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覺得昨天的酒八是把喝傻了。

其實不難推斷，陶野就是陸秋蕊短信中提到的那個新歡。陸秋蕊一定很喜歡，從陸秋蕊看陶野的眼神能看出來那毫不掩飾的迷。

某種程度上來說，陶野是的敵。

可在和的敵一起吃蛋糕。

蛋糕店里沒有設立桌椅，所以們在潭湖公園的長椅上。天空下著小雪，雪花落在蓬松的油上，很快就消失了。

湖里結了冰，冰層很薄，能看見水里游的魚。零星幾個拿著魚竿的中年男人帶著小孩坐在湖岸邊，冰面上用以垂釣的窟窿旁圍著斷得參差不齊的磚塊。

陶野捧著蛋糕底的手指凍得通紅。用另外一只手用叉子切開一小塊蛋糕，想找個紙碟子裝起來給夏星眠。

夏星眠看凍紅的手有點抖，說:“別切了，我們拿叉子直接吃吧。”

陶野笑了笑，“你不嫌棄我？”

夏星眠用叉子在蛋糕上劃下一道楚河漢界，“你吃那邊，我吃這邊。”

們沿著楚河漢界小心地挖油，誰也不越界。比按照地標挖地基還要謹慎一點。

夏星眠覺得神奇的，明明昨晚們做過了那麼親的事，可現在吃個蛋糕客氣這樣。

陶野吃了一會兒，手機突然震起鈴。

放下叉子，拿出手機接電話。夏星眠瞥了一眼，看到來電人是一個“陸”字。

“陸總……”陶野握著手機，表繃了起來，“嗯？現在？”

夏星眠別過頭，看那些在冰面上垂釣的人。

陶野低的聲音又傳來:“好吧，您在哪個餐廳？”

對方說了一個地點，聽筒很遠，夏星眠沒有聽清楚。

陶野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對不起，我可能得先……”陶野嘆了口氣，攏起大的擺，想起。

才起一半，夏星眠忽然出手捉住了的手腕。

“……我下午沒課，”夏星眠抿了抿，頓了一下，“你能不能……陪我吃完這個……蛋糕。”

最后的那個“蛋糕”說得很輕，都要聽不見了。

陶野沉默了很久。

很久很久以后，夏星眠才忽覺一只手上了的頭頂，了。

“干嘛要像這樣，小狗似的，”陶野有點無奈地笑，“你知不知道？我最不了可的孩子求我了。”

夏星眠垂下眼，冷冰冰的眼里暗涌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水波。

“那就算我求你吧，”的聲音和眼底一樣冰，吐出的容卻是難得的示弱，“姐姐，陪陪我。”

陶野正想說什麼，話出口又有了猶豫。

或許是想到了那晚酒吧里，陸秋蕊在眾人面前對夏星眠肆無忌憚的辱。又或許是想到了夏星眠在說到“生日”兩個字時，陸秋蕊狠狠潑向的那杯酒。

沉沉地嘆了口氣。

“……好啦，陪你就是了。”

陶野坐回夏星眠的邊，偏著頭看夏星眠面無表的臉。

“怎麼還板著臉？開心點啊，小仙。我今天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被一個大人溫聲細語地哄著，夏星眠心里的疙瘩一下子順了不。但也沒把開心表達在臉上，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說實話，第一次見陶野，又是濃妝又是刺青，以為對方是那種兇狠高冷的人。沒想到，居然是個這樣的好脾氣。

也是，脾氣不好的話，昨晚怎麼會任由喝醉了的自己又啃又咬。咬出了都忍著。還一直摟著的背，怕喝得爛醉的掉下床。

陶野拍了拍夏星眠的肩，又哄了幾句，才站起到一旁給陸秋蕊打電話。

“抱歉啊陸總，我臨時有點事，恐怕……”

陸秋蕊像是在電話那頭發脾氣，陶野的聲音馬上更了。

“明天，明天多陪您兩個小時，喝多都行，什麼酒都行。”

夏星眠挖了一塊油，手抬了抬，卻始終沒法放進里。

陶野低聲下氣地安了許久，陸秋蕊才作罷。

一通電話打完，陶野的手心都出了汗，把手按在膝蓋上，呼出一口氣。

夏星眠攥叉子，抬頭看了眼仍在飄雪的天空，抿住下。

像是做好了一個決定，目一轉，看向陶野。

“雪下大了，要不……去我住的地方繼續吃？”

陶野愣了一下，鼻梁上那顆小痣都僵住了似的。

“好啊。”

笑著答應，好像開心。

.

夏星眠住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公寓，一室一廳。沒什麼復雜的裝修，家也都很簡單，沙發，茶幾，書桌，和一臺不怎麼開的電視。

墻角放了個很大的東西，用布蓋著，布上落了層薄灰。

夏星眠見陶野在看那個東西，主說:“那是鋼琴。”

陶野下大，抖了抖，“你會彈鋼琴？”

夏星眠從手里接過服，幫忙掛上架，“從小就學，以前還拿過多獎。”

陶野:“現在還彈麼？”

夏星眠走到茶幾邊倒水，背影單薄而僵冷。

“……不怎麼彈了。”輕聲答。

陶野輕笑，說:“其實我會簡單彈幾下，朋友教的，你要不要聽？”

夏星眠放下了手里倒了一半的水，走到鋼琴邊，輕緩小心地取下避塵布。

嚴謹地把布疊好，出琴凳，仔細干凈，直起腰看向陶野，“姐姐坐這兒。”

陶野走過去，拉著夏星眠一起坐下。凳子不長，兩個人并排挨得有點，肩著肩，能清晰地覺到對方的溫。

陶野只放了右手上琴鍵，在中音區，大拇指了一下才找到音符“do”的位置，看得出確實是只會一點點的生手。

每彈一個音符都要停頓一下，譜子應該是早就忘完了，只是在尋找潛意識的本能。

才彈幾下，樂優異的夏星眠就聽出來了，這是生日快樂歌。

陶野彈了一半，終于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無奈地笑了下，“你可能聽不出來，其實我彈的是……”

夏星眠把雙手放上琴鍵，指下一串流暢的樂聲響起，是帶著復雜和弦的高階生日快樂歌。

陶野便沒有再說下去，配合地用雙手打起拍子，合著琴聲，細細地哼唱起歌詞。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十玉白的手指嫻地游走在琴鍵上，像是一條條回到了海域的魚，皮的每一寸都在這一方凈土上發。

孩彈起鋼琴時本就迷人，夏星眠彈起鋼琴尤為迷人。

上有種距離，與鋼琴給人的覺很像。華下，溫潤又冰冷。

陶野看著，拍子漸漸打慢了，哼唱的聲音越來越小。

目再也挪不開了。

半晌，悄悄垂下手，將右手腕的袖口向下拉了拉，遮住那里的鳶尾花刺青。

最后一個音符結束，夏星眠的手指深深陷在琴鍵里，余韻沉悶地回響在屋。

“為什麼要做這些？”

夏星眠忽然看向陶野。

“我們只是意外睡過一次的陌生人，其實你真的沒必要送我圍巾，給我買蛋糕，更沒必要推掉和陸秋蕊的見面留下來陪我。我們和同一個人有著瓜葛，你應該敵視我，和我爭風吃醋的，不是麼？”

陶野聞言，笑了笑，左手的拇指還隔著袖按在右小臂的刺青上。

輕輕地挲著袖口。

過了半晌，才極輕地低喃:

“……都不容易，出來混，不是賣就是賣尊嚴。說不好聽點，你我不過都是供有錢人玩樂的寵，落難的狗尚且不會咬另一只落難的狗，我們……又有什麼好爭的呢。”

夏星眠十指不蜷起，扣了琴鍵。

“……而且，你還只是個還在念書的孩子。”

陶野平靜地盯著的烤漆琴蓋，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說實話，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做什麼都自己撐著。我那時候過生日，也會想:要是有個人能陪著我就好了。”

“所以……”陶野緩緩抬起眼，與夏星眠對視。

短暫的停頓后，說:“……我懂你。”

夏星眠眼底紅了，聽著耳邊的這些話，口積已久的緒忍不住涌起來，都涌到了眼角，積了淚。

陶野見狀，取出一疊紙巾，微微傾過來，把紙巾按在夏星眠的眼尾拭。

離好近，夏星眠都能聞到上那清冽好聞的香水味，吸氣時，還能覺到一些對方呼吸時的熱氣。

或許是離得太近了，氧氣稀缺起來。

夏星眠的腦子越來越，口起伏也越來越急。

索放棄了思考，眼一閉，直接摟上陶野的脖子吻。

像是著這個寒冬里，唯一敢奢的溫暖。

吻偏了點，吻到了陶野的角。

陶野沒有推開，反而著的側臉，稍稍偏頭，讓們的吻更深一些。

夏星眠一邊吻，一邊慢慢站起來，單膝跪在琴凳上，著陶野躺下去。

陶野的背挨上了黑白琴鍵，發出“咚——”的厚重悠長的琴聲。

夏星眠抬起頭，解開陶野的紐扣，目似浮羽般輕掠過的，又低下頭閉眼吻:“姐姐，你真的好。”

確實很。這個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得過一個衫半解的人。

所有的韻味，所有的魅力，都被襯半裹在起伏若山的曲線里。像剝開一條的花，若若現的一瓣雪白的溫膩，含，飽滿。讓人打心眼里覺得，除了用最的親吻，再沒有更合適的與產生聯系的方式。

陶野了夏星眠的耳朵尖，笑了:“可我今天沒有化妝啊。”

夏星眠:“沒化妝也。”

陶野努力撐起自己的腰，不讓重量落在鋼琴上，提醒夏星眠:“你的琴……”

夏星眠:“你比琴值得。”

和陶野的第一次，夏星眠喝得太醉，大部分覺都忘了。這一次很清醒，才發現，和陶野這樣的人，清醒的狀態比醉酒的狀態還要更容易讓人迷失。

也很快發現，想要尋找藉，做這種事其實比喝酒管用。

酒是冷的，陶野是熱的。

酒是死的，那個地方是活的。

有些人由生，有些人由生。夏星眠的不是由生出來的，也不會因為這一場就上一個沒見過幾面的陌生人。

的，只是源于寒冬中求暖的本能。

“姐姐……”

一切都結束時，夏星眠流著汗，吻陶野的耳垂，輕聲喚。

陶野夏星眠的黑發，“嗯？”

夏星眠半闔著眼，虛浮地凝視陶野的側臉，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陶野明白夏星眠的意思。這樣的水之歡，其實本就不必談未來。

“沒事，”仰起脖子，看著天花板淡淡地笑，“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

夏星眠抿了抿。

忽然很愧疚。沒由來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