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桿頭,青城茶樓牆邊。
坐著一幫天殘地缺,又在那隔牆聽書。
“爺們兒幾個,又聽書呢。”
林壽帶來兩袋冒熱氣的新鮮糖炒栗子,挨個散給了幾個人。
“剛出爐的頭鍋兒,新炒的糖,趁熱吃,皮兒好剝。”
老爺們幾位也不客氣,反正給就吃。
這年頭的平頭百姓可沒那個假客氣,正是質匱乏的年代,你扔個破鋪蓋在街上,眼睛一閉一睜就不知讓誰拾走了。
林壽目掃過去,多了幾個生麵孔,了幾個麵孔,一號鋪的老瞎子倒是還在,屬他活得久,老常青樹了。
林壽也坐下靠牆邊一塊吃栗子,看似隨意的聊著天,聊著聊著把想問的藏在話裏,說到最近的事:
“爺們兒幾個聽咱這鋪,最近是不是死人有點勤啊?”
“可不是嘛,這都死了仨了,也不知道著了嘛鬼玩意兒。”
“我知道點事兒,我說了你們別聲張。”
“嘛事?”
“小十五,昨晚死的,昨兒下午我出門剛好看見殯司的爺找他,讓他晚上去一趟殯司。”
“他昨晚沒啊?那怎麽死的?”
“前……前天死的小十八也是,我也巧聽見了爺讓他晚上去殯司。”
“嘛意思?這仨都不是死的唄?那因為嘛?你們都給我說了。”
“爺要害咱?不能夠啊,那鳥晚上還大嗓門喪呢。”
林壽起了個話頭,幾個人聊起這事,你一言我一語,林壽得到了個報。
三個人死的那天,都沒在鋪子裏,而是被殯司的吏目走了。
這正說著呢,趕巧打遠一個殯司的吏目走了過來,幾個人立馬閉,老實的假裝聽書。
吏目卻是直奔著林壽過來,說道:
“九號,你今天日落之後來一趟殯司,帶著你那套的東西。”
吏目說完,轉走了,看來就是為了找林壽代這個事兒的。
幾個人可傻了眼,說什麽來什麽。
這才剛說著連續三天,三個人,晚上被去殯司,人死了。
這林壽,立馬就第四個了。
“小九啊,趁著天沒黑還能出城,你趕跑了吧,這都死仨了。”
人裏還是有那個好心眼的,說了這麽一句,勸林壽跑路。
其他人臉也不太好,倒不是說都心眼那麽好關心林壽,而是兔死狗烹,琢磨著等林壽死了,下一個會不會就是自己了?
林壽本人也是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下這事,知微在腦海裏串聯線索。
“爺們兒,我這先回去了。”
林壽站起來拍了拍屁上的土,揚長而去,人們隻當林壽這是要跑路了。
有人歎怎這麽晦氣上這事,有人心想若是找殯司舉報林壽想跑路,可能赦免自己逃過一劫?
至於現在林壽,他當然不是想跑路。
他離開茶樓後,直奔殯司。
……
玄武坊,殯司。
林壽看著那高牆大院,隔壁是太醫院,沒救了的直接轉送過來,殮停出殯下葬頭七白事兒一條龍。
這玄武坊可比菜市口繁華不,菜市口那是普通平頭百姓的聚集的地方,而這屬於高端商業區,出的都是京城的鄉紳富豪,中產小資。
街上往來人不,林壽環視一眼,找見了個乞丐,邋邋遢遢,滿髒,正要飯呢。
乞丐這行可以說是混江湖裏,門檻最低的,拿個碗就能幹,但也正因門檻低,所以數量龐大,京城遍地都是,每條街上都有,平日拿個碗一坐,戲一點的會哭喊賣慘,等著大爺賞飯。
雖說影響市容市貌,但也像是京城裏的一座座哨崗,每日閑坐在這看這條街上,這一條街的人來人往,大事小天天看,想知道點什麽,問他們準沒錯。
“昨晚你也在這?”
林壽戴了頂大草帽,蹲下來把帽簷拉低遮住臉,跟那乞丐問道。
乞丐抬頭看林壽一眼,碗往前挪了挪。
林壽放了一個銅板進去。
乞丐眉開眼笑道:“回大爺,一直在。”
“可看見昨晚殯司裏有什麽人出?”
乞丐又挪了挪碗。
林壽隻能再往裏丟了個銅板。
“回大爺,有。”
林壽咋舌,這說的什麽玩意,我要的是你這個“有”?
“我是讓你細說有‘什麽人’出。”
乞丐又挪了挪碗,一臉賤笑的道:“爺,您發財,您發財。”
林壽又給了一個銅板,當然,他現在心已經不怎麽高興了,很難說接下來這乞丐繼續出幺蛾子會有什麽後果。
“回大爺,昨半夜,有個的進去……”
“然後呢?”
林壽皺眉,乞丐話隻說一半。
那乞丐笑著又挪了挪碗,討賞。
林壽瞇起眼睛,這乞丐貪婪無度,得寸進尺,見自己給的大方,每句話討錢便罷了,現在還把一句話拆兩句討錢?
當啷!一個大銀元寶進了要飯的碗。
乞丐驚了,趕一手抓起銀子塞進服裏寶貝著,賊眉鼠眼的左顧右盼,見沒人看見,臉上笑著擰的跟個花一樣。
“大爺您長命富貴!多多發財!”
“別說沒用的屁話,回答我問的事。”
“後來,那的走著進去,躺著被抬出來,送去停的義莊啦。”
“你看見了?”
乞丐滿臉堆笑,又往前挪了挪碗,一點不覺得害臊的道:“爺,您發財,您發財。”
林壽樂了,我就怕你頂不住啊。
上次二兩貪戒銀,就把那王二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這次這乞丐胃口這麽大,
當啷!當啷!
又是兩個大銀元寶!
“哎呦喂!您是我的親爺爺!”
乞丐一下就撲倒在地上,把兩個大銀元寶撲在下,兩眼都綠了,直泛貪說道:
“看見了,看見了,滿臉都是道子,跟讓鬼撓了似的,可太嚇人。”
乞丐話說完,再抬頭時,眼前已經沒了大財主的影。
這麽多貪戒銀在手,往後幾日這乞丐自然是遭了大罪,等人被折磨的差不多時,發現銀子丟了。
再想當日是誰賞的銀,因為什麽賞的,已然記不起來了,記憶好像都隨著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林壽這邊,從乞丐那得到的報和他知微推理出來的基本吻合,他已經可以確定發生了什麽。
連續三天有人被宣殯司,並且接連死去,恐怕是因為要完那會叼人手腕子的盜墓賊!
今夜,到林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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