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敏長公主和安國公二人匆匆忙忙趕到公主府的時候,張太醫正在景安帝的灼灼注視下為姜昭診脈,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表愈加凝重起來。
事實上太醫院的太醫們,包括張太醫自己全都對明月郡主的和脈象一清二楚。明月郡主表面上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先天略有不足的小娘子,實際上卻像是一件破碎的玉瓶,元氣盡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養的極好的結果了。
時那一場變故讓姜昭的基全毀,每多活一日都要拼命掙扎,這其中的痛苦也恐怕只有這些太醫們才清楚。
命是姜昭自己向上天爭來的,一旦有一天不想爭了,結果也就顯而易見了。
端敏長公主和安國公要向景安帝行禮,被他無聲揮手攔下,眼神示意不要打擾張太醫為盤奴診脈。
房間里靜得出奇,長公主夫婦看向榻上閉著雙眸的兒,面焦急,眼神深卻很平靜。
說實話,十幾年前他們全都以為姜昭救不回來了,長公主和安國公悲慟過一場甚至開始著手為兒安排死后的法事。景安帝將人留在乾清宮的偏殿,從丁大點兒的小嬰兒一點一點用藥喂養病弱的小姑娘,他們作為親生父母卻只僅僅見過幾次。后來姜昭了大姑娘,不便再住在宮里,搬回公主府,他們夫妻和兒的接才多了起來。
故而,他們對姜昭的比不上景安帝這個舅父。
張太醫診脈耗費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結束。
他一收回手,景安帝就迫不及待地問他郡主的如何,這次為何發病。
“回稟陛下,郡主的和往昔并沒有大的區別。”張太醫診了脈象沒有發現異樣。
“既然沒有區別,盤奴為何發病?先前用藥也接二連三地吐了出來。”景安帝雙眸發沉,他勢必要太醫找出姜昭發病的原因。
張太醫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仔細斟酌后才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微臣斗膽直言,郡主發病,可能,可能……是因為逐漸喪失生存的意志。”
他說著話不敢抬頭,“郡主的一直不好,大病小痛不斷,但郡主意志力非同常人,靠著一口氣生生將這些病痛了下去。如今,這口氣正在慢慢地消散,被制的病痛涌了上來就了現在郡主昏睡不醒、外虛盜汗的樣子。”
張太醫的話說完,景安帝的手掌生生斷了椅子的把手,臉沉駭人。
是誰?!讓盤奴不想活了?
“可,可昭兒這些時日一直好好的啊,前幾日還有興致賞景,怎麼會突然不想活了。”長公主低聲啜泣,安國公將擁懷中安。
“不是突然,郡主恐怕早已力不從心,畢竟是那般讓人難以忍的疼痛啊。”張太醫心中生出憐憫,有的時候活著真不如死了,他能理解明月郡主為何不想活了。
“這話以后莫要再說,只說現下如何治好郡主。”景安帝沉默了片刻后,冷聲出言警告。
“微臣這就為郡主開藥,但最重要的還是讓郡主心愉悅,保持生的意志。”
……
姜昭疲憊不堪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不遠的皇帝舅舅,臉上有了些彩。
“舅舅,您怎麼出宮了?被那些老大人們嘮叨怕了?”慢吞吞地坐起,倚著后乎乎的迎枕,除了臉有些蒼白,看不上本不像是忍著巨大疼痛的模樣。
“那些老匹夫,個個都是多事的,有本事就上書奏請朕廢了太子啊。”景安帝也像是本不知道姜昭早就含了尋死的念頭,毫不避諱地和外甥抱怨。
此時,屋中除了公主府的下人只有景安帝和王大伴在。景安帝不耐煩看到端敏長公主哭哭啼啼的模樣,對安國公也生出許多不滿,在姜昭醒來之前就讓他們回去安國公府了。
盤奴在宮里的時候生活地好好的,活潑又可,子雖弱也能跑能跳的,回到公主府才一兩年居然不想活了?
他們是盤奴的親生父母,是他的妹妹妹夫,景安帝是住了火氣。
端敏長公主還想開口試探試探太子鬧出的荒唐事,也被他一個森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母親想和隆盛侯府結親考慮的本來就不妥當,黃了也好。舅舅您可以趁孟家嫁東宮的時機收回孟家的兵權,隆盛侯是個聰明人,肯定會主將兵權奉上。多好的一件事啊,還讓我看了一場熱鬧。”姜昭俏皮地眨眨眼,和舅舅說起孟家主跑到太子那里。
“怪不得你這促狹鬼會去你母親的宴會。”景安帝想起當初自己知道的時候心里還有些吃味,手將重新熬的湯藥遞給姜昭。
“我哪里知道孟家會喜歡太子啊,他東宮里面那麼多姬妾。”姜昭接過溫溫的藥湯喝了兩口就放下了,小聲地吐槽,致的鼻子皺一團,趕吃下一顆餞。
“喜歡?”聞言,景安帝有些失笑,“盤奴,喜歡的不是太子,是至高無上的權勢。”
“那舅舅,后宮的娘娘里面,有喜歡您的嗎?”姜昭若有所思,眸里面滿是好奇。
“們和孟家沒有兩樣。”
“聽說舅舅很寵宮里的韓娘娘,舅舅喜歡嗎?”姜昭大著膽子詢問,驚得王大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韓婕妤從小生活在海邊,子倒是有幾分趣味,長相也尚可。”景安帝輕描淡寫地開口,和外甥談起自己的后妃語氣自然。
“是呀,就得要長的好看的。”姜昭這下覺得自己看上陸表兄是人之常,一本正經地點頭。
不過,喜歡陸表兄還是喜歡陸表兄給帶來的快樂呢?姜昭記得他那一句藥的驅使,心中茫然。
“盤奴莫非有喜歡的人了?”景安帝看發呆,眼睛微瞇,冷不丁地開口。他養姜昭那麼多年,對小盤奴的子了解的的。
“沒有。”姜昭懨懨搖頭,快要死了,喜歡的肯定是陸表兄給予的快樂。或許陸表兄正是察覺了這一點對冷淡至極。
景安帝看在眼中,盯著姜昭喝完藥沒有再開口。
只是,他在離去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朕怎麼沒看到那幾冊孤本?”
姜昭沒有搭理敏銳的皇帝舅舅,直接用手捂住耳朵裝作沒有聽見,一雙大眼睛無辜地很。
“記住,只有活著才有資格得到喜歡的東西。”景安帝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代張太醫暫時住在公主府,之后起架回宮。
景安帝走后,姜昭懊惱地癱在了榻上。什麼呀?喜歡的是陸表兄給予的歡愉,舅舅本什麼都不知道。還有,舅舅說是韓婕妤子有趣,看分明是舅舅想開海了。
想開海八是國庫的錢不夠了!
明月郡主重病難愈,陛下親至公主府詔太醫醫治!
消息傳到陸照耳中的時候,他堪堪抄好了一本古書。筆墨微有凝滯,一張紙便毀了。
很快,三房的人傳信要陸照盡快抄好孤本給郡主送去,他立刻確信了傳言的真實度。
陸十不斷嘀咕從安國公府聽來的消息,說明月郡主從小子就極差,養在宮中天子的邊得龍氣庇佑才活到現在;說郡主平日里就是個病歪歪的藥罐子,說不定這一病就不了。
“不會,眼下不會有事。”陸照低斥了陸十不準他胡言語,可陸十閉后他自己反而心不定了。
眼下能活,到了明年就活不了。
陸照一步步為首輔靠的是足夠的冷靜和狠心,此時嗅著安神的香氣,眼前卻浮現那張掌大兒的小臉含著期待看他的樣子。
新抄好的一本書就在他的手邊,陸照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直到一支香燃盡,才又提筆在撕下的紙條上寫了幾個字。
罷了,不過是個病弱的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和姜晴不一樣!
次日,安國公府的人開始一波一波地往公主府去,探重病的明月郡主。
端敏長公主、安國公和姜昭的兩位兄長讓人收拾了公主府的院子,住了回來,姜昭知道了笑笑,卻只與他們見了一面。
但很快,宮里的太后嬪妃,京中的權貴世家也都派人過來,長公主他們又去忙著接待客人。
祖母、二叔二嬸娘、三叔三嬸娘全都親自來探姜昭,姜昭覺得疲累,連面都沒有,都是讓金云出面的。
祖母他們覺得沒有面子,皺眉又回去了。只三房的人多留了一會兒,頗為討好地將一個小匣子給金云,說這是三夫人的外甥為郡主抄的書。
金云微驚,想了片刻就親自將匣子放在了郡主的床頭。
姜昭醒來,發現這個悉的匣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這不是裝著古書的匣子嗎?陸表兄為了跟撇清關系,竟然這麼快就抄寫完了?
有些沮喪地打開匣子,立刻驚訝地咦了一聲,匣子里面空落落的,只有一冊書和……一張筆跡風骨斐然的紙箋。
“安康日未時水榭”
姜昭抿起角,小小地彎了一下,眸中漾著興。
陸表兄,這是答應要和春風二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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