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十二月，稀稀拉拉的，向對此很不滿，覺得家鄉的雪丟了的臉，明明跟晉安姐姐說的那麼好看。但是對于沒有見過雪的晉安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雪了。

晉安把向關在家里，怕著涼，然后自己穿著大圍著圍巾，跑到樓下一圈一圈的踩雪印子。向就著玻璃窗往下看，晉安走過一圈，就朝向揮揮手。向也笑著朝晉安揮揮手。

向不能下樓，外面太冷了，一旦冒，向的就不了。最近每個月的復診，醫生說向的況還不錯，但是年紀小，本抵抗力就差。如果以后再長大一點，抵抗力比較好的話，也可以適當活。

向自己也知道，不怪晉安，只是只能這麼遠遠的看著，還是覺得有點點的不高興。向摳摳窗戶。外面的寒氣把玻璃窗凍得發冷，但是家里暖氣很足，上卻是暖和的。向嘆了口氣，有點兒意興闌珊的覺。但舍不得離開，就那麼盯著晉安，看出難得的開心的笑容。

“比我還像個小孩子。”向用手指敲敲玻璃，不怎麼喜歡冬天，冬天通常都不被允許外出，就算是外出也會被裹得像個走不路的企鵝，難看得很。

正想著，門打開了，向回過頭，看到晉安站在門口，正在關門。

“晉安姐姐！”向樂得幾乎要蹦起來，朝晉安沖過去。

“別過來，涼。”晉安慌忙阻止了，然后關上門，抖了抖服，站在暖氣邊上，直到暖和下來，這才朝向招招手。向早就迫不及待了，快步走過來，抱著晉安，歡歡喜喜的。

晉安的頭發，又比比的頭頂，嘆氣：“又長高了啊。這樣下去，怕是十二歲就要比我高了。”

“我是要長得高高的！”向驕傲的自己的小脯。

晉安樂得直笑，說：“是是，比我高，以后就是我摟著你了。”

向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搖頭晃腦的：“那也很好啊。”

晉安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適應向的親近了，們兩個窩在沙發里，摟著向，給向念：“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晉安念到這里就停住了。向似乎察覺到這句話后面的意猶未盡，便抬眼看著晉安。那雙貓兒一眼的眼睛眨啊眨的，似乎在問怎麼不繼續念下去。晉安著向的小腦瓜，想這樣略顯無奈的結局還是不要對向說好了。小孩子嘛，總是要積極向上，要燦爛的。

“剛巧趕上了……是一件很好的事。”晉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你看我們兩個，就遇到彼此，這是一件很好的事。”

向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認同的點點頭，兩個人就都笑了起來。

這大概是最近幾年里，晉安覺得時間流逝最快，也最充實的一年。春節的時候，北京就顯得空空的，許多人會提前回家，越是臨近春節，街面上就越人，而飯菜的價錢也是眼可見的往上漲。關于這一點，程立雪提前給晉安打了招呼。晉安找了個休假，提前買了不菜，還買了春聯、門神、燈籠。

向想要幫忙，晉安想把趕一邊去，但看到眼的可憐模樣，又嘆了口氣，把向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起來，讓站在門口看自己。

向開心得不行，正經嚴肅的仿佛在做什麼大事。一厘米沒有對稱都要讓晉安重新來過。晉安也是好脾氣，由著向。兩個人忙活了大半小時，這才忙完，晉安出了一腦門汗，在那汗。轉頭看到向也擺出一模一樣的姿勢腦門。

“……你又沒，出哪門子的汗呢。”晉安手彈了向的腦門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縱容這小姑娘了，都會捉弄人了。

“我的心跟著晉安姐姐在啊！”小姑娘一臉正經。

好吧，看在小姑娘這麼會說話的份上……那就繼續縱著吧。

“過年吃什麼？”

“餃子！”

好吧好吧，北方人，呵呵。為南方人的晉安心呵呵噠，這一年里，算是見識到了北方人對餃子的執著，秋之后，逢年過節，必是餃子。晉安了小向的臉頰，慢悠悠的說：“咱們家呢，由我主廚，主廚說吃什麼就吃什麼。”

向嘟著，哼哼唧唧：“晉安姐姐做的不好吃。”

晉安紅著臉拍拍向：“再說一遍。”

“我以后會比晉安姐姐做得好吃！到時候都聽我的！”小姑娘立刻見風使舵。

小孩子就是好，好像有無限的可能，不管是長得高啊，又或是做得更好啊，又或是更好的未來這樣的事，總是張口就來。似乎只要能想，就一定能做得到。晉安笑起來，想打一下小姑娘囂張的氣焰，卻又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小孩子嘛，本就有無限的可能。

好像看到向，都會覺得未來一片明那樣。

晉安自己的臉頰，想，自己是不是老了，竟然有這樣的“慈母”心思。這個想法只是在腦子一轉，就沒了蹤影，覺得自己還是不一樣的。晉安記憶中的母親，就是打的代名詞，無論做什麼事，首先得到的總是責備，夸獎都。

這樣夸獎向，當然不是母親。

母親并不是什麼好名詞。

晉安理所當然的這麼認為，然后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向放寒假了，而晉安卻要到臨近春節才能放假。晉安擔心向又到跑，看看得有些嚴，向乖乖的點頭，再三保證，晉安也有些不放心，時不時的會打電話問一兩句。

直到放假那天，公司提前一天放假，很早的時候，大家就都跑了，張章也睜只眼閉只眼的。晉安也隨大溜，提早回到家里。向也在家，只是家里有點狼藉，晉安看著幾個破破爛爛的餃子歪歪斜斜的擺放在桌面上。向滿臉都是面，十分狼狽。在看到晉安的時候，向顯然十分吃驚，雙手還做出要逃跑的姿態。

晉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些是什麼？”

“餃子……”向知道自己躲不過了，垂頭喪氣的回，“我還沒有做好呢……”

“不是說了不吃餃子嗎？”晉安走過來，看著桌面上那些包好的餃子，一個個東倒西歪的，也跟現在的向一個模樣。向的手臂，“累不累？出汗了沒？”

“沒有怎麼出汗……胳膊有點點酸……”向乖乖的，垂著腦袋，“鄰居幫我和的面。”

“一會兒得去謝謝人家。”晉安給向著胳膊，“明天去醫院看看。”看著向失的樣子，忍不住又說，“如果醫生說可以，以后就讓你做。”

向抬了抬眼睛，沒有說話。晉安嘆了口氣，問：“怎麼想到要包餃子。”

“一家人……”向的聲音細細的，低得快要聽不見。晉安得彎下腰，幾乎著向才能聽清楚，“一家人過年，就要……吃餃子。”

還是個有儀式的小家伙。

晉安挑了下眉梢，站到案前，然后挽起了袖子，看著小家伙睜大的雙眼：“看著做什麼，來教教姐姐。我來包。”

向立刻咧笑得像朵喇叭花兒。急忙走到晉安旁邊給演示，里還不忘叭叭叭的說話：“我們過年都要一起包餃子的。這才做一家人呢！”

晉安早就見識過了小姑娘叭叭叭的能力，點著頭。沒包過餃子，但包過餛飩，以為是差不多的東西，但實際作發現難度還不小。包了一會兒，晉安就讓向坐著看著干活。向喜洋洋的看一眼晉安，再看一樣晉安包的餃子。再滋滋的把兩個人包的放在一起，對晉安說：“晉安姐姐，看啊！像不像是一家人。”

晉安看了眼那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破爛玩意兒，歪歪扭扭的靠在一起，角：“是吧，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第二天的檢查很順利，醫生說只要保證不勞累，適當的活是可以的。晉安總算松了口氣。而這天一過，就已經是除夕了。晚上有魚有，味道都難以言喻。有千篇一律的春晚，也有窗外砰砰砰的煙花。

北京放煙花，但是們住的地方太偏僻了，也沒有什麼人管。

晉安摟著小姑娘一起看煙花，向看著一朵朵大禮花在天空里炸開，又落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煙花年年都有，哪怕是像向這樣的孩子，也已經看過很多次，更不用說晉安了。

但今年終究還是有些不同的，不管是對晉安，還是對向而言。

“我們以前還會放鞭炮。”晉安突然開口。

向側過臉，看著晉安。晉安顯然有些出神，的目深遠又悠長，沉浸在過去的時里：“我爸爸會買一千響的大炮仗，等到十二點的時候點燃。據說會把一年的晦氣都滅掉……但是去年我們沒有點，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沒有去掉晦氣吧。”

晉安的聲音低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側頭去看向，角帶著一點微笑：“你們呢？是十二點吃餃子嗎？”

“也有很早就吃的。”向回答，悄悄的做了關于餃子的許多功課。并且覺得如果晉安認可這里的習俗的話，就會真的為這個地方的人。

晉安笑起來：“好的吧。不過我們那邊初一早上吃湯圓。寓意著團圓滿。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餃子；明天早上，我們再一起吃湯圓。”

向點了點頭。

們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南北合并的習俗，就這麼一直持續下來，維持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