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越是聽不懂他倆說話,就越是黏著蕭青凝,就算現在走不開也沒關係,還有半日時間呢,總能有那麼一刻是兩人獨的。
鋪子裏的管事將珠寶玉石用銀盤托著呈上供幾人挑選,虞秋與蕭玉烽分立蕭青凝兩側,偎著,恨不得每人抱一條手臂以防被丟下。
姓雲的兩個也在挑東西,其中雲瑯很是不耐煩,玉石相撞聲接連響起。
「不好。」
「做工糙。」
「什麼狗屁玩意!管事的,你是不是糊弄本殿下呢!」
雲瑯好事被擾,還得向人賠禮,很不高興,挑剔的聲音不斷,在雲珩看管下他沒法拿虞秋幾人出氣,就遷怒到掌柜的上。
掌柜的連聲陪著不是,然後雲珩開口了:「好好說話。」
與雲瑯比起來,他的聲音很輕,語氣溫和,但很有存在,一句話就讓雲瑯收斂起來。
「呵呵,我方才是說著玩的,東西還是不錯的,管事的你去那邊吧。」
管事的忙不迭地跑到蕭玉烽旁避難,蕭玉烽咳了一聲,讓他去外面候著了。
雲瑯又諂道:「皇兄,我把銀子留下,人先回去,你看可以不?」
「回去做什麼?」
「回去……嗯……讀書呢……」
雲珩道:「那正好先與我說說你最近都讀了些什麼書,省得下回父皇問起,你再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雲瑯乾地笑,含糊道:「就是方太傅讓讀的那個書,什麼什麼鑒的……」
虞秋聽著後的談,那二人所說與無關,卻覺得如芒刺背,宛若被人用銳利的目審視一樣。
又往蕭青凝上靠了些,聽蕭青凝道:「你倆是要把我麵餅嗎?」
虞秋張口想要小聲求助,蕭玉烽比更急,「姐姐,你幫我看看五皇子是不是盯著我呢?我怎麼這麼難……」
「有太子在,他最多就是看看,不必理會。」
「可是我難,背上長了刺一樣。」
虞秋與蕭青凝偶爾會見,與蕭玉烽則是很久才能遠遠見上一回,雖然認識,但幾乎是從未說過話的。然而這一刻,與蕭玉烽同,隨著對方的話使勁眨眼表示認同。
蕭玉烽探頭,悄聲問:「你也被五皇子輕薄過?他不是龍之好嗎?」
虞秋搖頭否認。
「那你怕什麼?」他停頓了一下,低的聲音里是滿滿的不可置信,「總不能是太子輕薄過你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虞秋覺後的玉石撞聲突然加重,心神一凜,猛然記起雲珩的耳力有多好,慌忙厲聲否認道:「不許瞎說!」
蕭玉烽被訓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心中不忿,被姐姐訓斥也就罷了,怎麼這小丫頭也敢來訓斥他?張口辯駁回去,然後就被蕭青凝擰了一把。
蕭青凝微微搖頭示意兩人噤聲,而後清聲道:「這塊玉墜不錯,小弟,你就選這個吧。」
蕭玉烽看都沒看,連連點頭說好。
「這對飛雁和你手上的珍珠扣都有趣,虞秋,你是再挑挑別的,還是就要這個?」蕭青凝又問。
虞秋與的默契不如蕭玉烽,看看自己手中隨便揀起的珍珠扣,再看沉靜的面容,踟躇道:「那就……這個?」
「嗯,那珍珠扣算是我送你的,飛雁咱倆一人一個。」
蕭青凝將幾人的東西選定,是常見的玉石,不貴重,做個小小的賠禮正好合適。
向後轉時,雲珩正低頭啜飲,雲瑯則是如蕭玉烽所說,雙目嵌在他上,見他來,扯著角出了個慢的笑。
「選好了?」雲珩笑問,得了肯定回答,喊雲瑯的侍衛去付銀子。
「臣家中有事就不多留了,兩位殿下隨意。」蕭青凝說完,虞秋趕忙跟著也這麼說了一句。
歉也道了,禮也賠了,是該告別了。但虞秋連日不順,只要上雲珩就沒好事,莫名覺得想順利離開沒那麼容易。
瞄了雲珩一眼,見雲珩面和善道:「走好。」
雲瑯倒是對蕭玉烽不捨,扭扭地提出想要一起走,被雲珩瞥了一眼,耷拉著臉坐了回去。
虞秋沒敢,等蕭青凝有了作才迅速跟上,連步伐都刻意仿著,就怕又出了錯。
雲珩將細微的作看在眼中,角悄然彎起,在第五次抬步時,喊道:「且慢。」
眼可見的,虞秋軀繃。
雲珩滿意,在三人轉過來時收起笑,用探究的目將虞秋上下打量著,似沉道:「……虞秋?」
虞秋戰戰兢兢,心中升起一陣絕:完了,一定是被他認出來了!
姿態依然學著蕭青凝,端莊持重,但一著急,眸中就不控制地蓄起了水霧,看人時眼波,好似下一刻就要滿溢出來。
雲珩只喊了聲虞秋的名字,其餘一字未言,連蕭青凝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只能默默提高警惕。
就這樣,雲珩的視線在虞秋水盈盈的眼眸停留片刻,忽地神一松,道:「無事,是我認錯人了。」
已經在想怎麼求他放過爹爹與蕭家的虞秋:「……」
咦?
虞秋驚奇,直到跟著蕭青凝踏出玉石鋪子,還是難以置信,雲珩竟然沒認出!
心中暗暗驚嘆時,聽見蕭玉烽深吸一大口氣,再重重吐出。
虞秋把心思轉回到眼前,看見外面日和風暖,行人來往,玉石鋪子門口立著數個侍衛,也不知道是雲珩的還是雲瑯的。
怕又出意外耽擱了,拉著蕭青凝道:「找個蔽的地方,我有重要的事與你說。」
有了鋪子裏那一出,蕭青凝現在是一點氣也沒了,吩咐隨行下人道:「去雲湖小築。」
雲湖小築是前幾年生辰時蕭太尉給的,建在南面雲湖上,風景秀麗,是自己的私宅,沒有的應許,誰也不能去的。
這麼說定了,虞秋總算是放心下來。
蕭青凝這時才有功夫象徵地給兩人介紹一下。
虞秋與蕭玉烽沒有過任何來往,但既然蕭青凝對是好意,蕭玉烽應該也是沒有惡意的。既然打定主意要兩家和解,那以後就還是表親,該好好相,遑論方才兩人還共同經歷了一場虛驚。
兩人心有戚戚地對視了一眼,蕭玉烽勉強打起神,道:「一直沒機會與你道歉,當初害你撞傷是我不對,我……」
賠罪的話還未說完,小廝匆匆來道:「小姐,馬車車軸卡住了,現在走不了。」
「卡住了?」蕭玉烽驚訝,忙跟著人前去查探。
「坐我的馬車走。」虞秋道。
馬車就停在路邊,蕭青凝擰著眉看那邊下人忙碌著,徐徐搖頭,道:「府中馬車每日出門前都有人修檢,沒那麼容易出問題,是有人做了手腳。」
轉往回看,看見雲瑯搖著扇子弔兒郎當地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
蕭青凝飛速說道:「今日怕是不能輕易,你先回去,等明日公儀老夫人的壽宴過了,我再讓人給你送信約時間。」
虞秋為的就是搶在那場壽宴前通知,聞言急聲道:「那都晚了!」
這句話聲音稍大了些,周圍侍衛與蕭府丫鬟都看了過來,忙閉了,無奈之下,只能靠近蕭青凝耳邊簡單說道:「許伯騫要在將軍府上對你行不軌之事。」
怕侍衛聽見,聲音很小,說得很急。說完見蕭青凝蹙起眉看,也不知道聽清了沒有。
虞秋著急,攀住手臂湊近想要再說一遍時,餘掃見旁邊侍衛凝目著自己,心頭一跳,下意識住了。
雲瑯已走近,笑瞇瞇說道:「可是馬車出了問題?本皇子送你們回去。」
蕭青凝客氣道:「不必勞煩殿下,小已差人回府中報信。」
雲瑯面不悅,又要說什麼,方才那侍衛走來。虞秋認得,這是雲珩邊的人,名平江,是個很厲害的侍衛。
平江道:「五殿下,太子有令,命屬下護送蕭家小姐和公子回府。」
雲珩發話,雲瑯再不願意也得忍著,虞秋也徹底沒了法子。平江跟著,就更不能說了,萬一被雲珩知曉那日在隔壁聽了許多,又該被當歹人了。
「有勞。」蕭青凝向著平江道謝,而後輕推虞秋,「你先走。」
虞秋見面分毫未改,不確定到底是沒聽見自己所說,還是本不信,急得咬白了。可這場合,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傳到雲珩耳朵里。
原地著急,被蕭青凝了手腕,最終,只得無奈跺腳,先一步回府去了。
事已至此,只剩去公儀將軍府赴宴這一次機會了。
虞秋想了一路,在邁進府門時把自己安了下來。
雲珩信了神仙姐姐,面對面都沒能將認出,那在雲珩眼中就只是一個平凡的姑娘,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不值得他多加關注。
所以本就不用再千方百計地避開雲珩了。
虞秋深吸氣,心道:去就去了,不必懼怕,壽宴上……也絕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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