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這輩子頭一次看見實的髒東西，或者說，頭一次看見最像是實的一個髒東西。我瞇起眼睛，卻隻能看見一個站立的廓，著裝、發飾、是男還是，我卻一樣也分辨不出來。此刻，我也能到秦一恒的張，因為他站在我邊的氣場也起了變化。然而，我們就這麽站著對峙，誰也沒敢作。時間仿佛凝固了，我努力地想把呼吸調整平穩，無奈卻越來越覺得悶。

過了幾秒，也許是幾分鍾，總之，在那樣的況下，我對時間的概念一定是錯的，正當我的神經已經繃到極限的時候，那個人影突然消失了。我聽見秦一恒長出了一口氣，而我的冷汗已經滿臉都是了。秦一恒很快恢複了冷靜，首先去包裏找了個手電筒點亮了。做我們這一行的，夜裏進宅子，通常是不會用手電筒的，因為手電筒的線太明顯，大晚上的，晃來晃去，反而會模糊其他的，何況我們做的本來就是一個晦的差事，多數的邪還是懼的。這懼並不是有驅散它們的功能，而是它們會本能地在黑暗裏，這有點像人通常喜歡關著燈睡覺一樣。

手電掃過的宅子地麵上，有很多腳印，已經很淩了，完全分辨不出究竟是我們兩個的，還是其他人的。秦一恒捧著手電，向鍾馗像一步一步了過去。

我生怕之前的那些人會在這時突然躥出來襲我們，無奈手邊也沒有個趁手的東西可以防，隻能從秦一恒的包裏掏出一大香燭，反正黑暗之中這個東西看起來跟棒無異，嚇不倒對手，起碼也能給自己壯壯膽。

我在後麵小心翼翼地跟著，眼見著秦一恒走到鍾馗像前，卻忽然愣住了。我見他不了，也本能地停住了腳步，小聲問他怎麽了。秦一恒沒搭話，竟然俯蹲下去，仿佛在看地上的什麽東西。

我距離他還有幾步路，雖然手電的線十足，但也的確看不清究竟是什麽東西。我又小心了一聲秦一恒，他的子輕輕地了一下，忽然說了一聲，江爍。

我以為他我的名字是讓我過去，就一步一步地湊了過去，走近了才看見地上竟然是一個木板樣的東西，似乎有一些年頭了，抑或是刷了很暗的漆，反正木頭的很不好，木板上竟然還有幾行字。我定睛一看，腦袋忽然就“嗡”的一聲，這上麵怎麽會寫著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呢？

秦一恒顯然也被這塊板子震驚了，半晌才回過頭告訴我，這是一塊棺材板，來源肯定不知道了，用棺材板寫好了你的名字加上生辰八字，又在這麽邪的地方，是什麽用途，他也不清楚，不過用腳指頭想也能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我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秦一恒講的，我雖然字字都聽得真切，卻一句話也沒記住。我腦袋裏恐怕已經了提拉米蘇，什麽也想不清楚，隻能點著了煙狠狠地吸一口，然後靠在牆邊緩了一陣子，才覺得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一恒看著我，忽然冒出一句，這房子我們必須得買下來，因為這個房子很早以前已經被你買走了。

秦一恒這句話說得實在太哲學，我窺不出什麽道理，不過，看他的表，我也能猜出一二，恐怕這次的麻煩大了。我他解釋給我聽，他用手電晃了晃門外，似乎並不放心這裏的環境，然後猶豫了一下，把我拉到了院子裏，告訴我說，在古代，建宅尤其是大戶人家建宅時，無論是風水、巧工，甚至是方都會考慮其中。在宅基下麵通常會埋宅主的一個隨小件。如果是宦家庭，多半會埋一縷用錦囊裝著的主人的頭發，並且頭發的數還有相當嚴格的要求，這縷頭發隻能是單數的。據說如此做作“聚宅”，顧名思義就是將宅子裏麵的人氣聚攏起來，以求不會流散。那時候科技並不發達，勞力是一個家族興旺的本，所以“聚宅”被很多大戶人家沿用。而相比宦家庭，那些土財主家則沒那麽多說法，他們一般會埋幾壇金銀草草了事，既有異曲同工的“聚財”之意，也能以備後患。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主持家道的是人，那麽建宅的時候，宅基地下會被埋裏麵寫有一句話的荷包，隻是其中的容隻能一人知道，外人並不能了解。而通常我們看的古代影視劇中常常會說一句話，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來，這句話其實就是出自這裏，所找的東西也就是“聚宅”。當一個名門族被滿門抄斬或是發生滅門慘案時，施刑者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要把“聚宅”找出來。他們相信，隻有找出“聚宅”，這戶人家無論是現世網的子孫，還是已經化作厲鬼的冤魂，都不能再回到自己的家裏，也就無從尋找仇人了。

秦一恒說到這兒，管我要了煙，我也隨手點了一。聽完他的敘述，我越發覺得渾冷起來。

他繼續說道，然而，有“聚宅”還不夠，宅子分宅和宅兩種，這無須多作解釋。宅即是人居，宅則是墓塚，但這也不是必然的，很多沒有宅居住的孤魂野鬼，無法進回之路，遊在世間，它們總要有個去停留，宅就是一個很好的落腳點，所以，在中國的文化中，從廳堂的鎮宅之，到門前的鎮宅門神和石雕，都是有的。而一個名門族在埋下“聚宅”之後，就會在門前的兩頭石獅子下麵，左邊下主人的生辰八字和姓氏，右邊下用料明細列表，這個簡單解釋起來就作宣宅有主，這樣一來，無論大魔小鬼，皆敬而遠之。這裏值得一提的是，並不是所有門前的獅子都會有鎮宅的作用，如若擺放不當，反而會破了風水，為主人招來禍患。首先，兩隻獅子的一個張開一個閉合，代表的是吐納之意。而銀行前麵的獅子一張一閉，張是招財，閉是守財，為錢財隻吃不吐之意。最後，古廟門前的石獅子是左公右母，看口型大概也能有個了解，一個在念“阿”，一個在念“彌”。而這幾種，無論任何一種的擺放順序錯，都會反其道而之。

聽秦一恒講完，我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以他的意思來說，鍾馗下麵的是我的生辰八字，那豈不是這個宅子對過路小鬼宣稱我就是戶主？而且按照這樣推算，這個宅子底下會有我的一縷頭發？想到這兒，我不免心神不寧，回頭看向這個宅子——我敢用我的腦袋保證，我從沒有來過，何況還親自埋下自己的一縷頭發。

我問他怎麽看，他的目忽然黯了下去，說他現在也不能確定，而且把生辰八字在鍾馗底下，他也是頭一回見，恐怕會有什麽招是我們並不清楚的。現在，我們最起碼要做的是，無論如何也要確定一下這個宅子下麵是否埋了“聚宅”。無論這個“聚宅”是誰的，我們都要挖出來。他擔心，如果他現在猜測的是正確的，那麽這個宅子現在是用我的壽去給住在裏麵的東西埋單。況且即便他的分析錯了，如果手握這樣一棟宅子，也是會給自己減運的。

瞬間，我渾上下就漫出一寒意,這個宅子想必真的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不過，這也許隻是我們杯弓蛇影,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邪。

可我見秦一恒的表一直鬱不開，心也不免跟著繃。把話題聊完，才發現手中的煙沒幾口，已經著到頭了。我又點上一，狠吸了一口，才讓自己平靜了一些。

之後，我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也許是心理作用，當我再走進這個宅子的時候，心裏已經不能僅僅用害怕來形容了，細想起來，竟然有一種敬畏。我並不知道這種覺是如何而來，但我知道，這個宅子的事恐怕並沒那麽好解決。回去的路上倒是很順利，但我基本都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走，強打神半天，無奈還是發。幸好之前我們留了送我們過來的出租車司機的電話，打過電話，等了半個小時，司機過來了，我們就乘上車開始返程。回去的路上我看著窗外，腦子裏試圖思考一些什麽，可裏麵卻一片空白。

回到住地，秦一恒立刻給六指打了個電話，沒想到，他的電話竟然關機了。我起初以為是他已經上床休息，畢竟我們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然而，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再次撥打六指的電話時，依舊是關機。直到中午，六指的電話都沒有接通。

白天的從賓館的窗戶進來，我把窗簾開，躺在床上，倒也忘了昨晚的驚心魄。可秦一恒卻愁眉不展，站在窗邊思索半天，突然回過頭跟我說，他去找幾個建築工人，買不下來這個宅子，我們也得提前拆拆試試，說完就快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