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劍修，自律是黎離的信條。

比如此刻，咕咕都還窩在草堆里打瞌睡，黎離已淺淺揮劍一千次了。

當然，因為現在沒有劍，所以揮的是礦鏟。

打著哈欠路過的藥檀對此習以為常，含糊問：“還有多下呢？”

“一千次。”

“行，給你留了個兩個蛋黃，劈完了記得吃。”

“蛋白呢？”

“我吃完了。”

“……”

只不過黎離剩下這一千次卻沒揮完，因為在天空出微時，帶著一水寒意的戈斯和智者從鐵匠克的村子里歸來了。

哪怕又經過了一次長途跋涉，但是智者的緒依然高：“這把鐵劍是克答應給你的，他說這劍在塔城中也算是品，不過興許是給孩子用的，太纖小了所以一直沒人要。”

魔法界中的審呈現出兩個極端，魔法師們力求致纖巧，而戰士和騎士們則更偏好各種狂野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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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離手中的這把鐵劍對于戈斯這樣的騎士來說，未免太沒氣勢也太沒力量了。

鐵鍛造的劍呈現出古樸暗沉的金屬澤，長約十寸，只有兩指寬，除了稍微厚了點，倒是和劍修們常用的劍較為相似，而不再像門板或是大刀了。

黎離將其拿在手中揮了兩下，果然比礦鏟順手很多。

就在準備將未揮完的劍繼續揮完時，在邊上不知看了多久的戈斯突然出聲打斷。

“黎離，我們談談。”

黎離微偏頭看了戈斯一眼，他現在的模樣比智者當初被獨眼他們欺凌的時候還要憔悴，下上的胡茬糟糟的，似乎是好幾夜都沒睡好。

用他的劍煽豬打擊這麼大？

黎離點頭應下來，進了山把兩個蛋黃拿上，想了想，順便把藥檀夜一起拎上了，防止這次談話出現某種誤差。

看到藥檀也過來后，戈斯并沒有太大意外。

畢竟全村都知道黎離腦子不好，有時候聽不懂人話，所以藥檀天天都跟在后面。

戈斯開門見山：“我聽說你們想進塔城。”

黎離點點頭。

“想進塔城其實有很多種方式，但是都有相對的限制條件，最簡單的還是拿著自由紋章進。”

戈斯的聲音停頓下來，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最后在藥檀和黎離的注視下，拿出那個被黎離帶回的石盒。

“這里面有兩枚自由紋章，你們見過霍華德，應該也知道我年輕那時候曾是一名明騎士，這就是他為我和黑石準備的，你們拿著自由紋章就可以自由進出塔城了但是要當心別被別人看到了，不然那些被驅逐的游民很可能會奪走它。”

黎離卻沒有接過石盒：“你為什麼不和黑石回到塔城？”

“其實我也猶豫了很多天，直到剛才才確定，這枚自由紋章或許更應該給你。”

戈斯的聲音從一開始的遲疑猶豫，變得越來越順暢和堅定。

“我和黑石是出生在塔城的孩子，我父親是明騎士，母親也是忠誠的信徒，當他們去世后，我通過教會的考核為了一名明騎士，并且竭力想要讓年的黑石也能夠穿上那銀鎧甲。”

“但這似乎并不是黑石喜歡的道路，那些年，他和我的關系并不算好，甚至稱得上是惡劣。他討厭我的嚴苛，我也懊惱于他的懶怠。”

“沒有吧。”聽到這里的藥檀忍不住替黑石喊冤：“黑石這孩子好的啊，挖山種樹拔草他都是干得最起勁那個，哪兒懶了？”

戈斯沉默了一下，眉眼中也浮出些許無奈。

“為明騎士的前提，必須得背騎士守則和各種明傳說，以辨別各種潛在的各種黑暗存在。”

“哦……”藥檀和黎離齊齊點頭。

原來倒霉孩子是不喜歡背書啊。

戈斯繼續道：“直到我們離開塔城，在來到巨木村后的第二天，我居然在這里看到了黑石久違的笑容，和塔城比起來，他明顯更喜歡這里。”

藥檀小心翼翼猜測：“是黑石在巨木村覺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

戈斯再次沉默，這次表更加無奈了。

“不是，是因為他發現在巨木村不用背書。”

黎離：……

“我現在也習慣了在這里的生活，是否能夠回到塔城對我而言也無所謂，但是對你們來說這兩枚自由紋章卻很重要。藥檀想要鍛造的奇怪爐子，還有各種珍貴的藥材，在塔城里面都能找到。至于你——”

戈斯面向黎離，認真道：“塔城才是你這樣的天才該去的舞臺，而且你去了里面也不用再擔心前未婚夫來找你麻煩。”

正蹲在黎離背后當同聲傳譯的藥檀驚險地在后半句那兒打住了。

好在黎離聽得也很認真，沒有計較為什麼翻譯了半句。

同戈斯對視，語氣很冷靜，口音很蹩腳：“我不喜歡欠人。”

戈斯回答的是同一句話：“我也不喜歡欠人。”

黎離覺得他應該說的是自己救下黑石，以及帶著巨木村的人搬到天劍宗的事，不過念及來到這個世界后一直到村民們的幫助，黎離并不覺得別人欠了自己。

相反，從霍華德的慎重表現來看，這兩枚自由紋章的價值恐怕不低。

搖頭：“我不能白拿。”

“不是白拿，你要幫我還錢的。”說完這句話后，戈斯冷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不自在：“我說不喜歡欠人，是說我不想欠霍華德的人，你如果要拿自由紋章，就得自己想辦法償還他，這東西很貴。”

對于“還錢”二字非常敏的黎離陷了沉默。

藥檀神振作了一點，闊綽地攤開雙手往后一躺開始抖嘚瑟：“能有多貴？我現在熬一罐湯藥能掙二十多銀幣呢！大不了我再努力點，下個月多熬兩罐！”

戈斯沉聲：“塔城里面最歡迎的易方式是魔法石，塔城的地下拍賣場中一千魔法石才能買到一枚自由紋章。”

黎離逐漸預不妙：“所以多銀幣能換一塊魔法石？”

“一塊自由紋章大概需要一千塊魔法石，算下來是一萬金幣，十萬銀幣。”

兩枚自由紋章就是二十萬銀幣，藥檀在心中默算一番，當他意識到自己得熬一萬罐止湯藥才能還完債時，差點沒直接昏厥過去。

“你可以選擇要或者不要，如果不要的話，就只能我自己想辦法償還霍華德的債務了。”

戈斯將石盒打開，里面躺了一枚圓形紋章，正面雕刻著致的日月輝紋章。

在靜默片刻后，黎離從他手中取過紋章。

“這筆債我來替你還。”

戈斯似乎也松了口氣：“既然你做好決定了，那我就給你講一下塔城的基本況吧。我之前所在的塔城，是距離我們最近的東塔城，距離明教廷所在的西塔城最遠。東塔城中混雜了各個種族，所以這里的秩序并不算好，我離開那年還曾聽說里面潛了亡靈法師。不過與之相對的，東塔城的機會和資源也是最多的。如果你還打算回天劍村，就爭取多帶些資源回來。如果你不打算回來——”

他重重地拍了拍口：“我會用我的生命來守護這個新村子！”

黎離一本正經提醒：“這里沒魔，只有史萊姆，你沒有生命危險。”

戈斯啞然。

不過他卻沒說什麼，而是回頭看向山外的村落。

已經是上午了，不過外面的天空似乎籠了一層霧灰的薄紗，沒有一縷泄下來，天邊沉的烏云厚重得仿佛隨時要下來。

這是雙月黯淡的征兆，以往這時候他們甚至能聽見魔的咆哮，看見魔的蹤跡，開始搬東西往地窖中躲藏了。

可是現在魔山脈之中，周邊卻安靜到只聽見風聲，村民們不知何時聚在了靈田前方，正虔誠地對著那尊泛著和芒的雕像祈禱著什麼。

或許……

真的有神明在默默守護著他們，而不再需要他賭上命和魔戰斗了。

三日后，天空放晴。

天劍村度過了第一個平安的雙月黯淡。

當聽說黎離和藥檀要前往塔城后，天劍村突然陷了短暫的寂靜，原本還在忙活的村民們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鐵，頭也不回地往山里鉆了。

藥檀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太了，他們一定是去給我們準備臨別禮了。”

黎離看著司空燼，認真道：“你等我回來。”

“去吧去吧，我知道你是怕塔城里面危險，所以才帶著他不帶我。”司空燼很大度地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難得對藥檀也有了好臉：“我還知道你是想去塔城里打造丹爐給我療傷，你們醫修果真是我們劍修的摯友啊！”

藥檀嘿笑了兩聲沒吭聲，他能說是覺得跟在黎離后最安全所以才一起去的嗎？

三人正說話的間隙，剛才匆匆離開的村民們出來了。

為首的智者手中拿著一卷厚厚的羊皮冊子，原本總是穩重的步伐不知道為何有些忸怩，甚至連耳朵都往下垂了不。

還是海莉先大方開口：“黎離，聽說你要去塔城了，能幫我帶些調料回來嗎？我想試著做口味更有層次的腌。”

有了這個良好開頭，蘇珊也開始了：“能給我帶點飼料嗎？聽說塔城里面有專門給吃的糧。”

小珍妮高高舉手：“我想要嘗嘗酪糖是什麼！”

甚至戈斯在猶豫之后也開口：“我希你能帶一卷明傳說的書冊回來……”

原本還笑嘻嘻的黑石秒變警覺臉：“我希你們不要帶書！”

……

最后智者很不好意思地遞出羊皮冊：“大家想要的東西都寫在上面了……當然如果太麻煩也不用帶的。”

在村民們飽含期待的目中，黎離接過了那卷羊皮冊子，輕輕點頭。

“好。”

在走出天劍村后，藥檀好奇地打開了那卷羊皮冊子：“我看看他們都想買些什麼……咦？”

“叮——”

清脆的金屬撞聲響起，好幾枚亮閃閃的銀幣掉落在草地上。

黎離彎腰將其拾起，掃了一眼，正好是十二枚，也是天劍村的村民們所有的積蓄。

“咦？我還以為智者拿銀幣在鐵匠克那兒換了鐵呢，我們要拿著它們當在塔城的生活費嗎？”

黎離將銀幣握在手心里，環視四周，最后用鐵劍在村口的空地挖了個坑。

亮閃閃的十二枚銀幣被潤的泥土覆蓋。

比起他們，村民們或許更需要它們。

藥檀倒沒出言反對，只是抱著胳膊心：“誒，你把它們埋這兒，要是弄丟了怎麼辦啊？”

“不會，你是說到時候要帶更多藥材種子回來，需要提前犁幾畝地嗎？戈斯明天會來這兒幫你開墾靈田，會挖到的。”

“啊？你怎麼知道他剛好會挖到這兒？”

“因為臨走前我給他留了點東西。”

……

天劍村，戈斯小心翼翼放好巨劍，然后門路拎起放在墻角的礦鏟。

“戈斯，又去挖坑呢？”

“嗯。”

“好好練！”

戈斯心頗為激，因為臨別前他沒忍住，還是向黎離請教了一下，該如何讓自己的劍更快。

沒想到黎離還真的給他留了一張畫滿了圖的羊皮紙，還告訴他，只要他將羊皮紙上標記了〇的地方全部翻一遍土，就能變得更快更強！

黎離：當然了，你起碼要揮幾十萬次礦鏟，能不變強嗎？

戈斯強住心的激，緩緩地攤開羊皮紙。

上面用炭筆畫了簡陋的地圖，沒看錯的話，那座被涂黑的山就是劍神的圣山了，往下那些黑是村子現在的位置，再往外一點就是村口……

只一眼，鋪天蓋地的就將戈斯淹沒了。

戈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