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蟄站得最近,裴顯看了一眼,眼神裡催促的含義很明顯,春蟄聲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如何拆卸此弩……”
“傍晚小睡時自己一個人系上的。試了幾次系不牢,最後用牙咬系上的,不小心打了個死結。”薑鸞把手肘又往上抬了抬,示意裴顯自己看。牛皮革帶上果然一排細小的牙印。
裴顯站得極靠近,看得極清楚,他微微皺了下眉,重新打量了薑鸞一眼。
他原本還以為這位貴的先帝公主在小臂綁了手弩,意在唬人而已,沒想到這手弩的短箭居然是真上了弦的。
剛才弩尖出,對著自己的咽,如果當時不小心誤了懸刀,那麼短的程,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
好個拿命博前程。
若真一國公主隕在了面前,他自己領兵千裡奔波的勤王功績,只怕都不夠填裡面的。
“公主牙口很整齊。”裴顯神不地評價了一句,“膽子也極大。”
他阻止了苑嬤嬤意圖上來幫忙的作,“弩箭已經上了弦,解下來時需得小心,對手弩不的人容易誤。”
薑鸞理所當然地把手臂往前一,繼續杵在他眼皮子底下,“們都不手弩,看來只能勞督帥了。”
夏至小跑送來了松草坐席,鋪在薑鸞面前,裴顯起擺,按覲見規矩退開半步,跪坐在坐席上,視線與過來的纖白小臂平齊,左手始終護著懸刀防止誤,極小心地退下小巧鐵箭,扔在地上,靈活的指尖隨即幾下解開了皮革死結。
手弩沉甸甸地卸下拋在桌案上時,砰的一聲重響。
秋霜急忙過去,捧著手弩退下了。
薑鸞了發酸的手肘,“謝援手,督帥起吧。”
自己按著長案正要站起,裴顯保持著半蹲半跪的姿勢不,抬手搭在手腕,隔著輕而薄的綢上襦袖,手腕用力往下按,結結實實地把回羅漢床上。
“公主恕罪。”
裴顯聲音出一涼薄的寒意,“一支手弩,讓臣後怕至今。”
“臣剛才拆卸手弩時,忍不住在想……”
“公主上藏著的,萬一不止一支弩呢。”
裴顯手上用力,牢牢按住手腕不放,禮節齊備地客氣寒暄,“臣鬥膽,請驗公主。”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端午安康!
主是個瘋批人,大家不要學~(手狗頭)
【1】懸刀:弩類似扳機的部位
第10章
最先查驗的是後殿。
臨風殿供日常起居的後殿寢堂,從中間明堂,到東西次間,最西邊的臥寢間,服侍公主的十來個宮人,以苑嬤嬤為首,都被客客氣氣請了出去。
苑嬤嬤原本拚了命要攔,裴顯沉著的一句話把安住了。
“只是擔憂公主的安危,並無其他多余意思。”
他抬手點了點案上擱置的手弩,“在上無聲無息藏了個絕殺利,連你們這些隨侍的都不知。剛才公主弩箭對著自己的時候,嬤嬤不憂心?”
苑嬤嬤遲疑著,去看後的薑鸞。
厚實披帛依舊嚴地蓋在上,薑鸞致的指尖著披帛邊緣的布料,淡的瓣帶著笑意開合,
“嬤嬤,你帶人出去,讓裴督帥放手查驗吧。他如今掌著中防衛,比聖人那邊更不願看到臨風殿出事。剛才的手弩,或許驚著督帥了?”
裴顯淡淡掃了一眼,點了薛奪進來。
“聽到公主說的了?”他吩咐下去,“你領二十名前鋒營得力的探哨,把前線刺探軍的本事用起來,前殿後苑仔仔細細地篩一遍,務必保證公主在臨風殿裡的安危。”
又把丁翦進來,著重吩咐他,“你帶人親自把守住臨風殿周圍,今夜搜尋之事,一個字也不許出去,免得被外人誤傳,風言風語辱了公主。”
兩員大將肅然領命,風一般地出去了。
周圍響起掘地三尺的細碎聲音。
薑鸞坐在燈火明亮的正殿裡,把披帛往上拉了拉,歪歪斜斜的姿勢坐正了些,“非得今夜查?眼看都三更天了。督帥從早忙到晚的,不困?”
裴顯坐在明堂燭下,手裡擺弄著窄手弩,對著亮,仔細去看木質弩工匠記號被刮去的痕跡,“被公主的手弩驚到了,哪裡會困。”
薑鸞實在撐不住困意,眼皮一陣陣地往下耷,伏趴在羅漢床頭,“啊,生氣了。”
打著呵欠抱怨,“難怪連夜搜我的臨風殿。四翻箱倒櫃的,折騰了我庭院裡的花花草草,督帥可氣消了?”
“公主言重。玄鐵騎如今兼領了中戍衛之職,臣職責所在罷了。”裴顯四平八穩地道,把手弩放回桌案上,端起越窯青瓷蓮花茶盞,喝了口溫冷的煎茶。
一盞茶喝完,薛奪報進正殿,臨風殿各起出幾樣兵,都是宮裡常見的鑲金嵌玉的觀賞刀劍,連鞘收在兩邊配殿的箱籠裡,連鋒刃都未開,鈍得切不開橘子。
薛奪手掌裡抓著一巧的兩纏細金釵,遲疑道,“金釵可以扎人……不知可否算是利……”
薑鸞把蒙頭的披帛掀開,好笑地瞄了眼。
“金釵也算利?督帥要拿走的話,寢堂的妝奩臺上收了整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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