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降臨時，鄭濤送劉經理一行人出去了，只剩阮青青和駱平江站在院子裏。正是晚飯時分，院子裏飄著一飯菜香氣，還有孩子們探頭探腦看著他倆。

阮青青真心實意地說：「今天謝謝你，我把慕昀來，我們請你吃晚飯吧。」

駱平江也不客氣：「行。」

阮青青覺得如果就這樣和他相也不錯，彷彿心深那個晦的難題就此解決，說：「你等一下。」阮青青打電話給陳慕昀，結果響了十多聲，也沒人接。

只得說：「他可能還在忙。」

駱平江像是明白在顧忌什麼，答：「那就不吃了，等他下次有空一起。我晚上也有事要忙。」

阮青青不去管空氣中微微瀰漫的尷尬，微笑著說：「好，欠你一頓。」

駱平江也很淡地笑笑：「行，走了。」

「我送你出去。」

因為屋裏有點熱，他了外套，裏頭是件長T，一隻手提著外套一角，搭在肩膀上。阮青青了一眼，就電般移開目。

「這段時間不要主聯繫對方，等他們重新提條件。」

「好，我明白了。」阮青青想了想，問：「你剛才讓我說的第三點，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未來想在懷城創業，這些都是要學的。到底忍不住，想要聽聽他的意見和評價。

兩人已走出大門，駱平江出車鑰匙，拿在手裏甩了兩下，輕輕一笑。

明明他什麼還沒說，阮青青就又明白了——自己那番話還是說得不夠老道妥當。

「你說啊。」忍不住帶上幾分嗔怪催促，話一出口，又後悔了。

駱平江手裏玩鑰匙的作一頓，沒有看，而是看著遠，答：「好的，真心實意，有理有據，你提條件的時候不也替他們考慮了嗎——對他們的企業形象有好。就是……態度了點，說得急切了點。我怕他們後面借這個條件，和你砍價。」

「他們如果第三點真能做好，讓一部分價格我無所謂。」

「所以你讓他們察覺到底牌了。」

阮青青一呆。

駱平江這才看一眼，大概是的樣子太無辜，他輕笑道：「不過，這樣也有這樣的好。我的態度比較強，你緩和一下，他們今天也好下臺，後面也好彼此討價還價，也不好把關係弄僵了。」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對。」

阮青青心想，這麼說，我還歪打正著了？又看一眼他的樣子，也不知真是這樣，還是他安自己。由衷地說：「你一個武警，怎麼這麼啊？」

駱平江錯眼看，語氣也變得無辜：「我現在不是武警了，也得做生意、掙錢，養家餬口。而且我當武警那時候，也不是傻子啊。」

阮青青忍不住笑了，連忙忍住。駱平江目看著別，也在笑：「走了。」

「今天真的謝謝你了，幫了大忙。」

「小事，回頭讓慕昀請我喝酒就是。」他稍稍一頓，「後面有什麼問題，你隨時找我，不妨事的。」

「……好，謝謝。」

——

阮青青就在托養中心食堂吃的晚飯，管食堂的阿姨特意給加了幾塊排骨和一支，推辭不過，笑著道謝。轉頭見旁邊桌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睜大眼睛盯著，失笑，夾起放在他的盤子裏，又輕輕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不會說話的男孩，歪頭笑了。

食堂里沒人說話，但是並不安靜，反而熱熱鬧鬧。十幾個孩子擺弄盤盤碟碟的聲音，跺腳的聲音，調皮敲盤子的聲音。還有牆上的電視，正在放新聞，屏幕下方有個小畫面，有個人在比劃手語。

新聞里正在播幾宗尋人啟事，大多是走失的老人，也有個聾啞人，十八歲的孩子，照片還漂亮的，白白凈凈一個孩，就是神眼神顯得拘謹。那是阮青青見慣的孩子們的樣子。

前頭維持秩序的老師趁機教育食堂里活潑過頭的孩子們：所以你們不要跑！尤其是小楠、小華、小軒三個，不準再跑出去玩！必須有老師帶著，才可以離開中心。你們看，這個姐姐，和你們一樣，就走失了，找不到了。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老師和小夥伴了。

孩子們哪裏會認真聽，短暫的安靜后，又熱鬧起來。

阮青青坐在角落裏，看得好笑，著那一個個純真無邪的面孔，神漸漸變得凝重。也許無法為他們的將來負責，但是必須儘力。

吃完飯，阮青青出了中心，沿著江邊散步消食。

陳慕昀終於來了電話，語氣疲憊，但更多的是濃濃的歉意：「青青，我剛忙完。你那邊況怎麼樣？解決了嗎？」

阮青青著墨黑天空上的一片星子，答：「解決了。」

「哦，怎麼說？」

阮青青就把對方的條件，還有駱平江和自己提出的三點要求，說了一遍。

陳慕昀有點驚訝：「沒想到你們那個中心還值錢的！江哥提的幾點沒錯，就得讓他們加價。當然，也得把孩子們安置好，否則我知道你放不下。你太善良了。」

「談不上善良，本分而已。」

「呵，很多人本不會管那些孩子的出路。這麼說來，我讓江哥替我來，沒錯吧？本地的一些況，他比我知道得更多，也更適合和那些人打道。」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玩笑似的討好。

「沒錯，你以後別來就是了。」

「哎哎哎……姑，別生氣啊，我這不是一忙完，馬上打電話向你報到嗎？要不我現在過來陪你好不好？你在哪裏？」

阮青青看了眼手錶，心中輕嘆口氣，說：「不用了，已經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我沒有生氣，開玩笑的。」

「那我明天下班過來找你？」

「好。」

其實阮青青心裏明白，如果今天真的是陳慕昀來，只怕不會有駱平江理得好。

可還是陳慕昀來好。

陳慕昀又一次在了阮清苓上。

他給在酒店開的房上午就退了，現在兩人在他家裏。不知為何，陳慕昀竟覺得格外帶勁兒，一次又一次的衝，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