害得才叔無法拿到屬于他的獎杯，那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贖罪了。

在今天之前，他都下意識的認定，他預知到的“未來”百分之百會實現。

可是現在，他頭一次對這項能力產生懷疑。

……他的參與，會不會改變未來呢？

※

林肯轎車緩緩駛向紅毯，著越來越近的電影宮，江子城心臟的跳速度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得多。

排在他們前面踏上紅毯的是來自意大利本土的劇組，陣容強大，足有十幾人，飾演主的是意大利國寶級演員，男主男配都是舞臺劇演員出，同樣拿獎拿到手。這部電影在場刊里拿到了評分第一，是本屆金獅獎的熱門奪冠選手。

劇組員們剛一出場，等候在紅毯旁的們就熱的揮舞起手臂，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記者們瘋狂按快門，捕捉下演員們在紅毯上的彩瞬間。

因為有大劇組在前，等到才叔和江子城踏上紅毯時，反差……實在是太鮮明了。

導演是個五十多歲胖大叔，第一次執導，毫無名氣；演員是個漂亮的東方青年，只是演技差了那麼一點火候，還顯得有些生；電影評分在場刊里位于中流，不高不低，沒有獲獎之相……

記者們剛剛在前一個劇組那里耗費了不存，面對《滿堂彩》的兩位主創，大部分記者選擇隨便按兩下快門，只要不拍糊了就能差。

江子城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走紅毯就上這種冷遇，不過轉念一想，他以前參演的那些電視劇，哪次他不是給人做陪襯？但綠葉也要有綠葉的風骨，即使無人欣賞，也要站得筆直，笑得燦爛。

做演員，是沒有在鏡頭前任的資格的。

紅毯旁邊的席前排，趴在欄桿上的金發姑娘推了推旁的好友：“嘿寶貝，你別臭了。抬頭看看這個小帥哥，笑起來多可，像不像你看的那些日本畫片里的男主角？”

正在對著手機屏幕涂口紅的紅發孩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是個亞洲迷，不喜歡邊的白男，更偏好亞洲電視劇里那些風度翩翩的氣質男子。無所謂地抬起了頭，把視線投在了紅毯上那個纖瘦高挑的影上，哪想到這麼湊巧，紅毯上的青年這時剛剛轉過了，向著觀眾席微微頷首，留下了一個清俊好的微笑。

紅發孩手一抖，口紅跐溜一下順著邊拉出一條長長的紅痕。沒發現自己的手指到了錄影鍵，前置攝像頭拍下了蠢絕人寰的模樣。

東方青年的笑容像是了什麼開關一樣，原本安安靜靜的觀眾席忽然起來，在那一刻，仿佛所有人都被海妖塞壬蠱了，下意識地往紅毯方向去，想要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啊！”站在第一排的紅發孩一聲驚呼，原本拿在手中的手機被掉，直接滾到了欄桿那邊，落在了紅毯區上。幸虧厚厚的紅毯有防震功效，才沒有讓的手機直接報廢。

安保人員還來不及上前，江子城便注意到了這邊的突發小狀況。

他幾步走到觀眾席前，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只手機，遞還給了那位紅發孩。

“小心。”自然流暢的英語口而出，江子城注意到孩臉上的口紅痕跡，忍俊不。他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好心提醒，“你的口紅畫到這里了。”

“……”孩臉紅了。

待江子城的背影消失在電影宮大門后，忽然一躍而起，拉住旁好友的雙手，化一只瘋狂的尖蛙：“啊啊啊啊啊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他了嗎？我宣布我了！從現在開始了！他什麼名字，我要在五分鐘之看到他的資料！！！”

好友無語：“……剛剛那個韓國影帝走進去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

“這不一樣！”紅發孩信誓旦旦，“‘豆’可以有很多，但是‘本命’只能有一個！！”

好友聽不懂夾雜在母語里的日語詞匯，但看紅發孩的模樣，看樣子是真的被“crush”到了。

——短暫、、濃烈的一見鐘，這不就是無數迷妹倒栽蔥式掉坑的原因嗎？

※

第一次踏進電影宮的人，都會被這座禮堂的“簡樸”驚訝到。

電影宮是每屆威尼斯電影節的頒獎禮舉辦地，它沒有金碧輝煌的裝潢，可一磚一瓦都帶著濃濃的藝氣息。主舞臺很狹窄，甚至還沒有國電影發布會的嘉賓采訪席大，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求踏上那片小小的舞臺。

臺下的座位排列的很集，《滿堂彩》劇組的位置被分配到了第四排側面，除了才叔和江子城以外，經紀人、助理的座位也留好了。

kevin和tony第一次來到這種眾星云集的場合，小聲討論著一會兒頒獎禮結束后，他們要找誰去合影。江子城真羨慕他們的心大，兄弟倆的基因里好像就沒寫進“張”這個詞，不管遇到什麼場合，都是一副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的架勢。

幾人剛座，扈哥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麼，扈哥的表很是詫異，里不住應道：“是，是，我們這里有五個座位。……什麼？這個……不不不，不麻煩，當然可以。……好的，沒問題，我現在就跟他們說。”

待扈哥掛了電話，便轉過頭吩咐雙胞胎兄弟：“你們倆別坐在這里了，有人要征用你們的位置。”

江子城覺得奇怪，問：“誰？”

扈哥：“還能是誰，上面的人唄。”

雙胞胎兄弟倆傻傻仰頭向禮堂天花板，可是天花板上空空如也，只有一盞碩大的吊燈。

扈哥給他們倆一人一個腦殼暴擊，沒好氣地罵：“傻子，我說的是謝總還有謝小姐！”

江子城心里頓時一，口而出：“大佬們不應該坐在包廂里嗎？”

扈哥手指了指第三排——謝小姐迷的那位韓國影帝正坐在前方。

“……”江子城問，“kevin和tony把座位讓給謝總，那他們坐哪里？”

扈哥：“估計坐包廂吧。”

江子城立即接上：“那能不能我把位置讓給他們，讓我去坐包廂。”

扈哥沒說話，只給了他一個涼涼的眼神，含義很明確：想都別想。

幾分鐘之后，謝小姐挽著謝北的胳臂，向著第四排款款而來。

今天穿了一條珍珠白的絨長，明眸皓睞，顧盼生輝。可惜在場的所有人都顧不上欣賞的貌，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旁的男人上。

謝北材高大，氣勢驚人，一量定做的西裝包裹住他的寬肩與長，他一步步自遠走來，仿佛每一步都踩到了旁觀者的心尖上。

江子城聽到有人竊竊私語，在互相詢問這個亞裔男人是哪個國家的明星。

江子城很想告訴他們，這位大佬不是什麼明星，他掌握著中國一流的造星工廠，他是娛樂產業的食父母……若是他勾一勾手指，估計有無數明星愿意他“爸爸”。

兄妹倆來到江子城邊，落坐在助理留下的空位上。

更倒霉的是，謝北居然把方便進出的位置留給了穿子的妹妹，而他則長一邁，坐在了江子城邊。

座位前后間距很窄，謝北的膝蓋頂住前排座椅，不得不把雙向兩側微微岔開——這樣一來，兩人的剛好到了一起。

江子城有心想把挪開，又怕自己的逃避表現的太明顯，只能僵坐在那里，一也不。

他盼著兩人一句話不說，沉默的熬過這一個半小時的頒獎典禮。

可是謝總不知道搭錯了那神經，居然側過頭，看向他。

“……”江子城沒辦法，只能僵地轉過頭，向謝北出了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容。

謝北問：“你很張？”

江子城答：“沒辦法不張吧……這麼重要的頒獎典禮，我昨晚幾乎沒睡。”

謝北：“我知道。你昨晚做賊一樣在客廳小酒吧出出進進七八次，監控都錄下來了。”

“……”

謝北又說：“今天管家告訴我，吧臺里的十二瓶紅酒，你每瓶都打開喝了一口。”

“……”

“喝出區別了嗎？”

江子城赧然：“……沒有，都好喝的。”

昨天他焦慮到睡不著，就想喝點紅酒助眠，哪想到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饞。十二瓶紅酒年份不同、產地不同，他依次嘗過去，結果什麼味道都沒記住，只記得很好喝。

回憶起昨晚一個人的自斟自飲，味蕾上仿佛還縈繞著紅酒的甘醇香氣。江子城沒忍住了，殷紅的舌尖一晃而過，兩片瓣添上了一抹水。

謝北眼眸鎖住了青年瓣間的艷，只覺得嚨一陣發。

偏偏江子城毫無所覺，繼續說：“以前我錄過一個食節目，廚師說，我的味蕾不夠敏，舌頭需要調-教。”

謝北：“……”

謝北想，我看你的舌頭確實需要好好調-教。

他收回了視線，寬闊的后背在椅背上，提醒他：“頒獎禮要開始了，你可以開始祈禱了。”

江子城心有戚戚的想，他要祈禱什麼呢？

祈禱自己的“預知”能力可以真？

他當然希才叔能夠捧起金獅獎……可這樣一來，他預知到的謝北“包養”他的未來，不也要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