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飯哪裏還吃得下去。

林綺眠喝過幾杯茶，黃小藝不抖了，心平靜了，和對麵兩個小姐妹罵了一會兒渣男，這飯局也就算是結束了。

從店裏出來，黃小藝上了林綺眠的車。

車子開出去，行駛方向是黃小藝的家，車空調舒適，空氣裏有淡淡的木質香味。

不到必要的時候，林綺眠不說話。車沉默良久，還是黃小藝先開的口。

“綺眠，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搞這個樣子。”

“沒事。”林綺眠輕輕打轉方向盤，“傻哪裏都有，今天湊巧到了而已。”

黃小藝又罵了幾句程峰，然後便眼神晃悠，想看林綺眠又不敢看的樣子。

林綺眠側頭看了一眼，問：“想說什麽？”

“就……那個……”黃小藝猶猶豫豫，“你平時都不管這些閑事，今天這麽生氣，是不是因為那個傻說了……許月亮啊……”

許月亮。

林綺眠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一下。

“有可能。”回答道。

黃小藝著脖子，觀察的神：“沒想到月亮現在是個主播哦，還火的。高中畢業之後，我就沒見過了……你有跟聯係嗎？”

林綺眠：“沒有。”

的表沒什麽大的變化，黃小藝稍稍放下點心來，說話也大膽起來：“月亮高中的時候看著膽小的，現在變社牛癥了。舞跳得是真不錯，人也越來越漂亮了。其實讀書的時候也很漂亮吧？就是那個時候不會打扮，剪著鍋蓋頭，還掛著眼鏡……”

“小藝，”林綺眠打斷了的話，“你明天上班嗎？”

黃小藝：“上。”

林綺眠：“那你代我給趙貝貝捎句話。”

黃小藝：“啊？”

林綺眠：“你是個很優秀的孩，黃小藝那麽自信的人，天天都跟你比。所以不要再在垃圾堆裏找男朋友了。”

黃小藝哈哈哈地笑起來，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往後的車程，話題再多，都沒擴散到許月亮上去。

兩人住得不遠，送黃小藝回了家，林綺眠打開手機，重新進了許月亮的直播間。

許月亮這會兒沒在跳舞，正跟直播間的觀眾聊天。

林綺眠開車不好看彈幕，隻聽得見許月亮歡快的回答。

“對啊，最近都是逢整點跳舞，沒辦法，我也不能一直跳嘛。”

“一跳舞你們就都跑過來了，超管也過來。”

“我沒有被罰過呀，我超級聽話的，不違規，這個超管大哥很清楚的，求求你啦，千萬不要給我發罰牌。”

“啊，謝謝羊羊，謝謝羊羊送我的火箭！超級謝！今天月亮可以加個啦！哥哥？不要啦，你肯定沒有我年齡大……”

林綺眠看了眼手機屏幕，左下角的火箭禮圖標在不斷跳。

羊羊的觀眾在連續地投擲禮，許月亮便也在不斷地謝，羊羊想要聽許月亮哥哥，許月亮看似拒絕了好一會兒，其實已經間接地說過好幾聲哥哥。

嗓音清甜，帶著點撒的語調，任誰聽了都喜歡。

林綺眠長長呼出一口氣，加快了車速。

車子進了自家小區停車場，關閉了手機音量，拿著手機推門下車。

高跟鞋踩在空曠的空間裏，每一聲都很響亮。

待到了電梯前，林綺眠才突然反應上來，忘了拿包。

包裏有電梯卡，這是平日裏絕不會落下的東西。

就像黃小藝說的，今天有些反常。

反常地路見不平多管閑事，反常地逃避話題心緒不寧。

反常的一邪火，從心底裏冒出來，在關於許月亮的某些細節裏，噌噌地往上竄。

林綺眠快步回到了車上，沒拿包，幹脆關上車門，將自己徹底置於一個閉的空間裏。

許月亮的臉亮起來，羊羊的砸了很多禮，所以的謝儀式還沒有結束。

林綺眠點開禮投擲的選項，一個火箭一千點，相當於人民幣一百元，一百元就可以讓許月亮出你的名字，笑容甜地致謝。

程峰為主播花了很多錢，林綺眠把這當做證據來證明趙貝貝遇人不淑，現在，林綺眠有把自己扔進垃圾桶的衝。

屏幕上飄過一條七彩的彈幕，彰顯著這位會員尊貴的份：【你再不聽哥哥話，下一次就要讓你喊爸爸了哦。】

許月亮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滯，側了側子，眼眸低垂，整理桌麵上的玩偶：“我們今天晚上的任務還有120個飯卡……”

林綺眠分屏，點進個人中心，充值付款，一氣嗬。

再回到直播間的禮頁麵，在火箭和飯卡裏猶豫了一秒，然後點了飯卡。

一張飯卡隻需要60個點，折合人民幣六元錢。

許月亮這個級別的主播不會謝這麽低等級的禮，但說了，需要飯卡。

左下角的禮榜跳出了林綺眠新注冊的一串賬戶名：【z92565611向“小月亮”送出飯卡x1】

許月亮突然仿佛發現了什麽天大的好事，眼睛瞪得溜圓，雙手舉起來，對著屏幕不斷拱手：“謝謝z92565611送出的飯卡一張！謝謝！謝謝！謝謝z92565611送出的飯卡一張！！！”

林綺眠：“……”

許月亮：“11是新注冊的用戶，非常謝你把第一張飯卡送給了我，謝謝謝謝！！！”

一副得要哭的模樣，戴著貓爪手套的兩隻絨絨白乎乎的手掌不斷在屏幕前晃悠，像隻傻了吧唧的招財貓。

林綺眠按著禮鍵，有些發呆。

心裏那點火莫名其妙就下去了一些，像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澆了。

許月亮還在喊：“啊，謝謝11送出的飯卡，謝謝謝謝，你不用，不用一個人完任務，我還有別的，謝謝11，我……”

許月亮的眼神偏了偏，林綺眠隨著的目視線晃了晃，看到自己的那條禮播報信息在不斷變化。

【z92565611向“小月亮”送出飯卡x37】

【z92565611向“小月亮”送出飯卡x38】

【z92565611向“小月亮”送出飯卡x39】

x40，x41，x42，x43……

林綺眠頓了頓，鬆開了一直按著的手指。

禮數值的跳停止了，許月亮也終於鬆了口氣：“謝謝11送出的44個飯卡……”

林綺眠：“……”

這數字不太吉利。

許月亮笑容甜的看著鏡頭，並不在意停的這個尷尬的數字，眼睛亮閃閃地問：“11，你想要我幹什麽呀？”

44個飯卡就可以提要求嗎？林綺眠看向彈幕，有很多人已經開始替說話。

【爸爸吧】

【倒立洗頭倒立洗頭】

【全平臺都在開火車，主播開個火車吧】

【老婆老婆是衝了任務幹什麽都可以嗎？】

林綺眠瞇了瞇眼，右屏幕找到了任務頁麵。

是平臺給主播分的直播任務，每完一階就可以得到相應的流量扶持獎勵。

許月亮現時段的任務還差55個飯卡，林綺眠這次沒犯蠢，找到了批量投擲界麵，一次送出了55個飯卡。

頁麵播報，許月亮一臉震驚地捂著，又開始瘋狂謝。

這次不等林綺眠發話，自己拉開了椅子，讓全都可以出現在鏡頭裏：“我給11表演一個新學的螃蟹舞吧！”

螃蟹舞，顧名思義，真的很像螃蟹。

許月亮穿著貓仆服裝，跳著非常沙雕的網傳螃蟹舞，作惟妙惟肖，表空到位，顯得十分好笑。

林綺眠笑起來。

這大概是今天晚上，第一個真摯的笑容。

彈幕上大多數人都在哈哈哈，但也有數的人，發表著極其不和諧的言論。

有繼續想讓許月亮喊一些奇怪稱謂的，有說無聊的，有開黃腔的，還有罵橙子直播掛羊頭賣狗的。

【這就是舞蹈區新晉宅男神？你家神是這傻缺樣啊！！！】

林綺眠的手指了，在許月亮跳完舞整理頭發坐回來之前，送了一個兩萬點的豪華遊。

到底是大數值的禮，禮特效占滿了整個屏幕，一遊艇撒著禮花開了過去。

許月亮彎腰看向電腦，鏡頭隻能拍到下以下，細白的皮和垂落的發縈縈繞繞，像一片白的霧。

林綺眠眨了眨眼。

許月亮的臉回到了鏡頭裏，還是那樣地歡樂活潑，臉上掛著永不落敗的可笑容，仿佛所有不好的彈幕在這裏都是不存在的。

能看見的，就是擁有了一個新晉，快樂又地捧著臉道：“11，你對我也太好了吧，你年了嗎？如果是學生，請不要花這麽多的錢……”

【年了。】林綺眠回複道。

的彈幕也染上了，是淡淡的，在滿屏七八糟的白裏顯得很溫。

許月亮咧開，笑容擴大：“那為了謝你，我要提前今天晚上的深夜表演，你還沒看過我跳舞吧？剛才的螃蟹舞不算，我真的是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