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向聾啞兒家庭收取的費用，這個非常低，一個人每月也就象徵收800左右，一年下來總收也就十幾萬。所以來中心的，大多是那些父母外出打工不在邊的留守兒，或者低收家庭。孩子們大多都在中心生活了好幾年，甚至超過十年，這裏於他們而言，已經是家了。

支出主要是工作人員工資、孩子們的食住行，七七八八算下來，善兒中心一年尚能有盈餘，大概也就十幾到二十萬出頭。這部分也是阮青青家和姨媽兩家人的全年收了，他們總要生活。

看著雖然有盈利，但是在懷城這樣一個不小的城市，如今的消費水準，這樣的收，只能算中等，而且還會有波。

所以阮青青其實能夠理解，為什麼姨媽一死，姨父就急著想賣掉中心。這一攤事，繁雜、麻煩、勞累，責任大，賺得還。而這一大片房產和門面，到了今時今日，地段不錯，賣掉了至有幾百萬。等拿到錢，姨父吃利息就足以維持日常生活。如果再隨便干點什麼，譬如買個門面租出去，就能生活得非常滋潤了。

於而言，也是一樣，一下子拿到上百萬，的創業將會從容很多，也沒有後顧之憂。

——

傍晚時分，陳慕昀約阮青青去吃飯：「今天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我表哥開的餐館，這兩年在懷城特別火，很難排隊，我讓他給咱們留了個風景最好的位子。」

陳慕昀給的地址在江邊，夜籠罩，江上漁火，一座二層小樓寧靜矗立，白牆青瓦，燈火通明，意外的古樸雅緻。才過六點，裏頭坐滿了人，門口的等位區也滿了。

阮青青剛走過去，陳慕昀就從門口一張長椅上站起，牽著的手，往裏走。

「以前怎麼沒聽你提過這個餐館？」阮青青問。

「祖宗，你才點頭跟我好多久？我都來不及代世。而且我也沒想到他能把館子開得這麼火。」

陳慕昀告訴服務員桌號，服務員直接把兩人引到二樓最裏面，果然是最好的位子，單獨的卡座，用屏風和其他桌隔開，鬧中取靜，就在江邊，窗外正對著一片清澈的江水，和對岸的青山，山上寺廟一盞孤燈亮著，跟畫兒似的。

陳慕昀：「怎麼樣？」

「很不錯！我好喜歡。」

「想吃什麼，隨便點。」

「你點吧，我也不。」

陳慕昀便按照表哥之前的推薦，點了幾個菜。阮青青捧著下，扭頭著窗外，只覺得這一眼景，有種人心底安靜的力量。甚至就想這麼一直著，呆一個晚上都可以。人雖然在樓上，人卻彷彿已在江心，在山頂，去了那一盞孤燈下。

服務員見出神，笑著說：「這個座位平時很進客呢，我們老闆喜歡自己坐在這裏，沏一壺茶獃著。」

陳慕昀笑了：「我來了，我哥自然要把這位子留給我。」他點好菜，剛把菜單給服務員，屏風外腳步聲漸近，有聲約道：「老闆，你的客人到了。」

阮青青聽到一個男聲，很低地「嗯」了一聲。

陳慕昀：「我哥來了。」他站起來。

阮青青連忙也站起。

那人從屏風後走出，很高，平頭，個子大，人卻瘦。他穿了件藏青襯，裏面是白T恤，黑長。燈恰好從他頭頂傾瀉，使得他的容貌非常清晰。他準地看向陳慕昀，清亮的眼珠染上一點笑意：「來了？」

阮青青看著他，腦子不知何時已變得空白，這是那個人嗎？不確定，可是連嗓音都很像。

他就這麼重新出現在面前，時隔六年，毫無預兆，清清楚楚，十分陌生。

陳慕昀笑了，抬起一隻手，和那人於空中重重一握：「哥！你這個店真不錯。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朋友，阮青青。青青，我表哥駱平江，他原來是武警，在部隊上還立過功，後來退伍開了這家店，自己當老闆，很厲害。」

駱平江還是那麼沉靜地笑著，彷彿在此刻，才注意到一旁的阮青青。他的目落在臉上，很安靜的眼神，對點頭：「你好。」

陳慕昀並未注意到，阮青青的臉變得蒼白，答：「你好。」

駱平江已移開目，繼續和陳慕昀說話。

「菜點了嗎？」

「點好了。」

「上次我推薦的菜都試試，這頓我請。」

「那怎麼行，哥，你也是開門做生意，我自己買單，再說，請我朋友呢。」

「你第一次帶來，更不能讓你買單了。好了，就這樣。」

「那行，謝謝哥，坐下一塊兒吃吧。」

「不了，店裏忙，我還有客人要招呼，就不當電燈泡了。你們慢慢吃，有什麼需要我。」

「好，那你先忙，回頭再找你喝酒。」

駱平江笑了笑，他顴骨分明，臉頰偏瘦，一笑線條舒展開，竟有明亮的覺。他這時才看了阮青青第二眼，彷彿只是出於禮貌，說：「青青，慢慢吃，我走了。」

阮青青人還有點恍惚，機械地回答：「謝謝。」和他對視一眼，迅速垂落目。

他走了，服務員開始上菜。

已經算得上懷城一號人的表哥，這麼給面子，餐廳環境氣氛又好，一道道菜香味俱全，陳慕昀到舒心暢意，吃了好幾筷子，才察覺阮青青一直沉默著。

「怎麼了，在想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還走神？有心事？」

「真的沒有。」阮青青頓了頓，出微笑，「在想托養中心的一些事。」

陳慕昀就理解了，他其實覺得那一攤事，繁瑣又勞累，吃力不討好，也不想多聊，說：「別想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嘗嘗這道菜，好吃嗎？」

「很好吃。」

「這道也不錯。」

「嗯。」

陳慕昀笑：「你吃，以後咱們經常來，什麼時候都有位子。不過，不能再我哥免單了，打個折是可以的。」

阮青青筷子一頓，沒有再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