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厭西樓失去了理想，失去了存活的意義，失去了尊嚴。

他蹲在地上崩潰得不行，頭一回出青璃山，竟然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他明明是要契了那小靈的，怎麼會淪落到反而被契了！

這世間如今沒有九尾天狐，只他一只八尾天狐，就是強大的修士想要契了他也要問問他愿不愿意。

雖然是他主的，但是，他不至于反被一只靈契約。

鹿雁不知道如今的況，富貴也不忍心告訴此時此刻有一只八尾天狐陷了自閉中。

有些茫然，許久都沒聽到那個人說話，下意識的，有些張起來，潛意識里就很害怕，害怕他也會丟下自己，問道：“你還在嗎？”

“別！你別！”

厭西樓看到小靈差點踩到他一條大尾，強烈的自尊心讓他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鹿雁立刻乖巧地退回了腳，并說道：“我不，不。”

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可聽著卻像是刮著人耳朵的意。

厭西樓盯著流的閉上的眼睛看，意識到剛才那一幕除了自己外無人知道，他終于緩過勁來，立刻恢復人形，并穿上了服。

他自覺自己的那點可憐尊嚴還是堪堪保住了的。

只要他不告訴，這看起來不怎麼聰明的小靈不會知道他被契了的，也不會知道除非主，否則他解契不了。

只要他不告訴，就不會知道，從剛剛那一刻開始，了他的主人，對他擁有全部掌控力，的話對他來說不可忽視。

只要他不告訴，那他還是的恩人。

厭西樓扛著劍，輕哼了一聲，等到他為天下第一，自然能收服了這小靈。

他說道：“走，我帶你吃糕去。”

說過的話，他還是要做到的。

鹿雁聽到這一句，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出手，想去牽他的手。

厭西樓本拒絕不了。

他又哼了一聲，暴里暴氣地說道：“你可得拉我的手，這無定九幽都是雪，踩進深坑里我可不會管你。”

鹿雁心想，的恩人好像脾氣不太好。

但沒關系，脾氣好，有耐心，可以多忍忍的。

無定九幽的雪越下越大，狂風吹來，吹得衫單薄的鹿雁鼻尖發紅，赤著腳踩進雪里，每每再抬拔起來時便十分困難，十分笨拙。

厭西樓偏頭余就看到小靈潔白的小都被凍紅了，看起來極為可憐。

他抿了抿，濃黑秀麗的眉不自覺皺起，他問：“你不冷麼？”

鹿雁就仰頭沖著他的方向笑，說道：“我這些年，一直都這樣，并不覺得很冷。”

厭西樓看著臉頰上的跡都干涸且凍了起來，莫名又有些生氣，他重新蹲下來，沖鹿雁說道：“就你這樣的速度，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無定九幽，上來！”

一無際的雪地，無定九幽之所以會被稱為無定九幽，那是因為到了夜里，這里會生出一種未知的妖毒瘴氣，來此之人，中了這妖毒瘴氣，便會化作未知的毒或者魔，有時是一團魔氣，有時爛泥一灘，有時妖鬼，此毒無解。

鹿雁心里到了厭西樓的背，輕巧地跳了上去。

恩人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鹿雁趴在厭西樓的背上，覺得這背好溫暖，暖和得又開始打瞌睡了。

今天本就還沒睡飽。

不過還不能睡，鹿雁嘗試著睜眼，但是，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片，別的什麼都看不清，心里很可惜，不能看到恩人長什麼樣了。

小聲問道：“我能你的臉麼？”

風從耳邊掠過，厭西樓聽到了鹿雁的話，他快步行走的作一頓，眉頭一皺，下意識想拒絕。

但話到邊卻被迫同意，“能啊。”

厭西樓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尊嚴再次喪失。

他堂堂八尾天狐的臉怎麼能隨隨便便被一只小靈！？

鹿雁閉著眼睛，冰冷的手指輕輕攀著他的肩膀，再一點一點到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細膩，再往前一點，到了突出的一塊東西。

鹿雁不知道那是什麼，有些迷茫，忍不住便多了兩下。

厭西樓也忍不住咽了兩口口水，低聲呵斥：“別那里！”

鹿雁噢了一聲，手指趕忙上移。

先到的是恩人的下，的，尖尖的，再往上一些，是，恩人的生得，厚薄適中，再往上一點點，是鼻子，鼻子又高又，不釋手，忍不住多了兩下。

然后是眼睛。

他的眼睛長長的，不大不小，睫卻很長，在掌心眨眼時，刷得掌心的。

鹿雁再輕輕著恩人的廓，腦子里想象著，忍不住就想，如果的眼睛沒有壞掉就好了。

在心里問富貴：“我的眼睛還能好嗎？”

富貴想了想：“我記得此界有一種草藥，名為九幽草，因為長在無定九幽外的長蘆山上，且形如冰雪，由此得名，九幽草可治眼疾。”

鹿雁立刻記住了，得去挖九幽草。

又很認真地對厭西樓說：“離開無定九幽后，我得去外面的長蘆山上挖九幽草治眼睛，然后去無涯谷天行會，等我吃完糕，我就得與恩人分別了，可我記住你的樣子了，以后都不會忘記。”

厭西樓哼了一聲，他可不信有人了一遍他的臉就能記住他長什麼樣。

他又說道：“巧了，我也要去天行會，也要去一趟長蘆山。”

鹿雁心道太好了！

忍不住又小聲說道：“我鹿雁，還沒來得及問恩人什麼？”

“厭西樓，將來的天下第一魔皇。”

他的聲音很高傲。

鹿雁不識字，并不知道這三個字怎麼寫，只在心里默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牢牢記住。

他厭西樓。

忍不住在心里對富貴說：“厭西樓一定是很厲害的人。”

言語之中，不乏對他的崇拜。

富貴：“……”

它遲疑了，遲疑要不要告訴鹿雁，這家伙只是隨便被他騙來的一個傻子罷了，在原書里都沒有被著墨寫過的人，而且他說的是將來天下第一魔皇，你這話說的好像他現在是天下第一魔皇了，雖然這傻子能劈開天鎖陣墓也讓它目瞪口呆了。

此時鹿雁已經乖乖在厭西樓背上趴好了，沒睡飽，有點昏昏睡，也沒去問他要去長蘆山做什麼。

風雪原來越大了，且這風中狹裹著一似有若無的魔氣，厭西樓的速度不自覺加快了一些。

……

半日后，鹿雁上裹著厚厚的雪霜，被厭西樓背出了無定九幽。

當厭西樓出隔絕著無定九幽與修仙界大陸的界壑時，后那肆的冰雪下得更大了一些，他不回頭去看，看到狂風刮著暴雪，那里什麼都看不清了，白茫茫一片，著深淵與可怖的氣息。

鹿雁這些年睡習慣了，這會兒已經是強忍著睡意保持清醒了。

厭西樓將從背上提溜下來時，打了個哈欠，忍不住又了眼睛，瞬間臉上眼睛旁邊霧霧的。

鹿雁問道：“我們到長蘆山了嗎？”

的聲音里還著濃濃的困倦。

這困倦弄得厭西樓都忍不住要打哈欠了，他拉著個臉低頭出兩只手就掐鹿雁的臉，直掐得小臉紅彤彤。

“清醒清醒！”

鹿雁嗯了一聲，仰著頭面朝厭西樓笑。

很快，就聽到了周圍各種各樣的聲音，敏銳地察覺到周圍有許多人，瞬間清醒了，就像是潛意識里的警惕，閉著眼睛靜心注意四周。

厭西樓將重劍往背后一掛，讓鹿雁拉著自己的袖子跟著他走。

“長蘆山腳下就這個鎮子，名為長蘆鎮，長蘆鎮是西洲去東都必須要途徑的一地方，天行會舉辦在即，現在這里人很多，我們在這住一晚再走。”

厭西樓發號施令，一副當家老大的模樣，他沒說為什麼今晚要浪費一晚上時間在這長蘆鎮——他沒錢，他要搶別人的玉牌。

但這種事也不必和一只小靈細說，有損他堂堂八尾天狐的面。

此時鹿雁腦子里，小崽富貴的聲音同時響起：“到達任務相關地，檢測到重要人，相關劇解鎖，發任務：搶奪天行會玉牌，任務時間半個時辰。”

“無涯谷在東都境，雖然長蘆鎮是西洲去東都必須要途徑的地方，但這一次這里人這麼多是有原因的，他們都是為了九幽草而來，書中描寫靈心吃九幽草制的冰釀點心，為了討好，眾多修士順道來長蘆山找九幽草，靈心的大師兄澹青楓也來了，他手中有一枚天行會玉牌，鹿雁，你要把它搶過來！”

鹿雁握了握拳，心中明白得不能更明白：“從澹青楓手里搶九幽草和天行會玉牌！”

富貴：“……”

真的好會舉一反三，它都沒教要從澹青楓手里搶九幽草，但仔細想想，這可太機智了啊，找九幽草可費勁了！

但現在擺在鹿雁和厭西樓面前有一個大問題——他們沒錢，今晚上住哪里？

富貴忍不住替他們心了起來，它問鹿雁：“今晚上你們住哪里？你們沒錢啊！”

鹿雁的神有些迷茫，但很快，很認真地反問：“澹青楓對我好過嗎？”

富貴：“……不怎麼好，無涯谷的人心里只有靈心。”

鹿雁就斬釘截鐵地說道：“那就多加一條，搶澹青楓的錢。”

現在在心里，和靈心和寧風免有關的人都是壞人，壞人活該被搶，不殺掉算便宜他了。

富貴：“……”

您真打算一搶到底啊？

它忽然覺得對孩子的教育得上點心了，不然這白紙一不留神就得全黑了。

鹿雁又問富貴：“澹青楓是個什麼樣的人？”

見宿主對做任務的積極這麼高，富貴特別積極地把書中記載的澹青楓為人全部告訴給鹿雁：“澹青楓，在沒遇到靈心時溫良善，后來上靈心又因為而不得，黑化病，但至今只有靈心知道他是個病，因為他還好面子，在外人眼里，他還是無涯谷最溫的青楓道君，對了，他常年帶著靈心送他的香囊，香囊里放著的是桂花。”

鹿雁發表疑：“什麼病？”

崽富貴：“因為對一個人而不得而產生不正常的，非常扭曲，非常極端，占有很強，做事不按常理。”

鹿雁皺了眉頭，發表決定高見：“我明白了，澹青楓是一個渾散發桂花香的好面子且腦有疾的人。”

崽富貴：“……”

真的好會總結，它輸了。

這邊鹿雁正在積極備戰任務，那邊厭西樓正打量四周，很快就看準了一個準備搶劫的冤大頭——

這冤大頭穿著一青的長袍，這長袍看著普普通通，但大有來頭，是南穹海的鮫人織的鮫紗所織，十年一匹，能穿的起這料子的，整個修仙界也沒幾個人。

他隨帶的那把劍就更不一般了，靈氣濃郁，上面鑲嵌的靈石極稀有，當初從一上古境里才產出了那麼幾塊，一部分在無涯谷，一部分在富有的圣醫宗。

圣醫宗的醫修武多數為針，很多還沒武，全靠其他人保護。

所以，此人是無涯谷的。

無涯谷，富極。

厭西樓準備行了，但是帶著小靈不方便，所以他轉頭看了看，從人群里著過，將鹿雁拉到了長蘆鎮中心的那棵大樹下面，低著頭叮囑：“你在這兒等著我，我不回來別跑！”

鹿雁已經聞到了那一濃郁的桂花香了，熏鼻子的很，那個腦子有病的澹青楓就在附近，也準備行了，恨不得恩人快些走遠點，被恩人看到搶別人東西好像有點點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