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要落下，過枝葉，撒下零碎的余暉。

一群嗅覺靈敏的食腐鳥不知從哪冒出，倒掛在枝頭貪婪地看著地面的，不時發出“嘀咕嘀咕”的聲響，令人頭疼。

“先檢查一下地上躺的有沒有還活著的。”孫行烈面平靜，不知從哪找回發箍戴上，沒事人般吩咐道。

其實沒待他提醒，所有人都自發開始收拾戰場。

這次傷亡很大，地上不尸。

人的，的，混在一起，鮮浸土壤，留下一片暗紅。

面對，多數人其實倒下生存機會就很多了，畢竟群踐踏下，能活著的又能有多。

也有生命力頑強的山，但都隨即被補刀送走，然后由專業的藥師分割尸，留下有用的部分。

林末數了數，學徒這邊死了幾近一半，這還是陳剛有意照顧的況下。

補給隊那邊也沒好很多，畢竟依托車陣，他們是在最外面。

死的人太多了，在之下，再強的人也只能護住邊的幾個人。

最后倘若不是孫行烈氣勢震懾出群，或許死傷會更多。

“很殘酷吧？”

林末蹲在地上，將一名平日還算悉的學徒頭發順了順，臉上漬了，最后將其眼睛闔上，耳邊突然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他抬頭，是孫行烈。

“這就是山間，這就是野外，這就是世，寧坐盛世犬不做世人啊。”孫行烈幫著林末一起收拾起來，有些嘆道。

他的年紀，堪堪經歷了大周繁盛之時的景，也親眼目睹了由盛轉衰的無奈。

“那個男子你認識？”孫行烈拍了拍手，整理好后問道，眼睛看著林末。

林末搖搖頭。

他知道孫行烈指的是誰，自然是方才臨走都想要冷子給他來一下的青臉大漢，他的確不識得。

“那人是普世教的。”孫行烈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末，解釋道：

“這教派邪門的，大周曾嚴令止其傳教，而皇權落了后，又復蘇了起來，這幾年借著流民增多，在其中傳教，勢力也大了不。”

“城里不游行示威活背后都有他們的影，這次也是，利用引香引來，若不是沒料到我突破了，其間那頭小王都足以讓我們全軍覆沒。”

孫行烈聲音見地有些疲憊，拍了拍林末的肩膀。

“此間事我會幫你遮掩過去，你是個好苗子，你的路還長，要記得有所為有所不為，但求問心無愧。”

說罷又在林末腦袋上輕輕敲了三下，起走向唐海那邊。

商量事去了。

“普世教？問心無愧嗎。”

林末心有些低沉，應該說第一次經歷這般場景的人都會覺得抑。

人命如草芥。

遠李元則正在他，那邊陳剛正組織收拾資箱，另一邊唐海等人則帶頭尋了塊空地，正在挖坑。

過了一會資車整理完畢，學徒這邊也被拉過去幫忙，眾人合葬，做了個簡易的墓地，最后由孫行烈親自出手，搬了塊一人多高石頭佇在墓前，留作紀念。

“以后你們每次經過這，應該要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畢竟你們能活下來，或許就因為他們替你們死了。”

孫行烈說道。

天漸晚，夜里的大龍山更是兇險。

后面沒有再耽擱，收拾了東西，重新列好陣型，車陣在馬匹的唏律聲中，離開了這片地方。

一路上，所有人話都了不，就連陳剛也沒了傳授經驗的興致，持著鋼刀騎著馬，不時逡巡，親手殺了幾頭攔在路上的山，似乎在發泄什麼。

沿著山徑一直行走，一路無話，終于在太快要落山前，他們到了。

這是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峰，倒是與大禪山差不多大，其上高大的樹木早已被伐了個一干二凈，搭起了寨林木屋，看上去鱗次櫛比，還算工整。

等來到這，眾人總算松了口氣，四周補給隊的隊員心也都振了不，開始有說有笑，使得第一次來的學徒不明所以。

“小龍山據點說是據點，其實都能算是城鎮了，一座位于大龍山深的城鎮，由三家共同管理，里面和寧幾乎沒什麼區別，像酒樓，商鋪，嗯，那啥都有。”

一旁的陳剛不知從哪找來一袋子酒，擰開塞子，飲了一口，給林末他們解釋道。

“不過你們晚上去發泄可以，但別去瞎玩太久，晚上還是老老實實在宿舍呆著，好好歇歇，明早還要帶你們去藥田據點，得起個大早嘞。”

陳剛叮囑道。

年輕人，氣方剛，又經歷大變，想要發泄舒緩緒他自然能理解。

發泄方式有很多，各有各的不同，但大多就局限于上半和下半上面，他怕林末他們而不自，不知節制，壞了。

眾人連忙稱是。

見所有人很是乖覺，陳剛也滿意地點點頭，又小聲推薦了幾家他自認為老板娘古道熱腸，溫的小店名字，便騎著馬便悠悠地跑到前面去了。

后面他們還遇見了幾隊巡狩，度倒是不小，由孫行烈上去涉，晃了一下名冊，解釋了一下為什麼大多帶傷也就放行了。

快要到山腳，林末看到騎行在前面的王卓一行人不時回頭看他，然后又小聲說些什麼，還發生了一些爭吵，緒有些激。

他皺了皺眉頭，原以為也算同生共死，生死場上走了一遭，也不算太大的恩怨，應該了結了，但事實好像樂觀了。

“事原委打聽清楚了。”李元則騎著馬，來到林末旁，低聲道。

他如今也是傷殘人士，當然比起其他人還好，只是肩膀激飛的落石砸了一下。

“就和你想的那樣，那罐虎骨酒惹的禍。”李元則嘆道。

雖然原本就有所預料，但事真的發生還是有些離譜。

“許氏一位小爺，嗯，不是嫡的，也在煉骨境，需要資源，不知從哪得到消息，正好看你后沒人，便瞧上了你的東西，然后就是一堆愿意捧臭腳的人。”李元則有些憤憤不平。

在他看來，等識藥實踐結束，回寧分配老師，依林末的天賦，起步也是一位青衫，到時候怎麼也不會有這樣的遭遇。

畢竟那時候林末才真正算藥館一系。

“你知道是誰嗎？”林末了然，低聲問道。

“許元。”李元則回道。

“我可以托我爺爺說和一下，酒可能保不了，但能換些好。”

“好有虎骨酒大嗎？”林末笑了笑。

“怎麼可能。”李元則一副你拿我打趣的樣子。

他也最多借此幫林末要些好回來，雖然方才說的輕巧，不是嫡的，但終歸姓許啊。

畢竟涉及到許氏本家，就算一般青衫藥師都不愿趟這灘渾水。

“這件事后面再說吧。”林末面平靜，搖了搖頭道。

換作普通人或許就同意了，畢竟人家人多勢眾，將酒給了也就給了，要點補償，也就湊合著過。

但他不同。

他的實力本就在快速增長期，以他現在的實力，雖然沒有認真打過，但自認一般沸境武夫還不是他的對手，況且他還有個茍到立命境的爹，沒必要這麼憋屈。

李元則張了張，還想說什麼，可看見一臉木然的林末，忍不住踢了踢馬肚子，調轉馬頭。

“我再去說和一下！”

看著前方李元則又在與王卓等人不斷說些什麼，最終引來幾聲他都聽得見的嗤笑。

林末搖了搖頭，從兜里找出一塊剩下的面饅頭，也沒和水，直接一點一點撕爛咽了下去。

遠小龍山越來越近。

他好似聽見了山上人聲喧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