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雪沒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契機，會這樣快速，以這樣的方式，決絕的將晉安推往一個不得不向前的前方。程立雪百織，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說什麼。過了很久，才問晉安錢夠不夠，需不需要什麼幫助之類的話。

晉安搖搖頭：“我有存款。”再一次強調，在看到程立雪皺起的眉頭的時候，晉安想了很久，還是上前一步，主擁抱了程立雪，“謝謝你。”

這個擁抱一即放，程立雪鼻頭一酸，別開臉，沒有再說什麼了。

晉安守著向輸完，之后又驗了尿，向的蛋白含量果然升高了，醫生開了不藥，又約好了下一次的檢查時間，晉安都一一記下來。很忙，跟于麗接，還有理向爸爸的后事，這一筆筆錢花出去，晉安的存款所剩無幾，但晉安并沒有表出來。

下葬那天，晉安按照自己老家的習慣，打了把黑傘，遮住骨灰盒，也遮住了向。向抬起頭，穿了黑的小子，頭繩是白的，在頭發兩旁垂下來，像個小仙。向按照工作人員和晉安的要求，把骨灰盒放到墓里。跪在那憋屈的小坑旁邊，盯著漆黑的骨灰盒，最后拍了拍盒子，就好像在拍爸爸。

晉安擔心向哭，蹲在向的邊，手里拽著手絹。但向沒有哭，晉安問：“不跟爸爸說點什麼嗎？”

向低下頭，想了一會兒，這才認真的說：“爸爸，你好好的休息。”

晉安等了一會兒，見向不再說什麼，朝出手，向就著的手站起。兩人站在一邊，看著工作人員把墓封起來。們擺上了花籃，看著墓碑上向書微笑的樣子靜靜發呆。主要是晉安在發呆，對自己的房東沒有什麼，大致覺得這是一個可憐的好男人。但對向來說，這大概又是完全不一樣的吧。

晉安放空了自己，要想的事還很多，比如找工作，現在的收本無力支撐和向，也不可能讓向跟一起吃泡面，那所剩無多的存款還能支撐不到三個月，這些錢，是從大學時代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原本以為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沒想到在生老病死面前，卻一點也經不起花銷。

晉安覺得自己的袖被拉了拉，低下頭，向正看著自己，小姑娘的眼睛里似乎還有星星點點的意：“我們可以走了。晉安姐姐，你不用打傘。”

晉安把頭探出傘外，看著外面的天空，六月的燦爛極了，落在人上，一瞬間讓晉安這個常年不見的年輕人有點眩暈。晉安急忙回了腦袋：“打著吧。外面的有點大。”

“晉安姐姐怕熱啊。”向笑起來。

“是啊。”晉安回答著，空著的那只手垂下來，向就自然的握住了。兩個人的溫頓時融在一起。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如果人人都像是向這樣可的話。晉安心不在焉的想，把傘面稍稍的往向那個方向傾了一點。

“我喜歡太。”向沒有發現，還在說話，就好像爸爸還在世的時候那樣，叭叭叭的像個小喇叭，“爸爸說多曬點太，心會很好。爸爸說小孩子要多曬點太，但也不要被太曬傷了，因為我是孩子，不能太黑。”

向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下來，最后什麼都沒有說。向突然意識到，自己實在說得太多了，這樣一點也不好。因為向的媽媽就總是嫌棄話多，只有爸爸才不嫌。

向回憶起之前，晉安姐姐似乎也不喜歡說話。

“爸爸還說什麼？”

晉安的聲音傳來，低而和緩，沒有半點的不耐。

向停下腳步，不了，晉安也跟著停下腳步。向抬頭看著晉安，晉安也溫的看著，就好像再如何任都可以那樣。向的眼底積攢起了水汽，垂下頭，眼淚砸在地面上，一點一點。

面前這個溫的大人蹲下來，拿著手絹一點點的著向的眼淚。但是向就像是個開了開關的水龍頭，怎麼也止不住。最后晉安把向擁在自己的懷里，拍了拍，向摟著晉安的脖子，晉安一個用力，站起來，把向抱在懷里。

向嚇得啊喲了一聲，換來晉安的笑聲。向看不到晉安的笑容，只聽到的笑震著腔，傳到上，讓覺得自己似乎在跟著笑一樣。向呆了呆，也跟著笑起來。

“又哭又笑的。”晉安說了一句，打著傘，一手托著向。向把頭枕在晉安的肩膀上，兩只小并不淑的環著晉安的腰。

晉安的肩膀很薄，腰也很細，跟爸爸完全不一樣。向把臉在晉安的頸窩那里，覺到晉安的大脈正在有力的跳，人的香味和的皮都帶給了向藉。

“晉安姐姐，你好暖和啊……”向輕聲說。

晉安有些懷疑向是不是著涼了，但兩個人近的皮溫度告訴晉安一切正常，看來晚上要回去讓向測□□溫才行。晉安細細的打算著，卻聽到自己上趴著的小姑娘打起了細細的小呼嚕。晉安失笑，了手臂，慢慢的往前走，一路上都在算錢。

生活啊，總是在人。

向是在地鐵上醒過來的，茫然的看了眼周圍，打了個哈欠。晉安及時給套上口罩，小姑娘張到一半，睡眼惺忪，就陡然被口罩罩上，睜著眼看著晉安，晉安也看著，角掛著笑容。向口罩，又膩著晉安，摟著的腰繼續睡。

晉安也安靜下來，打開自己的手機，刷起招聘信息。在大學時代雖然也考了一些證，但作用不大，唯一可以拿出來說的，也就只有寫文了。晉安把程立雪的建議聽進心里，開始找游戲相關的職位，投了幾個，又搜索著網上的論壇，提前了解這個職業需要知道的東西。

晉安有些忐忑。晉安喜歡玩游戲，當然也知道周圍人對游戲的態度，多半是玩喪志。晉安在讀書時代，網上一起游戲朋友做過farmer。所謂的farmer就是在游戲里建個賬號，通過打游戲幣換取RMB。晉安讀書的時候，魔世界剛剛興起，那時候1金等值5元，不過好景不長，現實世界的通貨膨脹在游戲世界里也同樣存在，隨著越來越多的farmer加，游戲幣也越來越不值錢。

晉安的朋友，也是游戲里的公會會長，抓著翻墻去了一個國外的wap游戲打錢，一周至能賺個100塊，只是日夜顛倒，里面總有老外守著“殺”他們這樣的人，如果被殺，上的東西出來，一切又得重來，因此十分辛苦。晉安當時已經搬出了宿舍，不敢在現實里跟人通，對隔著網線的朋友倒是流沒什麼障礙。會長一喊，就去了，辛辛苦苦的賺了很久，攢夠了來北京的第一桶金。

那時候晉安已經快要畢業了，每天都會接到父母的電話，罵不孝，痛斥玩游戲，哪怕玩游戲賺了錢，也一樣。

“你讓我怎麼出去跟別人說！”母親的話過電話傳來，撕心裂肺。

一想到這里，晉安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想這空調開得太早也太涼了。低頭看看向，向著睡得安心又安穩。晉安從包里出外套給披上，又低頭繼續翻看。

晉安并沒有收到回復，小小的嘆了口氣，等到到站以后，再把向搖起來。兩個人回到家里，向趕把家里的燈都打開了。晉安想了想電費，還是沒有阻止向的行為。這些天里，向總是希家里亮堂堂的，晉安都隨著折騰。

于麗早就過來把自己的東西都收走了，晉安整理好了向的，向書下葬，明天向就要上學了。晉安不知道是不是還應該整理向的書本，還要看的作業嗎？晉安有些手足無措，低頭看著手機，之前給向請假的時候，對老師說了自己是向的臨時監護人，于是老師讓填了個單子，又看了于麗的委托書，讓加了□□群。

晉安已經很久沒有開過□□了，加了以后，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后。現在……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里面的消息瞬間卡了手機。晉安急忙重啟，又等了很久，才看到□□吐出的那些消息。晉安過濾掉以前認識的那些人發來的消息，看到家長群里的嘻嘻哈哈，說著孩子作業或者其他。晉安找到老師，哆哆嗦嗦的敲了老師的私聊，問了明天的課表。所幸班主任的態度還不錯，爽快的給了向的課表。

晉安隨意聊了幾句就很快的下了線，或許因為現在小姑娘被在班主任的手上，這讓晉安隔著網線對待班主任也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也快要患上網絡上的社恐懼癥了。老師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啊。

“晉安姐姐！”向走了過來，晉安抬起頭，看著向穿著睡站在那里。

“洗好了嗎？”晉安問，朝向招招手，等到向走過來，就的頭發干沒有干，再看看的服有沒有穿好。向帶著似的笑容看著晉安，時不時據晉安的指示抬一抬手，再轉轉。

“好了，睡吧。”晉安拍拍床。最近小姑娘到了晚上總是怕，晉安已經連續跟睡了好幾個晚上，漸漸的也習慣了，不再趕小姑娘回去。

向乖乖的爬上床，躺在里面，用被子蓋住自己，看著晉安扯開自己的頭繩，關上燈，爬上床，就趕滾到晉安邊，抱住的腰。晉安習慣的拍拍向的后背。兩個人都很安靜，小區外面也很安靜，只有偶爾的，會有汽車的車燈過，在安靜黑暗的房間里帶來一段短促的亮。

“晉安姐姐。”黑暗中響起小貓一樣的聲音，“你真好。”

“還沒睡著嗎？”晉安有些吃驚，看著懷里抱著的小貓。小貓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里面有著依。

晉安覺得自己是這份依的，這或許也是為什麼要攬下一個大麻煩的原因所在。其實最自私過分的人，是自己才是吧。想要抓住一個無路可退，只能前進的借口，想要一個依自己，不會傷害自己的存在，想要一個，可以活在這個世界，而不是被拋棄的理由。

“你才是最好的那個。”

晉安輕聲說，摟了摟懷里的小姑娘，兩人都小聲笑起來，一起進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