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工作的時候很安靜，這是當初林綺眠選做自己助理的原因。

安靜又默契地給遞東西打燈，仿佛一個工人。

在工人的凝視下，林綺眠毫無心理負擔地配好了麻藥，轉頭對許月亮道：“張開。”

許月亮：“啊——”

張了，但沒完全張大，像個給醫生檢查嚨的小孩子一樣，又怕又不敢違抗命令。

林綺眠舉著針管，一時語塞：“……不用出聲。”

許月亮趕閉了。

林綺眠：“……要張開。”

許月亮又趕張開了，眼神晃晃悠悠落在手裏的針尖上，眼淚又快湧了上來。

這讓林綺眠有一種錯覺，自己不是醫生，是個殘酷的殺手。

盯著許月亮看了幾秒，許月亮到了的目，保持著o型的微微抖。

林綺眠了兩張紙遞給蓁蓁：“幫眼淚。”

這話一出，也不知道哪裏到了許月亮的神經，本來還汪在眼睛裏淚水唰地一下又掉了出來。

掉出來了也不敢抬手去，了又，林綺眠突然就對接上了的腦回路：“現在可以說話。”

許月亮趕使用自己的：“姐姐醫生，你要給我打針了嗎？”

這稱謂讓林綺眠心裏輕輕一跳，仔細觀察許月亮的神，許月亮單純，無辜，小心翼翼，淚水漣漣。

沒有一造假的嫌疑。

看來是真沒認出。

林綺眠眨眼，在心底長長呼出一口氣，應了一聲：“嗯。”

許月亮：“是麻藥嗎？”

林綺眠：“對。”

許月亮：“打在哪裏呀？”

林綺眠：“……牙齦。”

許月亮眼睛撲閃撲閃，蓁蓁手疾眼快地接住了的眼淚，來了個回旋。

許月亮著拳頭：“那，姐姐醫生，你輕點啊，我害怕……”

“嗯。”林綺眠俯，再次命令，“張大。”

許月亮躺平腦袋，張開了。

櫻桃小口一點點，林綺眠抬手按在了的臉頰上：“要紮這塊，再大點。”

許月亮雖然已經害怕到了頂峰，卻還是乖乖地配合。

林綺眠擴開的角，下針，推，小聲地跟聊天：“是害怕了就忍不住說話嗎？”

換個角度再下針：“為了討好醫生，什麽稱呼都喊得出來？”

許月亮眨眼睛，林綺眠：“不能，用腦電波回答，接收得到。”

許月亮眼珠子骨碌碌轉，林綺眠：“嗯，聽到了，你回答是的。”

許月亮：“……”

林綺眠收了針，問：“疼嗎？”

許月亮睜著大眼睛看，林綺眠笑了笑：“對，不疼。”

回整理東西：“我說了不疼就不疼。

“今天在這間房子裏，最疼的部分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等麻藥勁上來，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如果你覺得告訴你手步驟，更有利於你緩解張的話，我可以邊做邊給你講解。”

許月亮瘋狂點頭。

大概是怕沒看到，又抬手拉了拉袖，讓回了頭。

林綺眠轉頭看，許月亮再一次點頭，眼神異常地堅定，眼淚都沒有了。

其實現在可以說話，隻要不是在作的時候，怎麽說話都可以。

但許月亮變啞的樣子實在是有趣，比自己姐姐醫生有趣多了。

林綺眠虛空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虛空地指了指許月亮的腦袋，哄小孩的語氣：“哇哦，這答案真是讓人驚訝。”

挑了手刀出來，在許月亮眼前晃了晃：“第一步是切開你包裹著智齒的牙齦，怕不怕？”

許月亮點頭，但隨即便張開了。

直的，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林綺眠是真被逗樂了，笑起來，笑意輕易地就爬上了眼角。

許月亮隻敢轉眼珠子，瞄見的模樣，眼睛閃亮亮的。

林綺眠再開口的時候，語氣溫得自己都有些驚訝：“別急，還得再等會兒。”

其後的手過程，按照兩人的約定，林綺眠每做一步，都會告訴許月亮自己在幹什麽。

這個控製不住自己眼淚，多次從牙科醫院逃跑的許月亮竟然在手過程中異常地配合，舌頭讓擺哪裏擺哪裏，讓張多大張多大，有那麽幾秒，甚至堅持得臉部都自發地抖了。

沒用多長時間，那顆倒伏的智齒便被林綺眠取了出來。

許月亮瞪著眼睛，已經完全是好奇的表了，林綺眠便給展示了一圈：“形狀不錯，牙湊一塊給你比了個心。”

許月亮笑起來，不敢，就隻有眼睛彎彎的，狼狽躺在治療臺上的樣子，也有些好看。

林綺眠好了線，塞上了止棉，囑咐：“一周後來拆線。”

許月亮抬手指自己的腦袋，林綺眠在上拉了下拉鏈：“好了，可以說話了。”

許月亮了又，仿佛在適應這個剛剛失去的，半晌，才發出幾個音：“謝謝擰醫森，戲苦了。”

因為咬著棉球，發音含糊，配著本來就綿的腔調，嗲得不得了。

林綺眠的胳膊起了一層皮疙瘩，站起，摘了手套，去洗手。

蓁蓁開始跟許月亮代注意事項，每說一項，許月亮都要努力應一句。

等蓁蓁說完，許月亮也嗲呼呼地跟道謝，並稱呼：可醫生小姐姐。

林綺眠心複雜，卻又想笑。

再沒看那個無辜又殘忍的許月亮，對蓁蓁道：“待會休息好了，帶去把費了。”

蓁蓁應聲，林綺眠出了方慧珍的診療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早有患者等著來看片子，就這麽又忙起來。

手機在兜裏一聲聲地震，林綺眠忙過這一陣，掏出來看了眼。

黃小藝發了一大片消息過來，全是關於許月亮的。

-【從大二的時候就開始搞直播了，大四那年還沒畢業就簽了海魚，所以應該是沒做過別的工作。】

-【大學的時候有幹過寫真模特，那個時候臉很圓，拍那種日係照片特別可，還能找到，你看看。】

-【圖片圖片圖片】

-【做了多兼職的應該，績也沒落下，拿了四年的獎學金和兩年的助學金。】

-【助學金好像是因為家裏有人生病了，不知道主播這一行，有沒有這個原因。】

-【一直努力的，臉沒整過，就是瘦了，加上化妝技進和現代直播，所以看起來差別大的。】

-【也不知道現在真人什麽樣。】

-【我沒特意打聽啊，就是跟你隨便聊聊。】

-【帶你了解一下主播行業嘛。】

林綺眠在心裏回了句，沒開，然後把手機重新塞回了兜裏。

蓁蓁回到了診室，坐到了邊，小聲說了句：“彭小帥生氣了，剛才在天井煙。”

林綺眠臉冷心狠：“舉報給院辦。”

蓁蓁皺著臉：“他沒在室，不算違紀吧？”

林綺眠：“擅離職守。”

蓁蓁攥著手機：“我就是怕他到時候在方老師跟前說什麽，影響了你和方老師的關係。”

林綺眠：“我和方老師就是普通同事關係。”

蓁蓁忍不住了：“他們有個小群，群裏不止咱們科的人，人多雜的，但凡他說點什麽，大家就又要傳一些莫名其妙的謠言了。”

林綺眠看過去：“你也在群裏？我看看。”

蓁蓁立刻把手機遞了過去，當間諜當得毫不手，還幫了群裏的消息。

林綺眠沒看出來什麽謠言的患，隻看到了男男對許月亮貌的讚歎。

收回了目，問蓁蓁：“剛才那位患者，漂亮嗎？”

蓁蓁眼睛一下子亮了，捂著，聲音得隻有倆能聽見，語氣卻激得仿佛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今天。

“不止是漂亮啊，老師你不覺得超可嗎？？？啊啊啊啊也太可了吧！！！我帶去費，還跟我做腦電波流！！！”

林綺眠：“……”

蓁蓁：“話說回來，林老師你也太會哄人了，那麽害怕被你哄得服服帖帖的，他們整天說您高冷，我看您去兒那邊都完全沒有問題……”

林綺眠抬了抬下：“去，把剛才這兩病曆補了。”

蓁蓁話頭被打斷，卻並不沮喪。

高高興興地坐對麵幹活去了。

林綺眠手機又嗡嗡了兩聲，黃小藝見沒回複，十分不甘心地開始釣魚。

-【你需要許月亮的聯係方式嗎？】

-【雖然現在是當紅主播了，這些都屬於機了，但也不是不能搞到手。】

-【咱們都是老同學嘛，認識了更好了解主播行業。】

林綺眠這次快速打字：【不需要。】

獲取別人的聯係方式並不是本事，有本事的是別人在你心裏什麽地位，你也能在別人心裏什麽地位。

今天，所有人對待許月亮，和許月亮對待所有人，都是一個樣。

這個所有人裏，包括林綺眠。

覺得許月亮漂亮，大家都覺得許月亮漂亮。

覺得許月亮可，誰都能會到許月亮的可。

許月亮會在麵前哭，是因為許月亮在誰麵前都會哭。

許月亮跟撒，是因為撒是許月亮的社技能之一，隻要有需要，就能發揮到淋漓盡致。

所以多一個聯係方式，又有什麽必要呢。

林綺眠回完消息，將手機扔到了桌子上。

門口有影晃，出去，許月亮探著半個腦袋，臉頰鼓鼓的，像隻膽小又的倉鼠。

“有什麽事嗎？”林綺眠問。

許月亮趕跳了進來，小碎步快步到了跟前，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手機上是一個大大的微信二維碼，許月亮卷翹的長睫忽閃忽閃，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地了一眼。

“林醫生，能加你個聯係方式嗎？”許月亮甜甜地道，“我怕出現什麽意外況……”

頓了頓，又立馬補了一句：“當然，沒什麽問題的話，我不會打擾您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