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同樣是稅關碼頭。

一休閑西裝打扮的明樓跟明誠兩人跟隨著人流一先一后地走下舷梯。

再次踏上故鄉的土地，使得兩人不都有些慨。

時荏苒，滄海桑田。

短短幾年的時間，上海已經不再是他們從小到大生活過的那個悉的上海了。

外敵侵，山河破碎，多年的戰爭早已經將上海這座曾經的遠東第一大城市得不樣子，而生活在這的百姓更是遭了難以想象的災難。

然而與那些苦難的民眾形鮮明對比的，則是偏安在租界里的那些漢紳，以及那些自詡為上流人士的富人老爺們。

這幫家伙宛如一只只將頭進沙子里的鴕鳥一般，活自己想象出來的世界里，看不到也不愿看到外面的紛紛擾擾，甚至到了“任它戰火紛飛，我自逍遙快活”的程度。

而或許正是由于這樣的心態，使得在上海淪陷以后實質上已經為了一座孤島的租界竟然呈現出了一片畸形的繁榮景象，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大哥，我們先去哪？”

“先租一輛車，再去華懋訂一個房間。”說到這，明樓稍微頓了頓，然后才繼續說道，“等你辦完了這些，就送我去76號。”

“不休息一下嗎？”阿誠看了看剛剛經歷了舟車勞頓而略顯疲憊的明樓忍不住問道。

然而明樓卻擺了擺手，“不了，休息這個詞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太奢侈了。去吧！”

相多年，阿誠自然十分了解明樓的格, 于是便不再多勸, 乖乖地照辦了。

極司菲爾路76號，汪偽特工總部。

汪曼春一路小跑地沖出76號總部的大門, 旋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面的明樓，頓時便心花怒放地喊了一聲，“師哥！”

明樓則微笑著主向張開懷抱，一把便將猶如風一般向自己撲襲過來的汪曼春擁懷里轉了個圈, 炫目的下, 汪曼春看著明樓那清瘦俊逸的臉龐，不由得因為這久違了的幸福而到陣陣暈眩，而在兩人的帶下，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已經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了甜甜的味道。

“長高了。”明樓輕輕了下汪曼春的頭, 滿眼寵溺地說道。

汪曼春則眉目微瞪佯裝嗔怒道:“別鬧了, 師哥！我都多大了呀！”

明樓卻笑了笑，“那就可能是因為我們太久沒見了。”

聽到這，汪曼春不由得神一黯, 但很快便又恢復了過來，主拉著明樓的手說道:“剛才我在辦公室接到你電話，真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不知道我回來嗎？”明樓訝異道。

“我又不是神仙。”

明樓打趣道:“你說這話可騙不了我。”

汪曼春笑意更濃，一點兒沒有被人點破心思的尷尬:“師哥，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喜歡當面拆人家的臺呀？”

“怎麼，生氣了？”

“沒有。”汪曼春搖頭，眼里滿是真誠, “若是換作旁人我早就……唯獨你, 不會。”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汪曼春有意無意地問道。

“今天下午。”

“第一個來看我？”汪曼春有些不相信地盯著他。

明樓反問:“重要嗎？”

“當然。”

“那就算是吧。”

話音未落，汪曼春便主挽上了他的胳膊。

“你這是……”

“就算是給你的獎勵吧！陪我走走？”

明樓聽了不由得眉頭一皺, “那到底是你獎勵我, 還是我獎勵你呀？”

然而盡管上那麼說，但兩人卻依舊猶如一對熱中的一般, 親昵地向著遠離76號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兩人走遠以后, 門口站崗的守衛便忍不住對一旁的同伴說道:“誒, 看見了嗎？乖乖, 想不到那汪長竟然還有這麼人的一面，真的是……”

“誰說不是呢！就剛剛那場面, 簡直甜到掉牙了！我跟我老婆也沒這麼膩乎啊！”

“不過我可聽說啊，當初明董事長可是極力反對他們兩個在一起的, 難不已經回心轉意了？”

“不會吧？前兩天陳組長不還帶人到明家的面廠鬧事去了嗎？”

“說的也是，可……”

“咳咳！”就在兩人聊得不亦樂乎的當口，不想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咳嗽給打斷了，頓時便把那兩個門衛給嚇得不行，因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兩人背后的非是旁人，赫然竟是行長梁仲春！

“我說你們兩個站崗就好好站崗，瞎聊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咱76號長的那點破事是不是？混賬東西！”

“梁長，我們知道錯了！”那兩個門衛異口同聲地認錯道。

“行了！這次就當是給你們一個警告，要是再有下次, 我就罰你們一個二罪歸一，聽到沒有？”

“聽到了！”

“很好！那麼現在, 把你們剛剛看到的和聽到的全都向我報告一遍，一個細節都不能掉。”

“啊？”那兩個門衛顯然沒有跟上梁仲春的思維，不由得雙雙愣了一下。

“啊什麼啊呀？走, 到我辦公室去，現在！立刻！馬上！”

“是！”

……

與此同時，完全不知這邊發生了什麼的汪曼春已經挽著明樓走到了三角公園。

“你, 還會走嗎？”短暫的沉默之后，汪曼春有些患得患失地問道。

明樓則搖搖頭:“不走了，現如今歐洲那邊也是一片危局，形勢混，經濟崩潰，無不是戰火。我呢，也想好了，哪也不去了，從此倦鳥歸林。”

聽到這，汪曼春的角便不自覺地微微上揚，“有什麼打算？”

“你叔父我回來，要跟他一起替新政府效力, 到經濟司、亦或是財政部門里面混個一半職。我答應了，我想……畢竟是跟著老師做事, 怎麼也能事半功倍。不過，你也知道我大姐的脾氣, 向來不主張明家的子弟去搞政治，盡管也知道，政治和經濟是分不開家的。”

“是啊，像我們這種靠打打殺殺混飯吃的人，就更加不了你姐姐的法眼了，對不對？”汪曼春仿佛賭氣一般恨恨地說道。

不想此話一出，兩人之間氣氛便頓時變得微妙了起來，明樓看向汪曼春的眼神也在一瞬間變換了好幾種緒，就連后開著車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二人的阿誠也不自覺地攥了面前的方向盤，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