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然！”

第三劍尊怒目橫眉，上如瀚海般的法力發，震得劍閣眾人往後疾退。

兒子被！

長老被殺！

這就像是兩掌，一左一右扇在他臉上。

他憤而回頭。

一個黑子站在風中。

低著頭，用細長的玉指住那黑劍魄，再用黑巾去了。

風波凜凜，恍若未聞，越過第三劍尊，走到劍閣眾人眼前。

那高挑修長的子、墨長、瀑布般的長發、耳上掛著一對劍形耳環……

雲逍只看了一眼。

昨夜朦朧，醉酒俏佳人，玉樹白燈籠……

一幕幕湧上心頭。

“事大了！”

雲逍眼前一黑。

他雖然有過預料，但當真正站在眼前時，仍有些頭皮發麻。

一骨頭，都得打結了似的。

怎麼站都別扭。

幸好！

趙師姐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

“蔡。”看著浩然殿的牌匾，眼中結霜。

“小弟在此，請趙師姐吩咐！”蔡連忙上去，單膝跪地。

“把這畜洗乾淨。”

“……是！”

蔡點頭。

“趙軒然！”

第三劍尊被忽略了。

他眼裡冒煙，一字字出牙:“我兒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但你不過是掌教弟子，卻無故以殘暴手段殺我第三劍峰長老，可知已犯青魂鐵律！”

他聲如洪鍾，震得浩然殿瓦礫、石柱都在，灰塵散落。

那八劍會之人，一個個簇擁在其邊，目森冷看著黑子！

黑子微微顰眉:“不是吧，殺狗也犯法?”

第三劍尊頓時氣得胡須！

“你還狡辯?我必報告‘劍尊閣’，聯合置你！”

“行，那來。”黑子一雙冰眸蔑然看他，“我爹劍魄雖裂，亦有一殺之力，你和葉天策總得死一個，誰先?”

“你！”

第三劍尊氣結。

他的目越過黑子，看向後的浩然殿。

殿深一道影，讓他額頭陡然冒汗。

“好！非常好！”

第三劍尊看了一眼那正哭嚎的兒子，他一火，都得憋著。

“趙軒然……”第三劍尊忽然獰聲一笑，“是！你有半死之人庇護，但你劍閣其他弟子，可沒有。”

“你想來的?”秦爺爺怒視他。

“的?我們第三劍峰需要麼?”第三劍尊聳聳肩嗤笑，“等著吧，問鼎山上不限生死，前兩年你劍閣弟子還有活路，全靠我們宅心仁厚，而現在……”

“你們想一想，一個連弟子都沒有的青魂主脈，就算今年不解散，明年呢?”

意思就是，梁子結下了。

他要劍閣弟子全死！

明正大的死！

兩天后就死！

“大勢已去，還茍延殘?呵呵，走！”

第三劍尊一揮手，那八劍會的人全部跟上。

帶走一、一個廢人。

雖囂張，但也恥辱啊。

尤其是吳劍！

看到兒子盆大口、斷子絕孫，第三劍尊今天就想滅雲逍！

他剛轉，後就傳來了黑子的聲音。

“雲逍，跟我進去。”

回頭，一雙冷厲的眸子看著那角落的白年。

雲逍微微低頭。

他的目，在趙師姐腹部以下。

呃。

這樣好像不太禮貌。

所以他把目，往上抬了一點。

更不禮貌了……

“趙師姐，去哪?”他深吸一口氣問。

“拜師。”

黑子越過了他，

一陣悉的香風襲過。帶有昨夜酒香。

“拜師?”

第三劍尊聞言駐足！

他猛然回頭，死死盯著黑子道:“你發什麼瘋?”

“我代父收徒，關你屁事?”黑子道。

“你父乃青魂掌教！掌教收徒，豈能兒戲?”第三劍尊沉聲道。

“呵。”

黑子目視浩然殿深，雙目微，道:“爹，今有弟子雲逍，承劍首之責，為劍閣求生路，你若有意收他為徒，請鳴浩然鍾！”

話音剛落，殿襲出一道青，撞在殿前一座青鍾上。

當！！

浩然鍾，鳴響。

“你可以滾了。”黑子對第三劍尊道。

“劍閣第九子?哈哈，那他就是最短命的那個，隻活兩天，還是三天?”

第三劍尊深吸一口氣，把心中怒火下去，強行笑著譏諷。

不過！

劍閣沒人搭理他。

黑子走殿。

“愣著幹嘛?快進去啊！”蔡推了雲逍一把。

雲逍恍然，踏步進。

殿有一人。

雲逍抬起頭，肅穆看他。

這是一個青中年！

他材修長，相貌俊朗，黑發扎一束，劍眉星眸，留有長須，有仙風道骨之相。

他盤坐在一個團上！

雲逍能覺到，他的氣息極度微弱。

這青中年睜著眼睛。

但是……他的瞳孔，是裂開的。

這使得他看起來，在一種特殊狀態。

像是睡著了。

但是又很痛苦！

“他是青魂劍宗的掌教，趙師姐的父親，亦是劍閣閣主?”

雲逍在雲國，都聽過他的名號！

此人，才是青魂真正的劍仙，聲名遠播。

但為何，他會如‘活死人’?

“劍魄，裂了麼?”

劍魄裂，人魄碎，劍修，終止！

吳劍的劍魄，裂紋不大，暫時應該還不會這樣。

“劍修不必跪拜活人，見過即可，出去。”

雲逍耳邊響起趙師姐很平淡的聲音。

“是。”

雲逍轉。

可隻走兩步，他還是停住腳步！

“弟子名為雲逍，此生，定不負劍閣！”他回頭對那青中年道。

青中年長須微，沒有回應。

“不負劍閣?”黑子凝視著他。

“對。”雲逍點頭。

“為什麼?”道。

“我求仙路十六年，未曾有恩師引道。今天……有了。”雲逍道。

黑子沉默片刻，道:“八劍問鼎，我劍閣加上你只有八位弟子。其余七大劍峰，每座出一百二十人，神海境都有不！而你廢了吳劍、得罪薑玥，那問鼎路上，你就算有掌教弟子份，也未必能活命。”

“若死，請趙師姐為我收。”雲逍道。

“不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雲逍道。

他說完抬頭，第一次和對視。

眼眸的表層塗了一層冰霜。

冰下亦有火。

就這樣沉默對視許久。

然後。

便走了。

如一陣清冷的風，瞬息消失在山林之間。

“你們怎麼不再配對一次?”藍星從他懷裡冒出來，好奇問。

“……閉！”雲逍氣結。

他連忙將這小黑按回去。

“雲師弟牛！掌教弟子啊！”

外面，蔡已經迫不及待要將他拖出去了！

秦彤連忙道:“蔡，今晚火鍋伺候。”

“行，都來我這！我蔡把你們肚子，都撐大！”

“噗！你賤不賤啊?”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雲逍有太多疑問了。

轉眼夜幕降臨。

劍閣的年輕人們，都聚集在蔡的孤峰上。

夜風、燭火、濁酒、火鍋……

以及一群‘不知死活’的年輕劍修！

他們圍在爐火旁邊。

烈火，在他們年輕的雙眼裡跳躍。

“我要不去請一下趙師姐?”開之前，周紫問。

“雲逍，你怎麼看?”蔡著脖子問，顯然，他是怕的。

“我站著看。”雲逍道。

蔡:“……”

秦彤想了想說:“之前都是趙師姐當劍首帶隊，要不請來給雲師弟傳授經驗?”

“我看。”羅江點頭。

“那我去請。”

周紫起，出門劍，嗖的一下就消失在山林中了。

可還沒一會兒，便嘟回來說:“趙師姐不來。”

“不來?”

按理說，八劍問鼎大事，這幫年輕人即將奔赴生死戰場……理應來餞別。

為何不來?

“趙師姐確實不喜熱鬧，尤其是三年前那事發生後……”

秦彤微微歎了一口氣。

“沒事！我也征戰過兩次問鼎之戰，可當雲師弟引路人！”蔡拍著脯道。

“你上場就投降，引個。”秦彤白了他一眼。

蔡流汗。

“來來，都別說了，幹了這一碗酒，再嘗嘗我蔡某人手藝！”

“天大地大，火鍋最大。”

來青魂前，雲逍做夢都沒想到，修道者還吃火鍋、喝濁酒。

“仙路，也是江湖啊！”

哪有多高山流水，劍飛天?

都是俗人求道！

既是俗人，便有憎惡、怨恨、仇殺，亦有豪、恨、熱、相知。

“這仙路，就像是爐火上滾燙的紅油。”

灼舌，也灼心。

“乾！”

“深，一口悶！”

八個酒碗，重重撞在一起。

酒水撒在爐火上，呼的一聲，烈火滾滾。

眾人引頸痛飲。

剛剛飲完，一聲尖響徹夜空。

“我火鍋呢?”

蔡瞪目結舌。

火鍋沒了。

雲逍往口一。

小黑也沒了。

“……！”

八雙筷子，愣在空中。

……

深夜！

八個年輕劍修，並排坐在孤峰的懸崖上吹夜風。

今夜，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前方，山河染墨，萬樹鬼。

雲逍坐在角落，雙眼靜謐。

“幸好，雲師弟了掌教弟子。”秦彤看著邊的雲逍。

縱是側臉，雲逍亦如天仙下凡，面若冠玉，目如星海。

“這份，有什麼用?”雲逍問。

“在地位上，你已比劍尊弟子、長老都高，他們在公共場合需敬你。”秦彤道。

“比之劍尊、劍王呢?”

“自然差一些。”

雲逍懂了。

也就是說，他才剛來青魂一天，已經是地位最高的弟子。

如果葉孤影不封號劍王，雲逍此刻的份，應該超過了他。

薑玥這劍尊弟子，現在就不如他。

“青魂有幾個掌教弟子?”雲逍再問。

“一共九位。”秦彤輕咬紅。

“活的，就只有你和趙師姐了。”蔡嘟囔說了一句。

他醉了，靠在秦彤肩膀上。

劍閣七子！

都是掌教弟子。

“雲師弟，你為掌教弟子，若犯事，只有掌教能罰你。”秦彤認真道。

“那就是不用罰。”雲逍點頭。

因為掌教‘睡著’了。

“對。只要你在生死臺上不戰死，你就不會死。”秦彤道。

“這便是趙師姐當著第三劍尊的面，代父收徒的原因。”周紫道。

“趙師姐，想讓你活下去！”羅江道。

“不過，被人暗殺另算啊……”蔡又嘟囔了一句。

“你別說晦氣的好吧?”秦彤無語道。

說起八劍問鼎，縱使他們心念再強，七大劍峰，每座劍峰一百二十人參戰……都把他們得不過氣來。

“我們劍閣，已經兩年墊底了。”

“曾經百年連冠，而今被人踩在腳下。”

“最難的是……每次參戰，都得死一半人以上。”

他們七人，目都很黯淡。

“前年，羅山、青青、雪子、大堯他們……”

“去年，我妹妹、趙定、陳璿……”

一個個名字，曾經和他們一樣，沐浴在這夜風之中。

而現在，都走了。

死在捍衛劍閣的路上。

雲逍剛來。

他有一點很不解。

“青魂不是一個宗門嗎?為何部拚殺，這麼激烈?”他問。

秦彤搖搖頭，道:“原先世間並沒有青魂劍宗，幾百年前，這片山林靈氣噴發，了天福地，於是吸引來了八方劍修勢力前來競爭山門，殺得天昏地暗。”

“最終，誰都沒能力獨佔這寶地，於是這八方勢力決定聯合組建一個劍宗，靠‘青魂道規’綁定在一起。”

“所以說，青魂的本質，是一個劍修聯盟。劍峰和劍峰之間，有聯合，也有死仇。”

懂得了這一點，就明白今日第三劍尊，為什麼非得瓦解劍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