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把對人的印象分數分為十個等級的話，那初見面時，謝北風姿翩翩穿過人群漫步而來的影，至能在江子城心里拿個八分。

至于現在……？

呵，負一百多分吧。

江子城兩次看到謝北出爪的模樣，對他印象越落越低，連帶著對謝小姐也沒了幾番好臉。

他和“謝小姐”的微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對方發過來的那句“我想加你的群”，當時江子城不知該怎麼回復，干脆靜置在那里，結果這麼一靜置就靜置了好長一段日子。

可謝小姐畢竟是瑞慈娛樂集團的千金小姐，江子城也不能總繞著人家走。

于是時隔三天，江子城終于著頭皮點開了的微信對話框。

謝：不知你的群，要怎麼加呢？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不好意思啊謝小姐，最近工作忙，手機一直在助理手里，沒看到您之前的留言。

江子城回復時，特地選了中國的凌晨時段，哪想到謝小姐居然沒有睡覺，迅速回復了一個微笑表。

謝：【微笑】

江子城看著這個微笑，總覺得別有深意。

※

雖然江子城一直在躲著謝家兄妹，可謝北想要獲知他的近況，實在太輕易不過。

《滿堂彩》劇組遠征威尼斯，他們的一舉一，不知有多雙眼睛盯著。

近年來，核優秀的華語佳片日漸稀，三大國際電影節上只能見到零星黃皮黑頭發的影。今年突然冷有三部華語電影登上威尼斯的舞臺，已經有在鼓吹今年是“中國年”。

通稿一篇接一篇的發回國，“江子城”這個在一個月前還查無此人的名字，這次終于引來了各方的注意。

水軍稍加引導，熱門新聞底下的評論瞬間就被百花齊放的彩虹屁淹沒了。

“喜歡的小哥哥終于被大家注意到了！！！有沒有人想和我一起，在城哥哥的腹上溜梯！”

“極致江小城【心】天使臉蛋江小城【心】認真敬業江小城【心】天生演員江小城【心】”

“曾經的同班老同學出來說一句，小江他從初中開始就是校草、班長，只要到他升國旗，所有生爭著給他當護旗手。”

“啊啊啊江城子你才24歲！！！你還是個孩子！！！媽媽不準你穿這麼的服！！！！”

這些尬吹尬捧，弄得江子城尷尬不已，以前他三天發一條微博，一條微博底下能有一千條評論就不錯了，現在一窩蜂來了這麼多贊，他的薄臉皮實在撐不住。

他把這些評論甩到扈哥面前，控訴道：“扈哥，你到底從哪里找的水軍啊，吹就吹吧，還把我的名字吹錯了！”

扈哥仔細看了半天，終于發現最后一條彩虹屁里，把“江子城”打了“江城子”。

最尬的是，這條回復下幾千個點贊、數百棟樓，是沒有一個人看出水軍頭子把正主名字寫錯了。

扈哥安他：“你看，事實證明，文字順序并不影響中文閱讀。”

江子城：“……”

才叔捧著水杯，樂呵呵的，很像灌籃高手里的安西教練。他說：“你只是名字順序被寫錯了而已，你看我，昨天有個中文聯系我，說想采訪我，可是他連我的作品名字都沒記住，把《滿堂彩》寫《滿江紅》了。”

江子城說：“哪個野？才叔你有沒有好好罵它？”

“罵什麼，我是那種錙銖必較的人嗎？”才叔說，“拉黑就得了。”

“……”

果然還是導演涵養高。

※

威尼斯那邊熱鬧，遠隔萬里的瑞慈娛樂也不清凈。

謝北剛從會議室里出來，書就伏到他耳邊，低聲告訴他，謝小姐正在辦公室等他。

謝小姐在一所全外教的寄宿學校讀書，最近放暑假，便搬回了家中老宅，天天和父親大眼瞪小眼。芳齡十六，爸高壽六十，兩人呆在一，一天能吵八場架，上演十二場全武行。

謝北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果然看到正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懷里抱著的寵貂，正在用磨牙餅干逗弄它。

若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后還跟著禮儀老師、家庭助理，旁的行李箱足有五只。

謝北說：“怎麼了大小姐，這是要離家出走？”

謝小姐哼了聲：“我這是明正大的搬家！我和謝老頭實在不下去了！”

謝北：“又怎麼了？”

“還能怎麼？謝老頭為老不尊，一大把年紀還要泡模，這次帶進家門的朋友只比我大兩歲！”謝小姐氣得直跺腳，穿了一條長長的魚尾，擺搖曳，一起來，就像人魚在用尾敲打海岸邊的巖石，掀起滔天巨浪。“那個模招來一堆朋友在家里開天趴，一個個不穿服在泳池邊躺著，真是辣眼睛。”

謝北早就知道自己生學上的父親有多荒唐，而且毫不避諱讓子看到。在謝北二十歲出頭的時候，有一次撞見父親招來三個□□伺候，謝北實在看不下去，諷刺他“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怕馬上風”，結果謝長安直接回“不如兒子你幫我分擔”，把謝北惡心得一個月沒和他說一句話。

謝長安年紀越大，越不服老，他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似的，來往的朋友越來越年輕，他們在公開場合出雙對、深意切，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謝北看向妹妹：“們開天趴那就讓們開，橫豎們上的不會比你多。你躲到我這里像什麼話，我是這麼教你的？”

謝小姐不說話，低頭□□懷里的小可憐白貂，一副心虛的模樣。

最終還是負責教導的禮儀老師開口解釋起來：“謝小姐給了們一個教訓：讓傭人把那些模特全都扔到水池里去了。”

“……”之后的發展，謝北都能猜到。

模們了落湯，漉漉、委屈的從泳池里爬起來，跑去向老謝總告狀。

老謝總被人們圍著，哪還有什麼理智可言，他就那麼隨意擺擺手，他的親生兒就被他自己轟走了。

“走就走，我才不想在那里待著呢。”謝小姐梗著脖子，“哥，你不知道那群小妖哭得有多大聲，就像吞了擴音一樣。若是辦個《大喇叭101》，們絕對高位出道。”

謝北最寵這個妹妹，他們雖然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但謝北親手把謝盈盈帶大，這份比一般的兄妹更加深厚。

謝北讓助理給了妹妹一張房卡：“既然家里待不下去，就來我這里住吧。我的公寓就在旁邊，住到開學再走。”

誰想謝盈盈并沒有接那張房卡，反而眨眨眼睛，討好地看著他。

“哥~”撒，“我同學他們都出國旅行了，就我一個人在家里呆著，太無聊了。”

“出國也可以，你想去阿爾卑斯山的別墅度假，還是去大堡礁潛水？我讓人安排。”

“這兩個都不夠有趣……”謝小姐意有所指。

“那你覺得什麼有趣？”

“哥，你幫我弄一張威尼斯電影節頒獎禮的場門票行不行？！”

“……”謝北稍稍一頓，角笑容一閃而逝，沒被任何人察覺，“行。”

※

威尼斯時間凌晨三點半，江子城在床上睡一張大餅。

在威尼斯的每一天，忙碌的都像是在打仗，即使睡覺也要爭分奪秒。再有二十分鐘，他就要起床迎接新一天的戰役。

他怕鬧鐘不醒他，于是每隔五分鐘都設定了一個。

不過這一次，比鬧鐘到的更早的，是一條微信消息。

短短幾個字，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謝：江子城，準備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