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邊碼頭。

劉莽將一座比他個子還高的細瘦石像抱起，穩穩地放在了一輛板車上。

“好！鐵牛好樣的！”

“十里八村你的力氣認第二，就沒人的力氣能排第一！”

“鐵牛要是去參軍，必定是一員猛將！”

周圍的苦力看到劉莽如此威猛，個個臉上都出了贊嘆之。

像這種兩個人不好搬，一個人又搬不的東西，往往會給劉莽來做，而且很有劉莽解決不了的東西。

材矮胖的郭爺，在不遠看到劉莽的表現，深吸了一口煙袋，吐出一圈白煙霧。接著招呼旁邊的刀手過來，附耳吩咐了幾句，刀手便匆匆地跑開了。

劉莽搬完石像，雙臂活了一番，正想接著去搬貨，這時一名刀手跑到他旁邊，低聲道：“郭爺讓你待會去船艙一敘。”

劉莽眼神一凝，還是緩緩點了點頭，他認出這名刀手的份，是郭爺邊常駐的那兩位。

他倒不認為郭爺會對自己不利，二人又無仇怨，而且憑借郭爺養的那些刀手，要收拾自己在地上就行，沒必要那麼麻煩。

至于喊自己過去的目的，猜都能猜到。

一條長約七八丈的貨船，船頭船尾麻麻豎立著火把，有不赤著壯上的水手，甲板上走來走去。

劉莽跟著那名刀手，快步上了船，掀開船艙厚重的隔布，微微屈踏船艙。

映眼前的是幾條長木桌，長凳，后面有一個掩著門的房間，不知道是作何種用途。

木桌上擺著茶壺、茶杯以及幾個圓滾滾的大西瓜。

劉莽隨意找了一條凳子坐好，等著郭爺的到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后，著藍黑錦的郭爺便走了進來，后跟著四個刀手，守在了船艙口。

郭爺碩的臉上出笑容：“鐵牛老娘最近安好啊？”

劉莽點了點頭：“老人家還算朗，不知郭爺喊我過來？”

郭爺將一個黑布袋子拍在桌上，發出金屬的響聲：“上個月的月錢還沒發你，加上這個月你干活賣力，這是私下給你的，記得不要聲張。”

劉莽打開錢袋一看，面上出訝然之。

黑布袋子里，竟然有不止兩貫錢，相當于二兩銀子。

他干一天拿十文錢，就算干滿兩個月，也就六百文，怎麼憑白多了那麼多？

想到這里，劉莽便說道：“郭爺，你月錢給多了……”

“不多不多。”郭爺頭搖地和撥浪鼓一般，接著說道：“碼頭經常有那種難搬貨，都賴有你鐵牛出手，你的月錢就應該比其他人高，那些懶的廢怎配與你比？”

“而且你老娘年歲已大，平日里得多買些魚吃，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見得劉莽還想說什麼，郭爺突然沉下臉來：“怎地，我還不能給下面人多發點月錢？還是說，我的臉面已經不管用了？”

郭爺都如此說，劉莽便不再反駁，只是覺得手上的錢袋，頗有些沉重。

郭爺這種人，他的錢，是好拿的麼，他的人，是能欠的麼？

看到劉莽的反應，郭爺頗有些滿意地點點頭。

他走到劉莽邊，手臂正好等高地搭在坐著的劉莽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道：

“鐵牛啊，我也知你不愿意幫會，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后面江城可能不會平靜了。”

見得劉莽出傾聽之，郭爺繼續說道：“不妨個消息給你，東邊的梁城，前兩天被黑馬匪給攻陷了，城中民眾死傷慘重。最重要的是，秋收剛過，城里糧食都被搶了！”

劉莽聽到此話，心中震，口中喃喃道：“要大了。”

“可不是嘛。”郭爺面上亦是有些煩躁，“梁城是我們東部七城最大的糧倉，黑馬匪這麼一搞，所有城池的糧食都要漲價。現在消息還沒傳過來，過幾天所有人就能知道了。”

“到時候外城必定比現在還，你覺得你一個人，還能護住你老娘周全否？”

“加幫派，你才會有更好的保障，才有希進城安定下來。”

“鐵牛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這一番話，郭爺拍了拍劉莽的肩膀，便直接走出了船艙。

只留下劉莽一個人，在原地坐著，面有些木然。

這種大事，郭爺沒必要騙他，畢竟過幾天就知道真假。看來山雨來，秩序混，已無法避免。

并且他又繼續欠了郭爺一個大人。

僅僅是梁城被攻陷這一個消息，價值就無法估量。

往日他不想加幫派，是不想陷險境。但現在形勢大變，加幫派反而可能更能保全自己。

“人在江湖，不由己啊。”劉莽心中慨，對于加金虎幫，心中已無多抗拒。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努力爭取、積極嘗試，看能不能從尹老那里掏點真東西。

想到這里，劉莽快步走出船艙，找到在船沿著旱煙的郭爺，對其說道：“郭爺，能否預支一些月錢與我，二十天后我自回來找你。”

郭爺聽了，面上卻出了笑容，朝旁邊的刀手招招手，對方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手進去想挑挑揀揀。

郭爺卻不耐煩道：“全給他！”

刀手愣了一下，還是將荷包扔給了劉莽。

劉莽握著沉甸甸的荷包，朝郭爺抱了抱拳，轉迅捷地離去，毫不拖泥帶水。

旁邊的刀手納悶道：“郭爺，何必這麼麻煩，直接他幫不就行了，他敢反抗？”

“然后他混出名堂來把我們反殺了？”郭爺嗤之以鼻。

刀手便不再說話了。

郭爺淡淡道：“他只要加金虎幫，絕對能為我表弟麾下一員虎將。現在幫派部也是爭斗激烈、不進則退，我碼頭的生意可全指著我那表弟，他絕不容有失。”

“更何況，這個鐵牛，心志堅定，做事果斷，我很看好他。”

……

月明星稀。

劉莽離開碼頭后，匆匆趕到家，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喊上了小胖子劉樹，拖著劉樹家的板車，一同趕往菜市場。

“莽哥，你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假，不過現在得保，別走風聲了。”

“我曉得，可是我沒銀兩啊，都在老爹那里，他又不信我。”

“我先借你三兩，到時候還我。”

外城規模的菜市場有三個，離劉家村最近的那個有二里之遙。

菜場原址是一座廢棄的寺廟，從寺廟口和出口的兩條石道延開，兩邊坐落著麻麻的商戶。

他們面前都有一條木桌，上面擺放著米、、菜等必需品，不時和前來的村民激烈地討價還價。

道上還有兩個穿黑黑的三河會人士巡邏，維持秩序。

劉莽、劉樹二人，專門采購大米，如今陳米一斤十二文，新米一斤二十文。

劉莽擁有郭爺支持的十幾兩銀子，大手一揮，直接買了兩百斤新米，兩百斤陳米。

還買了一些腌、皮蛋、咸菜等能長時間貯存的食。

小胖子劉樹也有樣學樣，將劉莽借給他的三兩銀子揮霍地一干二凈。

二人滿載而歸，村中有人看到，覺得稀奇，不由詢問劉莽原因。

已經達目的，劉莽也不再瞞，告訴他們糧價過兩日要漲。然而讓他納悶的是，竟然沒有幾個人相信他。

回到家中，劉莽也知會了王大爺、王瘸子這兩個鄰居一聲，也不知道他們聽進去沒，反正自己已經盡到了義務。

將存糧問題解決后，劉莽提著家中倒數第二瓶老酒，趕往尹老家中。

尹老和鐘老二人，竟然還在下著五子棋，頗讓劉莽有些哭笑不得。

經過幾天的演練，二人棋藝都長進了不，尹老明顯更勝一籌，連勝了鐘老五六把。

不過當他自信地找上劉莽時，卻被干脆利落地教做人，連輸十來把，一把也未贏過。

一日后。

菜市場比較大的米商，都悄咪咪地漲了米價，新米從原來的二十文一斤漲到了二十五文。

兩日后。

梁城被破的消息終于傳了過來。

菜市場的新米，直接飆到了四十文一斤，并且還有不斷上漲的趨勢。

就算這樣，也阻止不了搶購大米民眾的熱。

好多米商都宣告大米售罄，也不排除有囤積居奇的人在。

當天在菜市場發生的沖突就有好幾起，更大的風波正在醞釀。

這一日。

劉莽拎著家中最后一瓶老酒，也是年份最長的酒，加上鹵好的牛，來到了尹老家中。

雙方已經稔了許多，他和尹老、鐘老坐在廳上主桌，一邊飲酒吃，一邊下棋。

劉莽仿佛神思有些不寧，竟然連輸尹老兩局，讓尹老大皺眉頭。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沒有，只是尹老棋藝進步頗大，在下有些招架不住。”

“休要誆我，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若有難，只管說來，我和老鐘二人雖不是神仙，但世間大部分難題應該都能幫你解決。”尹老這句話，頗有些意味深長。

劉莽聽到此話，沉了一下，誠懇地說道：“梁城被屠，難民遷移，米價上漲，價上漲，加之幫派作頻頻，在下雖是一介草民，但卻有一種風雨來之。”

“然而世，卻無一技之長，無安立命之手段，不甚惶恐啊。”

尹老和鐘老對視一眼，笑道:“你小子，把想學武說的這麼清新俗，也真難為你能忍這麼久才說。”

“我和老鐘過幾天就要離開，你這麼多天款待，我們又不喜歡欠人，給你一個機會又如何！”

劉莽大喜。

他等了這麼多天，不就是等的這句話？

卻見尹老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本藍皮舊紙冊，隨手扔給他，劉莽慌忙接住。

手才發現，冊子材質似紙非紙，上去有種皮的質。

冊子上面四個大字：天鷹刀法。

刀法？

劉莽心中，微微有些失。

畢竟他心中一直期待的，是功心法之類的。

不過有東西總比沒有好，他要求也不高，能夠提升武力就行。

劉莽翻開冊子，發現一共只有八頁。

其第一頁用大字寫道：“刀法提升之道有二，一為勤練，二為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