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畫還被沈宜之拿在手里，寧稚坐在的邊上，們的手臂挨在一起，親又自然。

鏡頭已經關了，人也都散了，道組的留著收拾道，兩個主演在剛剛那場戲落幕的角落里坐著，誰都沒有留意。

頭發上的水滴下來，落在沈宜之的手臂上，沈宜之轉頭看了看寧稚。寧稚拿著剩下幾張畫，指尖用力，畫紙被出了皺痕。

的口不住起伏，的頭低低垂著。

沈宜之出手，了漉漉的頭發，手心下，落到的后頸上，輕輕地。

“寧寧……”的聲音輕，帶著安。

寧稚抬頭看，凝視了幾秒，又低頭看那張水仙花的畫，低聲道：“真好看，這就是你，沒什麼配不起的。”

說完，才發現，全然顛倒過來了。

戲里不能說給阮茵夢的話，說給了沈宜之。

戲外無法和沈宜之傾訴的意，表達給了阮茵夢。

沈宜之著后頸的手心下，在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回去好好睡一覺。”

寧稚深吸了口氣，著，疑地問：“你不會被影響嗎？”

沈宜之搖頭。

寧稚彎了彎角，那種獨自戲的酸又泛了上來，不過們之間，從來都是一個人的獨角戲，都習慣了，那點酸也就不算什麼。

“也是，你都拍了那麼多部了，要是每部都影響也太傷神了。”寧稚笑著說，“但這是我的第一部電影。第一部電影能……”

頓了頓，將能和你一起改口了：“能有這麼好的劇本，我很幸運。”

這樣子乖乖地坐在邊的寧稚，不張牙舞爪，不生冰冷，乎乎的，像極了多年前那個跟在邊眼睛里滿滿都是的小孩。

有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寧稚了？

沈宜之有許多關切的話語，但最終，只溫聲道：“殺青后休個假，好好調整一下。“

是好意建議，寧稚卻覺難堪，劇組的人大概都看得出的狀態出了問題，像是的意志多麼輕薄，隨意一個角就能讓神志不清似的。

寧稚想說，如果扮演阮茵夢的人不是你，我也可以像你一樣進度有度，演得未必有現在好，但一定瀟瀟灑灑的，不會讓人看笑話。

然而真的開口，這些話是不能說。

“可能是因為知道了后面的劇……”眼瞼低垂。

就像第二遍看一本書，知道了那個結局，前面的細節再甜，都苦得讓人心頭鈍痛，悲劇總是更容易使人沉溺。

“們會好好的。”沈宜之道。

寧稚怔了怔，看向。

沈宜之著的眼睛：“相信我，會好的。”

說得那樣篤定，是一貫的游刃有余，仿佛不論面對什麼事，都能隨手應對，不值一提。

寧稚怔住，想起沈宜之從前應對時，也是這樣，理得直白利落。

寧稚后知后覺地醒過神，站起來，眼睛都沒多看沈宜之一眼，恢復了平時不耐煩的模樣。

“騙人，難道你拿到的劇本，和我的不一樣嗎？”

說完就走了，走得很快，不敢停步，也不敢回頭，覺到沈宜之在原地注視著。

去了那位油畫老師的輔導班。

是初學者，接不到太高深的東西，昨晚的課，也只滿耳朵的理論知識，然后在畫紙上略微筆，畫出來的東西糟糕了，水平連池生的千分之一都夠不到。

但寧稚還是想去。

閉著眼睛坐在車上，車子隔音很好，外面的噪音傳不進來。

司機和羊羊也都安安靜靜的，不打擾休息。

寧稚是想小睡一會兒的，可是一閉上眼，剛剛和沈宜之談的畫面浮現在眼前。

原來們是可以這樣心平氣和地流的。

只不過，短短幾句話間，每時每刻都得抑自己的心思，都得小心地將對沈宜之的每一分喜歡念想都制在心底。

很奇怪，都過去六年了，還是這麼喜歡。

也不知道再過六年，能不能淡一點。

唱獨角戲唱多了真的很累，也很孤單。

不過，可能這就是為了還沈宜之在年時給帶來的溫暖吧。

那幾年如果沒有沈宜之陪，關心，可能會長一個很孤僻的人。

寧稚突然笑了起來，因為想起初一那年，學校要開家長會，生病了，寧稚便沒告訴。

那時不知道是哪個住在附近的同學那麼煩人，知道了的事，告訴了其他同學。

那個年紀，天地就那麼大，父母占一半，學校占一半。被父母討厭，送到家這樣的事，對他們來說簡直像半邊天塌了那麼大。

那幾天班里都在議論這件事，看的目或憐憫或嘲笑。

家長會如果沒人幫去，就更顯得沒人要了。

寧稚把這件事告訴了沈宜之，只是隨口埋怨一下，想要聽聽沈宜之的安。

但沒想到沈宜之問清了家長會的日期，從劇組請了假回來，要幫去。

寧稚當然很開心，又疚耽誤了時間，但上還是很別扭：“你不用來，只是一個家長會而已，而且，你又不是我家長。”

沈宜之是直接從車站過來的，們走在學校里，聽這麼說，沈宜之停下步子著。

寧稚以為生氣了，正想道歉。沈宜之拉住的耳朵，兇地說：“聲姐姐委屈你了嗎？”

寧稚笑著笑著，眼睛就了，用雙手捂住眼睛，怕被前面的司機和羊羊看到。

那天沈宜之很積極，向老師詢問寧稚的績，問寧稚平時表現，和同學相得好不好，還有哪所高中是最好的，寧稚能不能考上。

但凡家長關心的事，都一一問到了，還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寧寧這麼優秀的小孩，父母不珍惜是父母的錯，自然會有別人來珍惜。

老師家長聽得一頭霧水，但寧稚的同學都出了心虛的表。

沈宜之在幫出頭。

那天以后就沒有哪個同學有意無意地提這件事了。

就是從那天開始，看清了自己的。

而們因為這種錯誤的，自私的，變了現在這樣。

都是自找的，所以不管沈宜之對說過多過分的話，寧稚都不會怪，也會遵守自己的承諾不再打擾。

上完油畫課回酒店，寧稚早早地睡下，今天沒有和網友吐槽沈宜之，卻在夢里見到了。

睡得很不踏實，整晚都于半夢半醒間。

夢里沈宜之站在教室前，說著那句自然會有別人來珍惜。

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是沈宜之特有的那種從容，的眼睛明亮而真誠，著和一堆同學一起擁在教室后門聽的。

寧稚知道，沈宜之是希可以自信一點，不要被父母的事干擾，什麼都沒做錯，不必為別人的錯誤買單，應該自信獨立地過自己的人生。

但和沈宜之對視上的那一瞬間，寧稚的心跳好快，呆呆地看著，就像是教室里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看得到沈宜之，只聽得見的聲音。

寧稚睜開眼睛的時候，心跳劇烈，像是回到了那年在教室后門看著沈宜之的時候。

愣了會兒神，房間里只剩了一盞床頭的地燈。

坐了起來，沒看時間，也沒做的，只是想著沈宜之的模樣。

后來想過很多次，沈宜之口中那個會珍惜的人說的會不會就是沈宜之自己。

這個問題一直懸在心上，可惜，起先弄清楚了自己的，心虛得不敢問，再后來，們之間什麼都不剩了，也就沒有必要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