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新的一天的勇氣，就是從一聲早開始的。

聽到晉安的聲音，張章抬起頭，看到晉安，他笑了起來，還是那副帶著北京男孩爽朗的模樣：“早，還沒有過一周，你家里的事都辦完了？”

晉安故作無所謂的點頭，別開臉沒有去看張章。殘存的恥心讓回避了繼續編造謊言，只是含含糊糊的說道：“事辦得差不多，就提前回來了。”

張章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他笑了一聲，又說：“啊，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們招了個新策劃……也是新人，你可以帶帶他。”

晉安子一僵，回頭看張章，只是在對上張章眼睛那一刻，的視線落在張章的肩膀上，避免了兩人視線的對視。張章也不在意，只是繼續說：“你也完整的經歷一次項目了，可以帶人了。等新同事來了以后，就好好相吧。”

晉安想自己算什麼完整經歷一次項目，還滿腦子霧水，什麼都沒明白呢？晉安張了張口，又點頭。既然已經決定回來上班，就意味著繼續把向這個責任擔在肩頭。不可以再逃避，一定要……一定要面對才行。

晉安暗自給自己了拳頭，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想起跟在向后時，看到的那個小小的，又孤寂的背影，心中又有些下沉。那個孩子……也總得想想辦法，能讓真正的開心才好。

雖然帶著這樣的念頭，晉安卻并沒有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倒是在這樣的患得患失里，迎來了新同事，也算的徒弟樂凱。樂凱人高馬大的，晉安需要抬頭才能直視樂凱。張章在介紹樂凱的時候，晉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避開這過大的型帶給自己心理上的戒備，這才集中注意聽張章說話。

“這就是你的師傅了。好好跟晉安學。晉安的劇寫的很棒，邏輯也很好，工作做得也快，所以才在一個項目做完，我就給安排一個徒弟，免得浪費人才。”張章眨眨眼，四周傳來同事善意的笑聲。

晉安有些吃驚于張章對自己的評價。總是習慣的看自己不足的地方，在的長經歷里，也總是批評大過夸獎。在陡然聽到張章的話以后，晉安的臉都漲紅了，搖了搖手：“沒有啦……”

張章哈哈一笑，就把樂凱扔在那了。晉安看著張章的背影，又有些疑，張章的話，究竟是真心實意的夸獎自己呢？還是在新人面前給自己面子呢？晉安不太能分得清這些細微的區別，這樣的糾結讓覺得很困，困的同時又不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低估自己了呢？

晉安并沒有想出什麼來，樂凱就已經占據了大部分的時間。樂凱比還大兩歲，是學法的，但是打小就喜歡玩游戲。晉安對此并不意外，游戲行業，程序或大多會把這行當做工作，而只有策劃，多半是帶著一點理想主義彩的。那時候并沒有游戲專業這個學科，因此當游戲策劃的人，在從業前都是學的各種各樣的專業，有工作經歷的，往往也是來自各行各業。

樂凱無愧于他的專業，一張說得天花墜，他從游戲說起，倒是功的打破了晉安的戒備。盡管晉安的話很，樂凱依然能找到自說自話的樂趣。這一點實在像向，連帶得晉安對樂凱的態度都要和三分。

“師傅，游戲是用什麼語言寫的啊。”

“是java，現在主流是這個。”晉安回答他，翻了翻自己的筆記，確認自己沒有說錯。

“師傅，我們在電腦上做的話，那別的手機屏幕不一樣大，要怎麼辦？”

“程序會做適配，特殊機型會特殊理。”

不說不知道，在樂凱的追問下，晉安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了解了這麼多。而也是第一次看到能直白說出自己不懂的問題的人。以前需要看很久，自己琢磨很久才能明白的那些事，自己這個“徒弟”輕輕巧巧就通過問題獲得了。晉安想，是不是自己之前做錯了呢？可若是一直問問題，會不會顯得自己太無知呢？

這個問題，晉安想不明白，就去問了程立雪。程立雪笑得不行，聽到那頭晉安靜默的聲音，程立雪又急忙道歉：“好晉安，我不該笑。今晚我來接你回家吧，我們可以吃個飯……也可以聊一聊。”

晉安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程立雪又說：“你都工作一個多月了，為你在北京唯一的好友，能給我一個關心你的機會嗎？”

晉安不擅長拒絕別人，程立雪一直知道。當說出這句話時，也沒有出乎意料的，晉安只沉默了片刻，就答應下來。

等到晉安掛斷電話，又發愣了很久。在面對年人時，晉安總有些力不從心的覺。無法及時的拒絕，也無法分辨對方說的話潛藏的含義，晉安察覺到心底深那種自我厭惡的覺再一次的升起，抿著，告訴自己不要再繼續想下去，然后撥通了向的電話。

現在是午休的時候，向很快接通了電話。晉安聽到話筒那頭傳來的活潑開朗的嗓音，忍不住帶上了笑容。電流會讓聲音失真，讓向的聲音變得更氣，就像隨時隨地的撒。晉安喂了一聲，就聽到向開心的喊。

“晉安姐姐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呀！”

“今天我被老師夸獎了呢！”

叭叭叭，叭叭叭，像個嘰嘰喳喳的小麻雀。晉安松了一下子，那因為面對陌生人，以及面對工作時不得不繃的終于松下來，了臺上慵懶展的藤蔓。晉安瞇著眼睛，沒有阻止小喇叭的聲音，就著這聲音，沐浴在下，覺得有種昏昏睡的覺。

“晉安姐姐，你還在聽嗎？”

過了好一會兒，向終于停住了，在意識到許久沒有聽到晉安的聲音后，向的嗓音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晉安察覺到了這一點：“我在聽，我很聽向說這些，不知道向這麼厲害。所以一直都在聽。”

晉安的生命里，總是否定大于肯定，知道自己的。想或許向也是一樣的，需要別人來肯定，夸獎。就好像晉安自己求的一樣。

向立刻就笑了起來。那活潑潑的笑容傳到晉安的心里，讓晉安也忍不住笑。兩個人對著話筒傻頭傻腦的笑了半天，晉安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對了，晚上程立雪姐姐要找我，我就不回來吃飯了。”

“不回來了呀……”

話筒那頭是顯而易見的失落。晉安差點就要反悔，忍了忍，又安：“之后就會正常回來了。只是今天不行。”晉安想要快速的融社會，也只有程立雪可以問。至于網上的朋友，晉安把他們劃在娛樂里，從來沒有想過詢問這些事。

“那好吧。晉安姐姐你要小心一點哦。”

向像個小大人那樣老氣橫秋的叮囑著。晉安笑了起來，喜歡這樣的關心，哪怕對方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但被這樣依賴著，關心著，在對方看著自己仿佛無所不能的眼神，卻讓晉安深深的著迷。

這大概是一個失敗者所能得到的最好報酬。

“我會努力的。”晉安答非所問，的聲音得很低，這樣說話，并不是說給向聽，而是說給自己聽。

晉安想要努力，想要給自己，給向，帶來一個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下班的時候，樂凱和晉安一起走的。樂凱給晉安講自己行前的那些事，晉安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沒有回話，樂凱也并不在意。只是在走出大廈的時候，樂凱問：“師傅你住哪里，天都黑了，要不要我送你？”

“不勞煩小帥哥你了。”

晉安還沒有想好拒絕的話，程立雪的聲音就了進來。晉安扭過頭，看著程立雪一副白領麗人的打扮，只是上叼了煙，顯出幾分氣。看到晉安皺起的眉頭，扔了煙頭。程立雪似乎有些煩躁，徑直走過來，按住了晉安的肩頭，看了晉安一眼，這才看著樂凱：“晉安是我的朋友，我送回去。”

“啊……是，是嗎？”樂凱有些莫名面前這個人對自己的敵意，他撓撓頭，看見晉安并沒有反對，于是朝晉安搖搖手，“那師傅我回去啦。”

晉安點點頭，不說話，顯得有幾分冷人的樣子。樂凱笑起來，才二十多歲的青年，沒什麼太大的心思，他轉過，就朝遠的地鐵站走去了。

晉安和程立雪立在一起，靜默無語。過了一會兒，晉安這才轉過頭：“你今天怎麼了，心不太好的樣子。”

程立雪張了張口，低頭看自己扔下的煙頭，上面還冒著點點的猩紅。帶著煩躁的將煙頭碾得一點星火都看不見了，這才抬起頭，出了和平常沒什麼區別的笑容來：“沒什麼，工作上的事，讓人不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