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綺眠很快到了醫院，盛夏的夜晚熱浪翻湧，醫院大樓裏冷氣開得很足，隻有值班的幾個診室亮著燈，看起來森森的。

林綺眠從大廳走過，夜班護士看見，有些驚訝的問候了句：“林醫生。”

林綺眠點點頭，護士還想再說什麽，但林綺眠腳下步子得大，人也沒有要停留的意思，隻留給一個匆匆而過的背影。

護士拿起手機，在小群裏麵發語音：“我剛看見林醫生了噻，今天不是白班忙了一天嗎，怎麽這會兒還來醫院？”

群裏很快討論紛紛，彭小帥問了句：【這會兒去醫院，是落了什麽東西嗎？】

護士：“不知道嘛，看著著急的，落東西的話應該很快就出來了，我看看。”

這會兒醫院裏沒什麽人，大家也真是閑得慌。

還真就有人開始播報林綺眠的行程。

【去更室了】

【換了白大褂出來】

【去診療室了】

【誒，真是奇了怪了，怕不是有什麽大人夜半就診……】

林綺眠做好了準備，的大人卻遲遲未來。

醫用口罩捂得人有些煩悶，林綺眠登錄賬號點開患者信息，許月亮填的地址在另外一個區，過來的確得花點時間。

微信裏除了一個語音記錄，再沒別的任何消息。林綺眠盯了會兒那個的兔子頭像，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未知的，點進了許月亮的朋友圈。

零零散散的一些圖片和文字，一個月基本發兩條，兩條都是和吃的有關。

今天吃了火鍋明天吃了燒烤，為了買網紅甜品排了很久的隊，過節的時候自己包的有些醜的粽子……

這些倒是和林綺眠記憶中那個許月亮完地重合在了一起，許月亮的好非常簡單，並且專一持久，就是吃。

吃了也不胖，都長在該長的地方，也的確算是獨到的天賦。

朋友圈沒有限製展示時間，林綺眠一條條看過去，每張圖片都點開，生生把自己給看了。

許月亮去過的很多店，其實林綺眠也都去過，推算下來，許月亮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七年，林綺眠來s市兩年半，兩人卻從來都沒有偶遇過……

不過無所謂，偶遇了許月亮也認不出。

林綺眠退出朋友圈，將手機扔到了桌上。

又等了一會兒，空的樓道終於傳來了腳步聲，高跟涼鞋踩在石材地麵上，明明頻率快，聲音卻並不刺耳。

就連腳步聲都乎乎的，著單純無害的氣息。

林綺眠坐直了子，整理好眼鏡和口罩，將一個陌生醫生的份貫徹到底。

門框出了個小腦袋，許月亮真像個，總是用腦袋探路。

林綺眠裝作忙碌地在紙上畫了兩個圈，這才抬眼向門口。

許月亮對上的視線，趕把自己的了出來，指著自己的手機用力比劃。

林綺眠收了筆，道：“進來說。”

許月亮噔噔噔到了跟前，臉頰比下午走的那會兒腫多了，抿得死。

這會兒倒是乖巧，一個字都不說。手機拿起來，打到了字幕頁麵，林綺眠眼前便大大的飄過一行白底黑字：【林醫生好，我是剛才給你打電話的許月亮……】

字幕大概長，滾的速度也不算快。林綺眠收回目，簡潔明了地道：“我記得你。”

許月亮一癟，一副快哭了的表。

林綺眠起指了指治療臺：“去，躺下。”

許月亮趕過去躺下了，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張開。

無影燈打在臉上，林綺眠這才注意到，許月亮來之前不僅換了服，居然還卸了全臉的妝。

現在幹幹淨淨白白的模樣，和下午那會兒沒什麽兩樣。

讓等的這些時間，大概就是花在這上麵了。

打電話的時候嚇那樣，還在意這些，看來許月亮並不想讓人去猜測的職業，注意到的職業。

林綺眠的手指輕輕點在臉頰上：“張。”

許月亮張開了一點點，因為疼，表皺一塊兒。

林綺眠抬手，穩住了的下頜和腦袋：“忍一下，張大點，不然看不清。”

許月亮全力配合，疼得眼角下了幾滴眼淚，卻並沒有像中午那會一樣淚如泉湧。

林綺眠檢查傷口，心裏的石頭輕輕地落了地。

“傷口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凝塊掉了。”林綺眠換了鑷子，“再忍一忍，我把掉了的凝塊清理一下。”

許月亮很聽話，手指攥著服，子卻一不。

林綺眠將紅的塊夾了出來，扔進托盤裏：“好了。”

“好了？？？”許月亮發出一聲小到不能再小的疑。

“對，沒出了。”林綺眠摘了手套，跟開了個玩笑，“再來遲點，傷口就愈合了。”

“啊…哈…哈…哈…”許月亮想笑，卻又沒法笑，隻能發出斷斷續續哼哼哧哧的聲音。

林綺眠洗手，跟解釋：“後傷口會滲是正常況，要相信自己的修複能力，但大量出還是要及時來醫院。對了……”

頓了頓，轉頭看許月亮，明知故問：“你怎麽搞的？一般人凝塊第一次就長住了。”

許月亮：“……”

林綺眠：“囑咐你說話你做到了嗎？”

許月亮：“…………”

林綺眠：“其實一般患者我都不會提醒這個，你……”

許月亮搶答道：“醫生我知道了，我話有些多……”

“嗯。”林綺眠角上揚，甩了甩手上的水滴。

許月亮低著腦袋，一幅做錯事了的小學生模樣。

林綺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了一會兒，才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許月亮坐在治療臺上，沒下來：“林醫生我可以再待會嗎，我怕它待會兒再……”

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哦……”林綺眠拖長聲音，道，“可以。”

搖了搖頭，歎口氣：“唉，患者對我還是缺乏信任吶。”

許月亮：“！！！”

許月亮從治療臺上滾了下來，幾步站到了林綺眠麵前：“林醫生，我沒有……”

林綺眠頭也不抬：“那就聽我話，說話，多休息。按時吃藥，按要求吃飯。”

頓了頓，又加了句：“早點睡覺。”

許月亮不敢說話了，怕扯傷口也不敢點頭，隻能不斷地用眨眼睛表示，我記住了。

林綺眠手上的筆沒停，在等許月亮走。

許月亮卻還是不走，靜靜地杵在邊，目有如實質地落在臉上。

林綺眠沒法不想起許月亮今天直播時說的那些話，姐姐醫生眼睛漂亮，背影漂亮，就連拿手刀的手指都漂亮……

林綺眠指尖了筆筒，扔下了手中的筆。

許月亮見這作，立馬把自己的彈幕手機舉了起來。林綺眠轉頭，便看到了一行大字：【林醫生，多錢呀？我怎麽付款呀？】

原來隻是想問這個。

林綺眠：“………”

林綺眠：“不用付，不收錢。”

許月亮：“！！！”

林綺眠：“沒花費材料沒開藥，也沒怎麽占用我的時間，所以不收錢。”

許月亮一臉激，朝幾乎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直起的時候，在手機上瘋狂打字，於是彈幕又懟到了林綺眠眼前。

【謝謝林醫生，您真是個大好人。】

林綺眠：“……”

林綺眠：“快回去吧你。”

許月亮終於轉出了診療室，林綺眠長長呼出一口氣。

拿過手機，換回了微信大號，一堆消息跳了出來。

蓁蓁：【林老師你去醫院了啊？】

【群裏他們也不知道什麽病，在直播你幹了什麽。】

【截圖圖片截圖圖片截圖圖片】

【誒？主播也去醫院了嗎？】

【彭小帥真是瘋了，說他立馬過去。】

林綺眠猛地站起了，收了手機，快步往外走去。

許月亮作還快，這才多大一會兒，樓道裏已經沒有了的影。

林綺眠追出去，出了樓，看到到了院中間，而彭小帥就在幾步遠的地方外，邊停著輛機車，手上拿著頭盔。

彭小帥往許月亮走去，林綺眠皺起了眉，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在許月亮麵前，了的名字。

“許月亮。”

三個字，像這熱得發悶的夜晚，堵在的口。

許月亮轉了，頭頂的路燈讓的眼睛閃亮，帶著微微的驚喜的表：“誒？”

誒完了又立馬閉了。

林綺眠快步到了跟前：“我也出去，一起。”

許月亮瞪著大眼睛，有無數的疑問都寫在的眼睛裏，但明顯都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

“別說話，跟我走。”林綺眠阻斷了那些無聊的問題，帶著拐了個彎。

許月亮乖乖地跟在邊，和保持著半個子的空檔，一點意見都沒有。

林綺眠沒有去看彭小帥，帶著許月亮一直到了醫院的側門門口，然後在馬路邊停下了腳步。

“你在這裏打車更方便。”林綺眠道。

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許月亮，而是盯著馬路來車的方向。

這個點還不算太晚，平時往這裏一站，就能攔到車。

林綺眠打算攔到了車就功退，但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放眼去一輛出租都沒有。

於是兩人隻能這麽幹站著，時間稍微一久，便顯得十分尷尬。

林綺眠執拗地沒有轉頭，許月亮的手指卻輕輕地到了的胳膊上：“林醫生，你也回家嗎？”

聲音也很輕，像風。

林綺眠終於轉頭，給一個警告的眼神。許月亮卻笑起來，話裏滿是討好的意味：“今天就剩這點說話額度，我現在全用啦。”

林綺眠：“……”

許月亮眨眨眼睛：“林醫生，你回家的時候不白大褂，不摘口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