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綺眠在對麵商場轉了一圈，並沒有去吃烤。

最後這瓶藥量，掛不了多久，沒有那個時間讓去吃一頓正兒八經的飯。

也不太想去。

烤隨時都能吃到，而病房裏的那個人，可不是隨時都能見到的。

林綺眠來到了茶店前，對店員道：“芒果芋泥綠，不要波波，去冰，加芝士蓋，不要果仁。”

店員：“？？？？”

林綺眠指了指他們的立牌：“你們的招牌特飲，取這個上部，取這個下部，我付雙份的錢，不可以嗎？”

點單的店員愣住了：“這個，我們沒有這麽做過，無法保證口味。”

林綺眠：“口味不重要。”

店員：“……”

林綺眠往後看了一眼：“如果你不確定能不能點這一單，可以問一下你們店長。”

店員立馬轉頭，來了店長。

林綺眠對店長輕輕點了點頭，重複了自己的要求，並補充道：“麻煩了，因為是病人需要，所以想盡量滿足的要求。”

這一片不止他們佑海一家醫院，店長聽到這話，立馬拍脯保證道：“能做，而且一定要做好！”

林綺眠笑著道：“謝謝了。”

這杯茶花了一些時間，不知道店長腦補了什麽，東西遞過來的時候，茶杯上著個可的卡通便簽，上麵寫著：一定要加油哦！！！

林綺眠角上揚，沒有摘下那便簽，就這麽提了回去。

到休息室繼續穿上的全副裝扮，然後推開了病房的門。

許月亮一直在看一部電視劇，電視劇演到了人的地方，癟著，眼淚汪汪的。

林綺眠將茶放到了麵前：“快喝，不然蓋化了。”

許月亮汪汪的淚變了閃亮的星星：“蓋！”

林綺眠：“嗯。”

許月亮一隻手紮著針不敢，另一隻手拆外賣盒子拆得艱辛，林綺眠在邊坐下，幫打開了。

一大杯漂亮的茶，澤鮮亮，甜香四溢，許月亮的肚子當即便又是咕咕兩聲。

林綺眠送佛送到西，幫打開蓋子，攪拌茶：“融進去口味肯定差點，但你現在沒法空口吃。”

許月亮盯著茶，用力點頭。

林綺眠：“裏麵加的都是不用嚼的料，有澱，有糖分，有脂肪，你現在比較需要。”

許月亮都快把腦袋點掉了。

林綺眠了紙巾出來，幹了杯上掛著的水珠，又墊了兩層，才把茶送到了許月亮手上：“喝的時候還是要慢點，小口，慢慢喝。”

許月亮迫不及待地把印了上去。

有些幹的瓣，隻敢張開很小的程度，也就隻能抿住杯口一點點。

食進，的臉皺一塊，是痛苦又快樂的神。

兩口下肚，眼睛裏的淚花一點都沒，被潤澤，變得紅豔豔的。

林綺眠看著，慢悠悠地說完最後一點醫囑：“拔完牙不能用吸管，你小心一點，別著急。”

許月亮攥著那杯茶，突然頓住，不知道怎麽著，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雖然之前也不能算沒哭吧，但現在，顯然是真的悲傷。

的眼淚本止不住，簌簌地往下落，哽咽聲在嗓子眼裏，憋著，偶爾溢出一聲，像是鵝。

“嗚嗚嗚嗚呃……嗚嗚嗚嗚呃……”

哭得林綺眠心髒像泡在水裏，又想把許月亮塞進自己的心髒裏，避免失水過多而水。

許月亮哭了好一會兒，林綺眠沒話。

直到許月亮哭得差不多了，把又搭在了杯沿上，林綺眠這才了兩張紙巾遞給。

許月亮沒接紙巾，也有些忙不過來：“我，沒手，待會，。”

林綺眠著那兩張紙巾，心跳傳遞到了指尖，微微。

許月亮的眼睫上還掛著淚珠，一點都沒停，小口小口地啜著。

林綺眠最終還是控製住自己收回了手，順便站起了。

待在許月亮邊有些危險，拉開了距離：“你先喝。”

許月亮見要走，終於舍得從茶上挪開：“林醫生，你吃過飯了嗎？”

林綺眠：“……”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說吃過的話，剛才離開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本不夠吃飯。說沒吃過的話，好像剛才出去那一趟是為了專門給許月亮買茶似的。

雖然事實看起來的確是這樣，但就像林綺眠沒有去給許月亮眼淚一樣，這是不可做的僭越的行為。

如果做了，那就不可說。

“我……”林綺眠道，“帶了些東西回來。”

許月亮：“啊……”

林綺眠：“就不和你一塊吃了。”

許月亮：“嗚嗚嗚嗚好，謝謝林醫生，你真是個……”

林綺眠抬了抬手：“吃你的吧。”

出了病房：“藥快完了我。”

這次的時間十分準，林綺眠的鬧鍾響了，許月亮的語音也過來了。

到底是吃了些東西，聲音聽起來比之前有氣神多了。

林綺眠進了病房給拔針，許月亮那杯茶還有大半杯，攥在手裏，沒舍得放下。

小小的，的一隻手，也不知道怎麽就能攥得住那麽的茶杯子。

林綺眠幫著傷口，停頓半分鍾。

沒看許月亮，視線虛空地落在旁邊的桌子上，好像對每個病人都是如此親力親為，如此心一般。

許月亮一直仰著腦袋看。

直白，天真，充滿崇敬和豔羨。

“好了。”林綺眠直起，收拾針管和藥瓶，“明天後天再掛兩天，我把單子給你，你找離得近的社區醫院就行。

“開的藥就不用吃了，分都是一樣的，再吃就過量了。

“布芬看你疼不疼，疼了就吃，不疼就忍忍，這藥傷胃，這幾天又沒好好吃飯，別好了，胃壞了……”

“林醫生~~~”眼看要出門了，許月亮嘟嘟囔囔地了聲。

林綺眠：“嗯？”

許月亮抱著茶，開開合合的，半晌也沒說出個話來。

林綺眠：“我要下班了，你有什麽事……”

許月亮趕道：“林醫生那我們一起走。”

林綺眠：“……”

許月亮拿起桌上的收費單：“我還要去那邊繳費。”

林綺眠：“嗯。”

許月亮：“我茶錢也還沒給你。”

林綺眠：“嗯。”

許月亮整理自己的包包，戴上帽子和口罩，來到了林綺眠邊：“我們走吧！”

林綺眠：“……”

不知怎麽就，一塊下了樓。

下了樓還要陪著去綜合樓繳費，繳完費又陪著穿過中庭，去了側門。

等車的時候，許月亮喝著茶問：“林醫生你真的不換服嗎？”

林綺眠：“……”

許月亮：“我那會哭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沒想到竟然可以喝茶，我就覺得我好虧，我這兩天，太可憐了我……”

林綺眠：“人不吃飯會死，傷口恢複也需要營養。”

許月亮：“嗯嗯，我現在懂了，就像我上劃了個口子，跟我吃東西沒關係的，隻不過我的口子在裏。”

林綺眠：“嗯，吃完東西記得漱口。”

許月亮：“嗯嗯嗯。”

路口紅燈攔住了一大片車流，裏麵不乏亮著“空車”的出租。

許月亮盯著路口，猛地回頭看林綺眠：“林醫生，明天周末，你還在醫院嗎？”

林綺眠麵上無波，手指在口袋裏拽住了一線頭，重重地扯。

或許是天氣氣溫實在太高，或許是一直戴著口罩實在太悶，或許是因為邊站了個人……一切都熱烘烘的。

熱風包裹了，讓心髒都一點一點，加快了速率。

林綺眠的腳尖輕輕點在地上，沒有去看許月亮的臉：“在。”

“啊，好辛苦。”許月亮小小聲地慨。

而後，再無話。

再無話，讓林綺眠的心跳和熱風，如同遭遇空調製冷係統。

綠燈亮，出租車到了們麵前。

林綺眠拉開車門，示意許月亮鑽進去，然後甩上了車門。

再沒多餘的囑咐，隨便招了招手便轉往回走，沒走兩步，手機便在兜裏嗡嗡兩聲。

來自“皎皎”：

-【林醫生你真的是為了特意送我。】

林綺眠：“……”

風把的白大褂吹起，出租車駛了出去，手機頁麵上正在輸的幾個字，不斷閃爍。

林綺眠沒回複，等著許月亮自己把這些屁話說完。

-【林醫生我不知道自己攢了多久的運氣，才遇到了你這麽好的醫生。】

-【林醫生我有點慶幸自己長了智齒。】

-【林醫生其實我那會哭還有一個原因，我太了，已經有好久，沒有人這麽關心我吃的東西了。】

-【除了海底撈的服務員。】

林綺眠一下子笑了。

許月亮還在輸：

-【對了林醫生，茶什麽名字，多錢啊？】

-【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茶！！！】

林綺眠指尖挲在鍵盤上，準備給這杯分複雜的茶胡謅個名字和價格。

許月亮的消息又跳了出來：

-【我可不可以明天還去你們醫院掛水？】

-【就那個病房，我願意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