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媯正是舞伎中為首的人,經過剛才的遭遇有些失,勉強走上前去攙扶住楚王旅。對方材高大,遠非能抗衡,但試探地向下邁了一步,楚王旅竟也沒有執著,便順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陳人?”楚王旅摟過叔媯。媯姓是陳國國姓,就如羋姓正是楚國國姓。他握住叔媯的下端詳的面龐,最終下結論道,“無息夫人之才,亦無息夫人之貌,無趣。”
君聽聞冷笑一聲:“如何能與息夫人相比。”
息夫人是楚文王夫人,楚王的母親,出陳國。原是息侯之妻,故稱息媯,據說正是因其貌,楚文王才會滅息,后便將其帶回并娶之。細說來,實為二人曾祖母,這般輕佻之辭頗為不當。
“禍國之,有何不可說。”楚王旅又看似憐地叔媯的,哪怕抖得越發嚴重也故作不知,“君既得陳,可曾聽聞……夏姬?”
此名一出,在場男子無不顯出幾分好奇之,倒也并非為所——他們甚至從未見過夏姬。只是楚王旅習于,卻刻意提及夏姬,不由得讓人心生異樣。
與此相對的是,叔媯眉頭一皺,厭惡之閃過,這一幕清楚地倒映在楚王旅眼中,“看來寡人新得的人兒有話想說,諸位不妨聽聽。”
叔媯面難,順著楚王旅的力道站起,但卻故意依偎在他旁,低眉順眼地聲道:“大王毋為難妾……啊!”被楚王旅猛地甩開摔倒在地,又被抓著頭發拖了回來,不由發出一聲慘。
君拂袖而起,案上的酒食皿叮叮當當落了一地。略側過臉,不想被人看見這一刻的怒,這一舉一都是演給,做給這席上眾人看的。
真是欺人太甚。
可偏偏不能如何。只嫁來隨國的這短短十余年,鄭國在晉、楚之間掙扎求存,一日服于晉,一日又降于楚的艱難境已足以讓清醒。
如若失卻強楚的庇護,哪怕早已在隨國站穩腳跟,也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嚴向強者乞憐。況且如今能夠作為一國之君、而非以太后之名攝政亦完全賴于楚國的支持。可以仗著昔日分與熊旅言語機鋒,卻終究不能違背他。
不配。
羋加深吸一口氣,款款走下,來到楚王旅面前敬他一杯酒。直至現在,才真正地在時隔十五年后,重新打量了一番熊旅。相比于舊時,他更加強壯,但鬢角摻了一些白發,面上常帶笑意,迫卻極重。
楚王旅松開叔媯,端起酒并未飲下,而是仰著頭,刻意用狎昵的目上下掃視面前的人,道:“陳平國、孔寧和儀行父都為夏姬所迷,寡人卻不認為夏姬能與夫人相比。”
那是自然,當今天下,九州之間,又有哪個人能夠擁有這樣的權力呢?君昂首不再看楚王旅,眼角余見他喝下了敬的酒,這便算是過去了。至于眼前男人表現刻意的惡,其實并不在意。
十五年前的云夢之會,直至今日,依然會因為想起往事而到愉悅。不介意向熊旅表現出這種愉悅。
“王上究竟為何而來,何不明說。”君拿起楚王旅案上的尊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也不理會對方便一飲而盡。
的思緒不斷變,一方面衡量熊旅所說圖霸中原之事于隨國的得失,一方面短暫停留在方才熊旅給的難堪,一方面也回憶起他二人年時熊旅的青模樣,緒呈現一種詭異的興。
“陳國將。”楚王旅卻不再裝模作樣,向與他對坐的隨國眾人。他只要不笑,便顯得格外莊重威嚴,“寡人與諸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晉楚之爭,諸位不可置事外。”
“言盡于此,今日之酒便飲罷了,寡人實與人共度良宵。”輕松的神隨著這句話再次出現在他面上,楚王旅抱起叔媯便徑自離開,看也不看君一眼。跟隨他前來的楚國人也悄然跟隨其后。
就在楚人即將全部離去之時,又聽已至殿外的楚王旅朗聲道,“大工尹不若也早些歸去罷!”之后便是一連串笑聲越來越遠。
君回首看向隨國的卿大夫們,他們大多面如常。無須稱奇,隨國從于楚國已有四十年之久,距離北邊同姓的強晉著實太遠而又與楚太近。
若是為楚王旅這一句警告而忐忑不安,有所異,楚國早便將其除去了。時日近些,也早在君臨之時,就該與魚死網破。既然各自安然無恙,那便是早有準備。
“楚王提及之事孤已心中有數,諸位請回吧。”
日已偏西,君獨坐于書房中沉思。熊旅即位后早已不止一次伐陳,想見的未來里也不會停止。就如同鄭國一般,陳國亦是在晉、楚兩個大國之間搖擺。可之前伐陳不過是向隨國索要一些財戰備,亦或是遣使借道,對方從未親自前來。
說來有趣,與熊旅的逸事興許連端坐高堂的天子都曾聽聞過,可惜那樁舊事遠沒有傳言來的那般香艷——畢竟這些隨人只愿早日歸楚,哪能給他們留得機會呢?自來這隨地,確確實實已有十五年未曾回過故國,甚至一同前來的陪媵都已改嫁,也必須守著個死人。
當然,那只是為了維持君位必須做的犧牲,自有的屋人。
一時不得結果,君便也怠于深思了。熊旅必是知曉未曾聽聞的消息,或許便與那夏姬有關。再過片刻還要去探得,想,稍作休息便去。
做了一個談不上好壞的夢。
羋加一向是頗寵的。無論是鷙暴戾的父親,驕橫高傲的母親,亦或是那些公室重卿,在面前都收斂了自己尖銳的那一面,的長稱得上是一帆風順。
的父親商臣是弒父上位,所以對自己的兒子也時刻保持著警惕。巧合的是,商臣也確實沒有嫡子,夫人無子,其下便是左媵和右媵。公子旅便是左媵之子,又是長子,且因左媵早亡而養于夫人膝下。
但楚人與那些遵照禮法的周人不同,他們并不一定立嫡長子為太子,這樣做也不會因“有違禮法”到國公族的阻礙,盡管大部分況下還是如此。商臣弒父就與王想要棄早已被立為太子且居嫡長的他,而改立王子職有關。
故而商臣對自己的兒子可說是一視同仁的,一視同仁的警惕和重視。
在這般條件下,盡管商臣常年在外征戰,他的兒子們也都到了良好的教育。作為夫人唯一的孩子,羋加也擁有了和兄弟們同進同出的機會。
就這樣順利長到了九歲。這一年的《丹行記》上這樣記載:“穆王二年冬十月,隨侯來朝,王請妻其大子,隨侯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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