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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島舊事》17 車伕也想住尖沙咀

傍晚,何定賢在上海街轉了一圈,帶人把本月的規費收齊,有上個月淋淋的教訓,賭檔規費總計十餘萬一分錢不

負責管理賭檔的州鄒,還親自把差人們送出門口:“阿賢,慢走啊!”

錢偉善手裡提著一個包頭也不回,何定賢稍稍側頭,出一個得的笑容:“鄒叔,留步。”

兩人都是州幫的一份子,錢的事肯定利索。

有個小弟在旁講道:“鄒叔,一個花腰仔而已,這麼給面子幹嘛?”

州鄒回過頭:“阿賢可不是普通的花腰仔,不僅是個狠角,還懂得開財路!”

“一手拿槍,一手拿錢,就算是一個花腰仔也得給面,現在油麻地邊個不知花腰賢的名號?”

小弟穿著短衫,臉上有條刀疤,眼神不羈的道:“讓人看低的花腰仔倒也能憑本事打響名頭。”

州鄒冷笑:“名頭是亮還是低,不是看好不好聽,是看夠不夠響。何況,花腰賢做掉黑心華也算是我們守住地盤,不管是不是爲自己的利益,同鄉間都得承!”

“再加上他老豆以前還是我們社團的大佬,負責深水埗的碼頭,就算是個短命鬼也得懂尊重,識得嗎!”

小弟俯道:“識得了,大佬。”

“你不尊老人,不念舊,以後就沒人尊重你。”州鄒拋下一句話,掀開遮門布,轉回到賭檔

大基跟在長背後,語氣慨的嘆道:“賢哥,以前州粥可不會送我們出門,隨便一個小四九就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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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耀輝單手抓著警,腰板筆直,意氣風發的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我們可是跟賢哥混得。”

大基是一個健壯,五曠,滿臉鬍渣的中年人,三十多歲的年紀早已磨平了棱角。

譚耀輝、陳嘉樂、沙皮三人卻是二十出頭,加警隊不超過五年的新人,心裡站位容易偏向靠本事出頭的長

錢偉善乾脆就是一個人,吸上口煙,不著痕跡的吹捧道:“便威風是靠手上的槍,我們威風是靠賢哥!”

“賢哥威風靠的可是本事,跟著賢哥混,有一天軍裝警察比便都更威!”

何定賢聞言發笑:“你在做什麼夢!”

“我上要不是有你送的槍,那天早被人砍死了,世界上還是有槍最拽。”

錢偉善諂道:“嘿嘿,賢哥,那把槍送你了。”

何定賢點點頭,一行人回到差館把數齊,跟同僚們打過招呼走到差館門口,卻見到一個黃包車師傅正守在街頭,見他出門就拉起黃包車跑近前鞠躬道:“何長,去哪裡?”

“石硤尾。”

何定賢坐上黃包車報了一個地名,師傅肩頭掛著汗巾,一言不發的低頭趕路。

何定賢聽他的聲音有點耳,但是看背影又看不出什麼。

黃包車師傅的打扮都差不多,而且坐車的時候本不會關心誰是拉車的,有時候甚至一眼都不會掃過,平時出門玩的,師傅還會攀講幾句,遇上他這種穿制服的,師傅往往一句話都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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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何定賢心不錯,翹起二郎,坐在車上,慢條斯理的問道:“我是不是坐過你的車?”

“是的,何長。”

黃包車師傅埋頭趕路。

“今天是專門等我?”他皺起眉頭。

師傅避過兩個路人,出聲答道:“我之前都在上海街等生意,頭一次錢長就是我的車去常盛街,半月前注意到你每天都會坐車回石硤尾,於是每天傍晚都會來差館門口等你用車。”

“這半個月你坐過我三次車,其他時間都是照顧了同行生意……”

他苦笑一聲:“那條街的黃包車多,我也不可能霸著路口。”

何定賢點點頭:“你什麼名字。”

黃包車師傅答道:“倪坤。”

何定賢笑了:“你住在尖沙咀嗎?”

黃包車師傅樂觀的大笑:“我要是能夠住進尖沙咀,別說給你拉車,就算是做牛做馬都願意。”

何定賢搖搖頭:“那就先給我拉車,反正你也沒有住進尖沙咀。”

他也不管這個倪坤是同名同姓,還是尖沙咀倪家的創始人,現在都是一個不流的小角

電影世界裡的人一個個都還沒出頭,想著靠他們,不如靠自己,活要活出志氣來,他們要是想靠上來,夠本事的話也確實可以用用,可以培養。

不過,他來到這個世界隨便做一件事,就可能把未來攪得面目全非,依靠電影世界裡的劇上位,不值得期待,有點天真。

倒是真實歷史上發生的事可以順勢而爲,畢竟,電影世界的劇層次太低,很容易就被一隻小蝴蝶攪,真是歷史上的事件、人層次會更高一點,以他的地位暫時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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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能夠影響到歷史脈絡走向的時候,本不需要借誰的勢了,肯定早已自一派。

這個平行世界似是而非,真是充滿著無數的機會和可能。

倪坤也在得到許諾後,緒激,非常激的連續鞠躬,喊道:“謝謝何長,祝何長平步青雲,步步高昇!”

何定賢朗聲大笑:“哈哈哈,以後,你每天早上七點到石硤尾七十三號等我,晚上五點在差館門口等我,如果有同行找你麻煩,就報我的名字。”

“不過我如果每天坐你的車,相信也沒人敢找你麻煩。”

倪坤十六歲出來拉車賺錢,在二十五歲這天終於等到機會,命運的齒彷彿在這一刻開始啓,而他腳下跑的飛快,幹勁十足的大聲喊道:“我記住了,何長,每天一定準時到位!”

至於其餘時間,他自然可以在油麻地附近拉車,只要能夠保證隨隨到就行。偶爾用不上車換其他人的黃包車也一樣,現在何定賢還不需要養一個全天司機,但考慮到晚上要經常躥場去檢查電影店的生意,每月百來塊錢,包一頓早餐,夜宵,一個上下班的專用車伕,偶偶跑跑場子也是好的。他還是請得起的。

“先說好啊,不管你有沒有字號,不要打著我的名號出去混,你就是隻是我的一個車伕而已。”

現在的黃包車,乃至八十年代的出租車,大多數車伕、司機背後都是有字號的,沒字號本搶不到生意,一惹到麻煩就會被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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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麻地的車伕百分之百都是義勇的人,不是義勇的黃包車本不能在油麻地上客,一下客就回他們的地盤才能繼續接客。

倪坤既然是義勇的人,何定賢在這一片說話就還算管用:“今天先送我到石硤尾的電影店,我要去辦點事。”

“好,何長。”倪坤冥冥中覺心底踏實很多,像是漂泊在外的難民有了家,無依無靠的窮人有了靠山,飢一頓飽一頓的人捧上了鐵飯碗。

只要不犯傻,跟著何長,起碼近些日子是能吃飽飯了,要說什麼飛黃騰達,大富大貴,切,何長都還沒有大富大貴呢,發什麼夢?

出來拉車累死累活,也就只是爲了吃一口飽飯,這是倪坤這類人的真實寫照,起碼,起碼他現在不會想著賺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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