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和程立雪就在附近吃了個飯，并沒有吃太久。晉安還不太習慣北京飯菜的味道。而程立雪則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晉安并沒有太過在意，程立雪是一個很專注的人，在讀書的時候，一旦專注于學習，就會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麼都不知道了。

吃完，程立雪拿起桌面上的車鑰匙：“走吧，我送你回家。”

程立雪的車并不名貴，加起來也就小十萬左右，也才剛參加工作不久，買不起什麼好車，是父母給買的。跟房子一樣，出首付，程立雪兢兢業業的還貸款。

晉安不會開車，也沒有坐過幾次程立雪的車。程立雪坐在駕駛位，看著晉安猶豫片刻，鉆進車里，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帶著淺笑說：“你開車要當心一點啊，我可不想用生命陪你試車。”

說完半天沒聽見悉的打趣聲，晉安回過頭，看到程立雪正定定的注視著自己。晉安有些不安的了子，避開程立雪的視線，看著前方，問：“你怎麼了？工作上的事很不好嗎？”

“沒什麼。”程立雪扭過頭，打火，聲音平平淡淡的。

晉安聽見程立雪這麼說，反而更加的擔心，皺起了眉頭，斟酌著詞語：“如果不開心就跟我說吧。工作上的事……有時候是難辦的……”晉安回想起自己短短的工作經歷，是屬于研發，而且周圍又都是年輕人。這樣的工作尚且讓覺得難以忍，程立雪需要面對和應付形形的人，恐怕就更加的力巨大了。晉安低著頭，摳著自己的手指頭，搜腸刮肚的想安的話。

“我現在才知道工作也不是都那麼順暢容易的。我之前還忍不住借口家里有事請假休息了好幾天，特別丟人。”晉安不怎麼會安人，只好說自己不好的事，盼程立雪以此能更開心一點。

“什麼？借口家里有事請假？”程立雪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轉過方向盤，開車上了車道，混進車流里，又轉過頭，看了一眼捂著臉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晉安，角邊終于出了笑容，“想不到啊，晉安。你還能這麼牛呢？”

“也……也不是……”晉安下意識的回答，意識到程立雪這句話并不是夸獎。晉安的臉頓時又紅了些，用手著臉頰，默默謝現在是天黑。而程立雪瞥了一眼，手打開了空調。

六七月的天氣，的開始燥熱，空調開得不高，卻也緩解了晉安臉上的溫度，讓舒服的吁了口氣。

“我就是一瞬間想逃避。你也知道，我總是這樣，老是在逃。”

晉安的聲音輕輕的，落到程立雪的耳中，就好像年時代的夏日里，落在耳畔的聲音，如水一樣，讓記掛了許多年。程立雪握著方向盤的手得了些，笑起來：“沒有，晉安，你很勇敢，一直都是。小時候，你還記得嗎？我帶你跟趙勇他們一起玩，你明明不認識他們，也表現得很好。”

程立雪的話勾起了晉安的回憶，晉安的眼角都舒展開來，勾勒出了愉悅的笑意：“那都是因為你啊。立雪，當初你總是帶著我。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連一點勇氣也沒有。也可能沒有勇氣來這里。”

“說什麼傻話呢。”程立雪輕笑了一聲。的眼睛瞇起來。這個城市很大，車流移時，來往的車燈匯聚一條條河，會把人的眼睛都晃花。這里和家鄉的小城市完全不一樣。那個城市里車輛并沒有那麼多，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呼呼喝喝的，也都是以行走的方式，流連在大街小巷間。

晉安回了一個笑容，聽見程立雪若無其事的聲音。

“為什麼請假都不告訴我？晉安，我可以幫助你的。無論是哪方面的事，你都可以依賴我。”

晉安沒有答話。

在程立雪視線的余里，晉安低著頭，手指頭撥著安全帶的紋路。大部分的時候，晉安的格都很，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老好人，甚至被欺負了也不會意識到。可有些時候，晉安又會出乎意料的執拗，誰的話也不聽。就好像是養向這件事一樣。一想到晉安攬下的那個小麻煩，程立雪就想要嘆氣。

“立雪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不能什麼事都依賴你。”

晉安的聲音傳來。程立雪張了張口，又閉上了，握住方向盤，腳下的油門踩得重了點。但很快的，晉安帶著驚懼的表就落到程立雪的眼中。晉安不時看看轉盤，想要提醒自己，又不敢提醒的小模樣實在太見了。程立雪忍不住笑出聲，腳下也輕了些。

車輛又漸漸恢復了之前的平穩。程立雪咳嗽了一聲，道歉：“對不起，晉安。你是我的朋友。我希你可以能更依賴我一點，……我也可以讓你依賴的。”

“我已經很依賴你了，也經常麻煩你啊。”

晉安笑了起來，只是話里無言的抗拒還是讓程立雪聽出來了。程立雪不再開口，現在的晉安比起記憶中要更防備人了。程立雪總有種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覺。想了想，又笑：“不過你現在看起來比起之前要好了許多。”

“是嗎？”晉安也笑，夸獎總是讓人覺愉悅，“大概是因為我有了牽掛。”

牽掛……

程立雪打著方向盤，轉進了一條小道：“不后悔嗎？”

晉安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著聲音回答：“后悔過，我當時太輕率了……可是，既然背負了……”

“我不想再逃了。”

再逃，能逃到哪里去呢？去那個永恒黑暗，永遠混沌的彼岸嗎？晉安閉上眼睛，已經去過了一次，不想再去第二次了。想要好好的活著，想要能永遠的沐浴在下，能自在的和別人說話，談笑。

程立雪也不說話。

遠離了繁華的城市里，街道上的車輛也在漸漸減，路燈的亮斷斷續續的，大概是有的壞了還沒有來得及維修。橙黃的燈溫的鋪在地面上，照亮了歸家的道路，仿佛是帶著溫暖似的。

程立雪把車停在晉安的樓下，晉安道了聲謝，下了車。打開車門，下意識的抬頭看著樓上，樓上屬于家的那間房屋亮著燈。晉安想到向就在上面等著自己，眼睛里就漫上了笑。

“晉安！”

后突然傳來了程立雪的聲音。晉安回過頭，看到程立雪下了車，朝自己走來。在晉安眨眼的一瞬間，香水味就包裹住了。

“晉安……”

這個擁抱持續了好幾分鐘，程立雪才拉開了距離，盯著晉安的眼睛。晉安有些不安，別開了視線，不敢去看程立雪。

“我……”程立雪開口，的嗓音有著晉安不悉的低啞，讓晉安升起小遇到危險一樣的不安來。

“晉安姐姐！”向的聲音突然傳來。

晉安一下子后退了好幾步，離開程立雪香水的范圍，回過頭，看著向站在樓梯口那，看著自己和程立雪。樓道門開著，里面的聲控燈被向之前的大嗓門驚擾，亮起和的，也照亮了向的容貌。只是片刻后，燈就熄滅了，向也淹沒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

“向。”

晉安朝向走過去，出手。向也朝晉安手，握住了的手掌。孩子的手心干燥溫暖，晉安注意到自己的手心漉漉的，帶著涼意。晉安有些愧疚，低聲說：“對不起。”

“沒關系。”向出一個笑容，握著晉安的手搖了搖，很開心的樣子。

這樣稚的姿態也讓晉安忍不住笑起來，站直子，回過頭。程立雪站在那頭，燈明滅，讓的容貌也顯得不清楚。晉安頓了頓，說：“我回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立雪。”

程立雪嗯了一聲，的聲音依然是的：“回去吧，好好休息。你要記得，我是你在這里最好的朋友，所以不要害怕麻煩我。”

又是和平常一樣的話語。晉安的心平靜下來，朝程立雪走了幾步，看著程立雪掛著和平常一般無二的笑容，晉安終于覺到了安全。朝程立雪笑起來，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想問問你職場上該注意什麼的，結果都忘記了。”

“是我的錯，我忘記了。”程立雪轉過，打開車門，鉆進車里，又探出了個頭，“回去以后我短信發你吧，你帶著個孩子，要早點休息。”

晉安點點頭。

程立雪看了向一眼，向抱著晉安的胳膊，朝程立雪吐吐舌頭，不太友好的樣子。程立雪沒有理會向稚的表現，練的將車頭轉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里。

晉安站在原地，回想起今天的一切，覺得有些累，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困。向搖了搖晉安的手，晉安低下頭，對上向的眼睛。

“晉安姐姐，我們回去吧。”

晉安嗯了一聲，又比了比向的高度：“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都快到我口了。再這麼長下去，就要比我高了啊。”

向頓時眉飛舞起來：“那是因為晉安姐姐你太矮了。等我長大了，肯定比你高。到時候，就是我牽著你了。”

晉安忍不住笑，向的頭，看著小家伙快要不高興了，這才停手：“那等你長大了，一定要好好的牽著我才行啊。”

“當然啦！你放心吧！”向斬釘截鐵的回答。

無論是程立雪說的話，還是向說的話，晉安都知道這些是假話，曾經的諾言遲早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不清。只是相比起來，晉安卻更喜歡向的話。也許是因為年者無知無畏，說出的話更加的輕飄飄，沒有什麼重量，晉安才能肆無忌憚的說笑。

不必負責的諾言，當然是很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