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夜晚, 們真的什麼都沒做。

就是單純地洗了熱水澡，睡了個充足綿長的覺。

一大早，夏星眠就洗漱完畢, 在大里穿好了運服。

陶野想要開車直接送去市育館, 夏星眠說需要先去學校和隊伍匯合，之后才坐學校大前往市育館。

“那我就先過去，在那邊等比賽開始。今天突降強寒流, 暴雪，有些路都封鎖了, 你一會兒去學校千萬要注意安全。”

陶野把做好的早餐端上來。

“來，先吃飯。”

夏星眠看了下時間，直接拎上包就走, “我來不及了, 先不吃了。”

“等等，”陶野走過來，遞給一張大額的紙幣，“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在路上吃。”

夏星眠推拒:“不用了。”

陶野:“你不是被我養的嗎？”

夏星眠愣了一下, 才反應過來。還沒習慣這種份轉變。

模糊地“嗯”了一聲, 接過錢，也不敢抬頭看陶野，飛快地出門走了。

時間還早，電梯還沒什麼人。夏星眠上去的時候里面只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倚在梯廂角落。

靜靜站著, 手里攥著那張錢, 還在回想昨晚的事, 和剛剛陶野穿著圍給做飯的樣子。

想得太遠, 也沒注意后的人在慢慢靠近。

突然, 一張手帕捂上來。

事發生得沒有毫預兆，甚至都來不及反抗，就被猝不及防沖鼻腔的那濃厚乙.醚味卸去了所有力氣。

.

“咳……”

夏星眠再醒來時，在一間昏暗狹窄的地下室。

趴在一堆廢棄的木板殘料里，頭頂一盞破舊的小燈，燈罩子已經不知道去哪了。空氣中有一電燒焦的味道。

又接連猛咳了幾聲，嘗試挪四肢，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和都被綁了起來。嗓子像灌了沙子，又干又疼。

面前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戴鴨舌帽，大約四五十歲。之前在電梯他著帽子，夏星眠沒注意。現在他抬起了頭，馬上認出了他。

——吳放。是父親欠錢的眾多債主之一。

他旁邊那個年輕人夏星眠不認識，看起來應該只是過來幫忙打下手的。

“吳叔……”

夏星眠一邊咳，一邊艱難地開口。

“你怎麼會……”

吳放低低地笑了一聲，“他們都說我這幾年老了很多，老得都變了個樣。你居然還能一眼認出我來。”

“我當然能認出來。我記得你們每一個人。”夏星眠艱難地跪起來，瘦弱蒼白，跪在吳放的面前，“當年……是我父親對不起你們，這些年，我也覺得很歉疚……”

吳放質問道:“你要是真覺得對不住我們，為什麼不繼續還夏英博欠我們的錢？”

夏星眠:“……我已經還了三年了。”

吳放大聲打斷:“你都已經還了三年了，就應該還完啊！”

“可我本來沒有義務去還這些錢的。”

夏星眠抬著頭，眼白里全是紅。

“從法律意義上講，我既然沒繼承我父親的財產，那我也不必繼承他的債務。”

“我不管什麼法律！我也不管你有沒有什麼狗屁義務！”

吳放幾大步走上前來，激地揪起夏星眠的領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我只知道你都開始還了。你既然還了，就要還完！你不還完，今天是我找你，明天后天還會有其他債主繼續找你，你以為你逃得掉？！”

“其他……債主？”

“你不會覺得沒有人怨你吧？我告訴你，我對你已經是客氣的了，他們才恨不得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頭，剁爛你的去換錢！這是你夏家欠我們的！你永遠都欠我們！！！”

“……”

夏星眠忽然覺得心里一空。

像懸溺在水中的半空，滿是窒息，無無落，不論是陸地的土壤，還是水底的泥沙，都無立。

承擔這些本不屬于的責任，是因為覺得被欠錢的人很無辜，很可憐。所以愿意放下的傲骨，給人做金雀，盡屈辱，盡所能彌補他們。

可是這些人有覺得無辜、可憐過嗎？

沒有。

升米恩，斗米仇。

甚至都沒有得到過任何恩。在選擇不再繼續幫助時，還收獲了翻倍的仇恨。

吳放額角的青筋暴起，急躁地問:

“我知道，你有貴人。就那個陸秋蕊的，對不對？你還我錢，只要給錢，我馬上放了你。”

夏星眠直視著吳放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我和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吳放:“我不管你們之間的破事，我只知道有錢。給你個機會，給打電話，讓拿錢來！”

夏星眠:“不可能。”

吳放也不和廢話，直接上手搜，從口袋里找到手機。又強制鉗過的手指解鎖了屏幕，點進通訊錄。

夏星眠渾繃起來。

不是怕吳放找到陸秋蕊，怕的是他找到陶野。

陶野要是知道了現在的境……

陶野會不會急不知道。只知道，如果被陶野看到現在狼狽地跪在地上的樣子，一定恨不得直接死掉。

還好，吳放對陶野的名字并不興趣。他沒有在通訊錄里找到陸秋蕊，于是又點進微信。

夏星眠把陸秋蕊的電話和微信都刪了，但唐黎還沒來得及刪。吳放很快找到了唐黎的對話框，因為里面的聊天記錄提到了陸秋蕊。

吳放戴上口罩，直接打了視頻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了。

屏幕亮起，畫面卻不是唐黎，而是陸秋蕊本人。

“夏……”

陸秋蕊看到畫面這邊的吳放，后兩個字咽進肚子里。臉上的表很平靜，只是稍稍抿了一下角，問:“夏星眠呢？”

吳放:“您就是陸小姐吧？看看這穿的服，真高檔，一下來應該不錢吧。”

陸秋蕊面不改:“夏星眠呢？”

“您別急，夏小姐一切都好。只是還欠我十萬塊錢，陸小姐幫還了，我自然會放了。”

“……”

陸秋蕊不置可否，只說:

“我懂了。麻煩您把手機對向，我和說幾句話。”

吳放便調了后置攝像頭，對準被捆住手腳跪坐在地上的夏星眠。

夏星眠看著地面，一眨不眨。

堅決不抬眼看手機攝像頭。

陸秋蕊離攝像頭近了一些，凝視著夏星眠的臉。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你把所有的事都想得太簡單了。你看，離開我，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廢，連自保都困難。不是麼？”

夏星眠嗤笑一聲，又接著笑了好幾聲。卻沒有搭理陸秋蕊。

“我給你個機會。只要你現在開口求我，求我幫你，我就花錢平了這事。”

夏星眠仍舊緘口不言。

陸秋蕊把那天排球場上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且加重了語氣:

“在合適的時候示弱，不丟人。”

夏星眠還是不說話。

臉慘白，頭發凌，手腕全是掙扎留下的紅痕。即便如此，腰背也是直的，眼底的沒有分毫晃。

陸秋蕊慢慢嘆了口氣，向后一靠，大聲說:

“要是不肯開口求我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吳放聽到，果然急了，拎起墻角一木就過來，尖直接抵到夏星眠的臉上，威脅道:“快點按說的做！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夏星眠仰起頭，淡淡地看著吳放，終于開了口:“有種就打死我，沒種就打殘我，打到我沒法開口說話。”

吳放攥木，怒不可遏:“你就是不肯求嗎？！”

“對。”輕略地冷笑，“我絕對不會求。”

吳放徹底被激怒了，當年對夏英博的恨和如今對夏星眠的怨重疊在一起，燒紅了他的眼睛。

他直接揮起木，第一狠狠在夏星眠的側臉。

“砰——！”

“你他媽的——！！！”

夏星眠整個人倒在了地上，半個頭都在劇痛，右耳什麼都聽不見了，一陣一陣接連不斷的耳鳴。順著的臉向下流，黏黏糊糊的，覆住了鬢邊的碎發。

陸秋蕊在跳躍閃的畫面里看到了滿頭的夏星眠，眉頭皺了一下，瞥向別，不愿再多看的樣子。

夏星眠卻撐起眼皮，冷冷地看向了吳放手里的手機后置攝像頭。

知道看著那里，就可以和陸秋蕊對視。

“陸秋蕊……”

輕聲模糊地囁嚅。

“陸姐姐。”

陸秋蕊移回目，面無表地看著。

夏星眠沒有地笑了一下，“……三年前，我真的以為我找到了那個更值得我‘姐姐’的人。我真后悔……我怎麼會……喜歡過你……那麼久。”

陸秋蕊攥了拳頭，沙啞開口:

“求我，我馬上救你。”

夏星眠:“……”

陸秋蕊角了一下，眼神有點晃了。

“或者……你可以不說‘求’這個字。只要你說一句‘救救我’，我也會救你。”

夏星眠閉上了眼，第一次這麼深刻地意識到，自己過去三年都是在滿是污泥穢的深坑里打滾。的選擇，追隨的人，做的所有事，都是錯的。

緩緩吐出一口氣，含著滿的，對陸秋蕊說:

“你今天讓他把我打死，我佩服你。你要是在我一句‘求你’都沒說的況下救了我，我一生都看不起你。”

陸秋蕊死死咬著牙，腮頰都在抖。

半晌，忽然冷地干笑一聲。

“很好。”

話罷，掛斷了視頻電話。

吳放急了，馬上又打過去，可不管他打多次，陸秋蕊那邊都直接拒絕掛斷了。

夏星眠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毫無疑問，吳放會把所有怒氣都撒到的上。而這個過程中，他能不能良心發現，或者因為害怕弄出人命有牢獄之災中止他的行為，都是未知數。

無所謂了。現在只覺得累，或許睡一覺會比較好。

這一覺，能醒來是幸運。醒不來，也認命。

只是想到陶野還在市育場的觀眾席上等著，還是有一點抑制不住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