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心影視的員工華麗轉，全部改組了天心火鍋店的預備軍，只留下兩個人給江子城做助理。

新助理不是別人，正是原·天心影視的另外倆簽約藝人——前老板的大侄子和二侄子。

江子城不知這該算是驚喜還是驚嚇。

他有些為難地說：“這不太好吧，以前我們三個都是公司里的藝人，現在讓他們當我的助理，太……”

話沒說完，老板就念上了：“有啥不好的？你看我這倆侄子，臉比你大，腰比你，膽子一個賽一個小，雙眼皮都不敢割。就算以前當藝人的時候，也沒站過c位。你演太子，他們給你演洗腳太監；你演校園一霸，他們演你后的混混……若不是你帶著他倆上戲，他倆還沒有群演賺得多。”

大侄子二侄子是一對兒雙胞胎，愣頭愣腦的，本來公司想賣賣腐，搞那種“忌兄弟の薔薇”人設，結果他倆外形實在不合格，混到公司被收購了也沒能留下姓名。

如果江子城算十八線，那這兄弟倆就算八十線，到現在臺詞都沒念過幾句，每天在公司閑到摳腳。

他倆被這麼兌也沒生氣，反而嘿嘿一通傻笑。

哥哥說：“江哥，我們倆是真心想給你當助理，因為跟著你能學東西。”

弟弟說：“管吃就行，不用開工資的！”

江子城心里一算，覺得這買賣合適。

他現在上所有錢都投進火鍋店了，正是最困難的時候。經紀公司是不負責給藝人助理開工資的，都得藝人自己掏錢，他以前在天心的時候一切事都是親力親為，現在去了瑞慈娛樂，確實需要兩個助理撐門面。

雙胞胎雖然腦子不好，可他倆個子高，站在后像倆門神，特別有安全。

江子城開心的應了：“那好吧，以后合作愉快！咱們名義上雖然是上下級，但是在我心里，Kevin、Tony，咱們三個是好兄弟。”

沒錯，兄弟倆出道的時候取了兩個洋文藝名，分別Kevin和Tony——江子城非常懷疑這就是他倆一直沒紅的原因。

人家的組合是筷子兄弟，他們這算什麼，是剪子兄弟、推子兄弟還是電吹風兄弟？

※

江子城正式加了瑞慈娛樂，他還沒來得及認識新經紀人，第一個工作就迎面而來。

《滿堂彩》這部小本電影圍威尼斯電影節，外界對這部電影傳的神乎其神。什麼“十天拍攝”“五十萬預算”“場地免費”“只有一位專業演員”……

無數影迷都對這部電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很想知道這部電影臺前幕后的所有故事。

本屆一共有三部華語佳片圍了電影節，另外兩部作品都是名家名作名著改編，不像這部電影這麼傳奇——畢竟，大家都喜歡這種“小人逆襲”的黑馬奇跡。

在電影節最終結果公布前的日子里，不知有多向瑞慈娛樂遞來了采訪邀請。

才叔年紀大，又低調，拍這部實驗質的電影從沒想過拿獎，只想圓夢。他從業這麼多年，向來作為綠葉陪襯在主演和導演編劇后，沒人關心攝像是誰，自然也從未踏上過舞臺。

突然面對這種陣仗，他十分不習慣。

可他實在躲不過去。

瑞慈娛樂集團投資的電影以商業片為主，部部票房大，自然在藝上欠缺了不。《滿堂彩》是最近三年來唯一一部圍威尼斯電影節的電影，高層要求主創必須接至三家的采訪。

才叔話不多，還好江子城能說會道，最會活躍氣氛。

他們選的第一個節目，是有二十年歷史的《電影報道》。

演播室的燈下，才叔舉著話筒，生地開了口。

“……創作靈來源于兩年前的一段經歷。當時我陪導演和編劇去南方一個小城采風，在經過一片空地時，看到空地前搭了一個戲臺。那個戲臺很破舊，年頭很久了，有個戲班子正在上面唱戲。底下一個觀眾都沒有，但是演員從頭到腳所有行頭都裝扮得妥妥帖帖，唱得特別用心。”

兩位主持人立即配合地出了敬佩的表。

主持人：“哇，即使沒有觀眾也要認真唱好一出戲的神，真是了不起。”

才叔笑笑：“沒錯，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立即拍下了他們對著一片空地唱戲的小視頻，發到了朋友圈里，大加贊賞他們的敬業神。結果沒過一會兒，有個認識的當地朋友私聊我，跟我說——”

主持人好奇地問：“說什麼？”

“他說——‘這不能拍’！”才叔表敬畏，“其實，那是當地一項重要的民俗活，每逢大節大日，都要請戲班登臺唱戲。臺下并不是沒有觀眾，只是真正的觀眾我們是看不見的。”

沒錯，這個胎于真實經歷的民俗故事，就是《滿堂彩》的故事主線。

這個故事在才叔腦袋里滾了兩年，直到正式開拍前劇本才將將定稿。

這部作品在國公開上映的希基本沒有，畢竟國家現在并不允許拍攝這種封建迷信的題材，而才叔也不愿意給這部作品冠上“科學”的解釋。

主持人把話題轉移到江子城上，例行公事問他為什麼會接這部電影。

臺本都是提前對過的。

江子城老實回答：“這部戲的故事背景很特別，非常吸引我，所以才叔一來找我，我就決定接了。而且我和才叔是朋友，朋友的事，就算不給我片酬我也是要幫的。”

主持人又問：“朋友？你和李導演年齡差距不小，你們兩人是怎麼為忘年的呢？”

才叔：“我是在之前一個劇組里認識小城的，小城很聰明，也很敬業，什麼東西一點就。誰會不喜歡這樣有靈的青年演員呢？”

江子城手里攥著話筒，臉微微紅了：“那和才叔相比，我的理由就很‘功利’了。”

這個問題，他們之前沒有對過。

才叔興趣的：“怎麼功利了，你說說看？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和我這個年紀的人做朋友。”

江子城答：“因為您每次都把我拍的很好看。”

才叔：“哈哈哈哈，你這孩子真逗。”

其實江子城說的是大實話。

之前某部劇里，江子城出演男四，其中有一段作戲，需要他和男主在雨中對打。男主是一位正當紅的小鮮，助理提前和才叔打了招呼，希才叔掌鏡時，把江子城拍的“丑一些”，不要搶風頭。

作為攝影師，才叔有無數種方法讓江子城在觀眾面前丑態畢。可最終呈現在屏幕上的他，即使滿泥濘、妝發全，整個人依舊剔的像一塊初初開采的玉，狼狽卻不污濁。

江子城現在為數不多的真里，有十分之八都是因為這部劇掉坑的。

雖然這麼說有點馬后炮——即使江子城沒有預知到《滿堂彩》會獲獎，他依舊會接下這部戲，以報答才叔的恩。

江子城一心想做個依靠異能投機取巧的小狐貍。

可惜心太。

※

該上的采訪節目上完了，公司立即又給《滿堂彩》安排了一個小規模看片會。

場地就選在了瑞慈娛樂一樓的部電影院里，請了二十位影評人和八十位觀影觀眾，江子城和才叔作為主創，會在電影放映結束后上臺聊聊這部作品。

這是江子城頭一次“電”，又是頭一次面對這些以毒舌犀利著稱的影評人，心里七上八下不停打鼓。

看片會前一天晚上，他整宿沒睡，干脆跑到公司，坐在觀眾席上，癡癡著那片屏幕。

他喜歡演戲，喜歡在鏡頭前演繹各種各樣不同的角。紙上的人小傳只有短短幾行字，當他投進去、近那些角時，才能索出那些紙筆未盡的人生。

他挑戲，戲也在挑他。

當演員是他從小到大的一個夢想，他很幸運能夠實現這個夢想——為此，其他的所有愿，他都可以不要。

……

觀影會的現場搭建工作是熬夜完的，當太初升時，會場已經煥然一新。

最后一名工人撤走，整個電影院只剩下江子城一個人。

他昂首地走上舞臺，著會場心設計布置的種種裝飾，一難言的壕氣油然而生。

不行了不行了，他要膨脹了！

看看，臺下這一百個座位！瞧瞧，墻上掛著的主題花墻！瞅瞅，主舞臺上的香檳塔！

——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啊！！

在這點上，小公司和大公司真的沒法比，這麼一個只有100人參與的觀影會，宣發團隊砸下的預算都快比得上前東家半年的流水了。不枉江子城使勁渾解數，削尖腦袋都要鉆進瑞慈娛樂。

趁著會場還沒有人來，江子城跳上跳下，照了幾十張照片，調了七八個濾鏡，終于選好了作品，以九宮格形式哐哐哐甩進了朋友圈里。

配文只有一句話：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新公司，真有排面！

一不小心，他還是流出了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艷羨。

但轉念一想，他以后也是賈府的人了，炫東家的富那還炫富嗎？

直起腰桿來，他可以更有底氣一些的！

現在是早上五點多，他一宿沒睡，其他人基本都沒醒。照片發出去后，半天沒人回應。

江子城每隔五分鐘都要點開微信看一次，可惜連個小心心都沒有。

江子城：“……”

當那炫富的沖褪去，理智重新占領高地，江子城著自己剛剛發布的朋友圈，越看越尷尬。

這都發的什麼玩意啊，就算是炫富也炫的太低級了。剛加大公司幾天就飄這樣，得虧沒人看見，要是真被合作過的導演編劇藝人看到了，指不定怎麼笑話他呢。

他低眉臊眼，匆匆刪了照片，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哪想到幾秒鐘之后，微信就彈出來一個對話框。

人。

謝：怎麼刪了？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疑】.jpg

謝：朋友圈。

謝小姐說話還是這麼言簡意賅。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撓頭】.jpg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覺得有點尷尬。

謝：？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像是在炫富，影響太不好了……

現如今，他加了鼎鼎大名的瑞慈娛樂，又有一部作品圍威尼斯電影節，一舉一肯定會有不人盯著，若是被有心人冠上“炫富”的丑名大肆宣揚，那就太糟糕了。

他以為謝小姐肯定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哪想到對方卻提起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謝：江子城，你知道我父親為什麼會給這家公司取名“瑞慈”嗎？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呃，祥瑞、仁慈？

他又沒背過公司的發展史，哪里知道這道題的答案，只能選詞填空，胡懵一個。

謝：錯，是音譯。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啊？

謝：瑞慈，即是rich。

江子城：“……”

謝：放心。

謝：沒人敢說三道四的。

江子城：“……”

這算什麼，奉旨炫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