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暗紅的木門,映眼前的是一片長約六丈、寬約四丈的庭院。
庭院正中央是一塊塊青石鋪的石路,有些石頭表面還長著量青苔。
兩側景象也不盡相同。
靠東側圍墻有一個可容納兩三人的草棚,棚下是一個紅磚搭建的簡易灶臺。
草棚兩邊各種了一棵高達兩丈的桃樹。
靠西側著圍墻,有一片長長瘦瘦的花圃,里面盛開著黃、一串紅、藍不知名花朵等植。
一個著紅黑布的頭發半白駝背老者,正彎腰撥弄著花圃里的花草,對劉莽二人院的靜,未有毫反應,依然背對著他們。
劉莽心里知曉,這個就是神老者的老仆,每日卯時會準時出門采買。
在征得神老者的同意后,劉莽便在草棚邊上的一個位置,重新搭起了銅烤爐等品,繼續著他的燒烤大業。
一邊吃一邊喝酒,他和神老者也開始閑侃起來。
“老丈不是沈家村人吧。”
“我從太云山外過來。”
“嘶,太云山距離我們這上千里,不知山外是何種景?”
“和你們這里也差不多,無非是人多一點,房子大一點,吃喝好一點。”
二人流了片刻,劉莽得知老者姓尹,便稱呼他為尹老。
他和尹老完全是毫無目的地閑聊,從江城聊到太云山,從牛做法聊到趙國名酒,從百姓境聊到當今局勢。
尹老一開始還是漫不經心的態度,但聊著聊著,便發現與劉莽這個村民毫無通障礙。
對方說話條理清晰,涉獵極廣,并且時不時蹦出一些驚人之語。
譬如什麼‘爛船也有三分釘’‘被迫到極限就會反抗’‘腳下踩著的土地其實是球形的’。
這讓尹老,對劉莽此人倒產生了一些興趣。
酒解決完后,二人又聊了好一會天,劉莽這才向尹老提出告辭,并且約好了后續上門暢談的時間。
出門后,劉莽的腳步一下變得輕快起來。
今天貌似什麼收獲都沒有,但是能搭上尹老這條線,就是最大的收獲。
如同上輩子,人人都知道送禮能解決很多問題,但是最難的本不是禮本。而是如何找到送禮的對象,如何能讓對方愿意收你的禮。
這往往需要各種牽線搭橋,現在劉莽就找到了這條線。
這其中運氣分是有,但更重要的是,他先前那麼多天的信息搜集,給奠定了基礎。
在劉莽離開后。
和尹老家相隔好幾戶的一家,其門口堆積的草垛后,突地走出來兩個,穿相同款式黑短、黑下的男子。
二人繼續朝外走,待距離尹老家足有上百丈時。
年歲較小的人盯著劉莽的背影,沉聲道:“飛哥,這小子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進了老家伙的屋中。要不要將他拿下,說不得能問出點什麼,到時稟告堂主就是大功一件。”
另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搖頭,接著冷笑一聲:“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多觀察幾天再說。”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就算他真的功拜師,想學習武功,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的。果子沒,不好摘啊。”
年輕的幫派中人,目中出了沉思之,不由點了點頭。
另一頭的劉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三河會的人盯上了。
他沿著狹窄崎嶇的鄉間小路,來到了戴家村,找到戴屠戶,準備預定第二天的牛。
戴屠戶沒想到,劉莽還真的回來買,面上大喜,在三斤的基礎上,又做主加了二兩添頭。
雖然不知道,家境并不富裕的鐵牛,為何出手如此闊綽,但只要有銀兩賺,誰管他呢。
劉莽將贈送的二兩牛打包,準備帶給家中老娘嘗嘗。
不能自己吃了一天,老娘還在家中喝稀的。
時值傍晚,灰白石橋周圍的集市,人都散地七七八八,只留有幾個售賣蔬菜的老頭老太,坐在地上,面呆滯地看著前方。
劉莽走過來后,老頭老太們仿佛重新煥發了生機。
“鐵牛,買點青椒唄,今早剛從田里摘的。”
“鐵牛,你娘怎麼樣了,不弄點蛋補補?現在天晚了,我給你算便宜點,兩文錢一個怎麼樣?”
“我家萵苣是方圓十里最好的,買過的人都說好!”
聽著對方質樸的介紹,劉莽也不由停下腳步。
他也沒怎麼還價,又買了四五只青椒。青椒配牛,剛剛好。
回家時,又看到骨瘦如柴的王大爺站在門口,冷冷地盯著他,旁邊還有他那只瞎了眼睛的狗。
劉莽習慣地朝王大爺打了個招呼,便推門進了屋。
“娘,我回來了!”
“肚子了吧,我已經燒好粥了。誒,你怎麼還買了牛,今天沒過節啊?”
“娘你子虛,要多補補。這點算什麼,孩兒現在已經有了方向,以后讓你天天大魚大!”
“哎你這孩子,下次可不興這樣了啊。”
劉莽從大水缸中舀了不水,倒在紅褐的銅面盆中,先洗青椒,再洗牛。
接著來到家中角落的,泥糊的簡易灶臺上,片刻就完了青椒炒的制作。
兩碗稀粥、一盤青椒炒、一小碟蘿卜干,這就是今晚劉家母子的食譜。
“娘,蘿卜干哪來的?”
“王大爺今天送的,說吃不掉。王大爺這麼好的人,可惜沒有兒。”
“沒兒有啥可惜的,一人吃飽全家不。”
“你這孩子說的啥話,誰想一個人到老都沒人送終啊。”
母子二人正閑聊著,另一邊的鄰居家中,陡然傳來了一道響亮的掌聲。
啪!
“臭娘們,你想燙死我不!”這是王瘸子氣急敗壞的聲音。
“相公我不是故意的。”王孫氏的辯駁細弱蚊蠅,不仔細聽本聽不見。
“我就算不行了,照樣能收拾你!你永遠別想有其他心思!燙死我你就能改嫁了是不?”
“相公我從來沒那個意思……”
啪!
“住口!你還敢狡辯?那昨夜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盧二嬸昨日沒來,我幫把的那份針線活給做了。”
“喲,大善人,菩薩,我還錯怪你了?”
王瘸子雖然怪氣的,倒也沒有繼續毆打自己夫人,顯然是王孫氏的解釋有些說服力。
聽著旁邊鄰居家的靜,劉母悄聲道:“這個王瘸子,斷了干不了活,多虧了他家人出去做針線活養著,竟然還這麼對人家。”
“這人也是命苦,嫁給了這麼一個孬貨。”
劉莽將碗中粥一飲而盡,沒有評價。
但是他心里知曉,王孫氏以后的日子估計不會太好過。
王瘸子由于生理缺陷一向自卑,現在又斷了一條,只會變得更加多疑和孤僻。
不過這些和他沒有什麼關系,現在的他一心只想學武。
劉莽吃完后,匆匆上床休息,畢竟馬上還有夜班。
待半夜前往碼頭,不斷搬運著貨,又狠狠干了一宿。
第二天正午,他從碼頭直接前往戴屠夫那取,回家又拿了一瓶老酒,就急急地趕往沈家村。
‘咚咚咚!’
敲了敲尹老家紅木門。
木門‘吱嘎’一聲打開,開門的老者頭發半白,面沉,左臉一道長長的刀疤更添幾分狠厲。
最讓人難忘的是他一對眉,呈現赤紅,頗讓人印象深刻。正是和尹老一起住的那位老仆。
“老丈好!”劉莽客氣地抱了抱拳。
駝背老仆卻是對他理也未理,轉回到花圃中撥弄花草了。
尹老中氣十足的長笑聲隨之傳來:“你小子又帶好酒好來了嗎?”
“前來和尹老一敘!”劉莽亦是笑道。
一直懸著的一顆心,卻漸漸地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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