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還要去找小實嗎？”

林一嵐看向幾人。

亓越看了看腕上的表，現在是下午快兩點，距離日落大概還有四小時。

“去。”

亓越又對石雙雙道：“你先回去吧，把那個寫完。”石雙雙應聲。

林一嵐直接來到電梯前，等電梯上來后走進去，按了四層和二層。

“你有電梯的萬.能.鑰.匙？”

林一嵐把鑰匙往手心里了，“嗯。”以前也有房客看到了的鑰匙，他們會想方設法搶過去。

亓越看向林一嵐的目也多了別的意味。林一嵐只要一抬頭就能通過電梯的鏡子發覺，但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二樓，還是的，空氣里散發著古怪的臭味。

林一嵐照舊是輕輕地敲門，“張大爺，老張？你在里面嗎？”

“什麼事？”

老人拉開門，出一條。

“小實在嗎？”

“不在。”老張說，“剛剛在的，把我的一沓報紙給踩翻了！然后就溜走了！我正要去找他呢！”

“臭小子！真是討人厭啊……昨天晚上他還踩了一腳泥，把地板弄得七八糟……他真的是很討人厭啊！”

亓越揚眉。他隨口編的話沒想到自己圓了起來。

林一嵐前后聽了個大概，也沒細想，溫聲勸了老張幾句就回，“他不喜歡別人進他家，這樣可以了嗎？”

“……嗯。”

“那回去了？”

“好。”

林一嵐又走到電梯前面，才按下按鍵，電梯門就打開了，里頭有個人勾一笑，“一嵐啊。”

連牧時都被嚇了一跳。

林一嵐渾然不覺那個人出現得有多突然似的，“譚蕊姐，你回來了。”

譚蕊往后退了退，幫林一嵐按了四層，“是啊，外頭風真大。”

“你去買菜嗎？”

亓越注意到住在五層。

電梯走得很慢。

“買什麼菜呀！我是去做指甲。”譚蕊出手，紅艷艷的指尖仿佛涂了一樣，“比不得你們天天要干活，不能養養手呢。”

瞥一眼有些黑的牧時，“這小伙子看著年輕，皮真糙，一看就是在外面干力活的。”

牧時來不及說什麼，四層就到了。

他們出去以后，譚蕊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嫌惡地皺著眉。

“是誰啊？”亓越問林一嵐。

林一嵐說：“是住在五層的譚蕊姐。”

“一個人住嗎？做什麼的？”

“嗯……譚蕊姐前不久好像離婚了，現在是一個人住。”林一嵐說，“至于做什麼的……我也不太知道。但是很有錢。”

“一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棟樓里還住了哪些人？”

亓越擋住林一嵐的去路。

林一嵐用手數著，“一層是小王，二層是老張，三四層是我們……”那聲“我們”讓亓越一怔。

“五層就是譚蕊姐和林先生了，六層是程先生一家。七層……沒有人。”

“林先生？他是做什麼的？”

“你還想去找林先生嗎？”林一嵐睜大眼，“算了吧……他從來不跟鄰居講話的，是個很怪的人。”

這時，四層的房間里，忽然傳出一聲崩潰的尖。

“是雙雙！”

牧時和亓越趕忙往房間里跑。

石雙雙當過文字工作者，對每天寫五千字的任務很有信心。

比起在外頭一頭霧水地找線索，或者干脆惹到哪個鬼怪追來跑去，對這個坐在桌子前就能完的任務，到非常滿意。

那是五千字嗎？那是穩穩的幸福。

石雙雙拿著筆，構思著語句，很快進了狀態。

但沒過半小時，就覺得脖子酸得離譜。石雙雙著脖子扭了扭腦袋，覺得還是一口氣堅持下去比較好。

寫了三分之一時，石雙雙忽然覺得屋里太暗了。白天沒有燈，想拉開窗簾。

但石雙雙的不了了。

好像被什麼固定在了凳子上。左右扭著，各種使勁，但就是站不起來。

石雙雙背上又起了冷汗，但告訴自己要冷靜。眼前的紙白得有些晃眼。打起神，自己看清紙上的字。

“噠……噠……”

是風吹起窗簾打在窗戶上嗎？

“噠……”

石雙雙拿著筆，不敢腦袋，斜著眼睛往窗戶那邊看，什麼也沒有。

書桌靠著的墻上，掛著一面梳妝鏡，照著發白的臉。

石雙雙猛地抬頭，鏡子里的也抬頭。

書桌后面是柜，柜上也有一面長長的穿鏡。

石雙雙挪了下屁，坐得偏了一點。

面前的鏡子，映出后的全鏡中，的背影，僵著，低著頭，伏在桌面上。

左上角有一雙白鞋子，垂著，隨著風還是什麼不斷搖晃。

“噠……噠……”

那是鞋子打在肩上，或過脖子的聲音。

亓越和牧時飛快跑到房間門口，但無論如何也打不開門。

“怎麼回事？”亓越近門，問里頭的石雙雙。

好一會，石雙雙抖的聲音才傳來，“我，我在寫住筆記！”帶著哭腔。

“是發生什麼了嗎？”亓越的聲音很穩，“石雙雙，別怕，我們就在外面。”

屋子里，那雙穿著白鞋子的腳忽然了。它們不在是無知覺垂落著，隨著風搖晃的模樣，而是慢慢變平，像踩在空氣上。

“我，我……”

石雙雙埋著頭不敢看鏡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敢說自己肩上正踩著一雙腳。

屋里屋外像兩個空間，石雙雙覺得周邊很冷，是那種沉沉的冷。而亓越和牧時兩個人在外面怎麼扭門鎖，門都毫不。

牧時著急地問林一嵐：“為什麼這個門打不開？”

林一嵐站在兩人后，愣了一下，“我們小區很老的，可能，是卡住了吧。”

“不是卡住。”亓越說，“你能不能把這個門打開？”

林一嵐上手扭了扭門鎖，也打不開。

試圖安兩個人，“沒事的，這個況還是常見的。以前也經常出現房門打不開的況，但是最后它們都會自己好了……”

“經常？”

牧時幾乎是在冷笑了，“那那些打不開的房門，最后好了以后，里面的人還活著嗎？”

他眼中的怒火幾乎要把林一嵐刺。

“……不會有事的。”

林一嵐小聲說：“這里很安全的，真的。”

亓越忽然想到什麼，“石雙雙，繼續寫，不要想別的，快點寫完。我們會一直呆在外面。”

“好。”石雙雙哭著說。

林一嵐想回三層，但牧時一下拽住的手腕：“你不許走。”

“這扇門沒開，你就不能離開。”

林一嵐覺得委屈。記憶里從來沒有出現過敢這麼對的房客。

今天外頭沉沉的，或者說，這棟樓上方的天空永遠是一片霾。

窗簾半攏著，屋子里有些昏暗。石雙雙要湊得很近才能看清自己在寫什麼。

但越是低頭，脖子和肩膀的重量就越是明顯。好像上面有個人正踩得越來越低。

石雙雙連呼吸都在抖。

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了，白紙和黑字晃得眼前一陣發虛。趴得太久了，頸椎開始針刺一樣的痛，胃部因為冷和恐懼也開始作痛。石雙雙甚至想吐。

的視線從桌上的紙移開，想讓眼睛緩一緩。但一下瞥到梳妝鏡里，大片的紅影子。

那雙穿著白鞋子的腳勾起，腳尖一晃一晃地過面前的紙張。

鏡子里，腳的主人穿著的也是白子，但淋上了濃稠的，黑黑紅紅的一片。

石雙雙覺得不會有比這更讓害怕的時候了。

坐在桌子前寫字，有個鬼影吊在面前的書桌上空。從鏡子里的姿勢來看，那個鬼影的腳正懸在桌子上面，但上半曲著，長著長長指甲的雙手正搭在的肩上。

“石雙雙，別怕。我們還在。”

門外，亓越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像帶著寬和的笑意，仿佛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石雙雙息著，大顆大顆的冷汗往下掉，但著自己不出異樣的神，仿佛一無所知地繼續在紙上寫字。

六點，日落。樓道里，沒有燈的地方是濃稠的黑暗，手不見五指。

牧時一直在試著扭門鎖，忽然“咔嚓”一聲，門開了。

石雙雙倒在椅子上氣，牧時趕進去扶住。

林一嵐偏頭看亓越，“你不進去嗎？”

“不用。”亓越說，“我知道會沒事。”

“嗯？”

亓越轉頭看林一嵐，因為沒有燈，他們彼此只能看到對方模糊的神。

“因為很聽話。記得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知道屋子里的忌是什麼。”

林一嵐聽得半懂不懂的，黑暗里，對方拉著的袖慢慢走出屋子。

“那你呢？”亓越走在林一嵐前面，“你聽話嗎？”

林一嵐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們終于走到門前，樓道中的燈照亮了亓越的臉。第一眼，林一嵐覺得他眼中的很危險，和從前看過的每一個住客都不一樣。

但亓越很快勾起一個笑，“一嵐，你買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