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警頹然靠在凳子靠背上。

他從業這麽多年，各種兇案，各種離奇古怪的案件著實見過不。

那些表麵上看再怎麽稀奇古怪的案件，真正到剝繭查出真相時，最終都符合科學邏輯。

但今天發生的事，可以說沒有一件合乎邏輯。

再嚴的邏輯，也完全推理不出：

為什麽一個ICU深度昏迷的病人，忽然間能生龍活虎地掰開病房窗戶；

為什麽能從十八樓跳下去一點跡都沒有，還離奇地消失了；

為什麽好端端的人，會忽然老去二三十歲？

十萬個為什麽，也理不清韓警現在滿腦子淩的思緒。

韓警甚至一度還大開腦，聯想到了生化危機，會不會是病人變嗜的喪了？影視劇裏，喪倒是備這個能力。

可是，喪最是嗜，遇到那麽多新鮮大活人，不應該是大快朵頤，飽餐一頓嗎？為什麽會那麽詭異地消失？

當然，腦也僅僅是腦，科學的辦案觀告訴他，喪是不存在滴。

跳樓事件和變老事件，乍一看，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必然聯係。

但直覺又不斷提醒韓警，離奇的事之間，往往有極大可能存在在聯係。

“小江，依你看……”

“我還是那句話，先把那些細節調查出來。理出一條時間線。如果能找到共同出現的地點，線索必然會相對清晰多了。”

“嗯，我們已經去調監控，應該很快就會整理出初步的線索。”

“小江，在此之前，可能要麻煩你再逗留一陣。不過你別誤會，這不是強製的，是請求你協同辦案。”

這話把江躍的位置擺得很高，語氣也極為客氣。

江躍向來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人家的行為從法理上就有依據，現在用理的方式講出來，其實就是著對他的尊重。

不管什麽時候，尊重總是讓人用的。

韓警業務能力如何，江躍不予置評。不過這人說話辦事的風格，倒是很有點人味。

為免無聊，兩人又拉了好一陣家常。

包括警署裏的一些日常趣事，韓警竟也沒有避諱，跟江躍有說有笑，氣氛搞得極為融洽。

聽江躍說老家是盤石嶺的，韓警忍不住又提起大金山，提起山坡，提起那輛被埋的大。

兩人不免一陣唏噓。

敲門聲傳來，一名警員拿著一疊文件進來。瞥了江躍一眼，顯然頗為詫異，為什麽一向嚴謹的韓隊，今兒個跟個年輕後生聊得如此投機？

“韓隊，這是初步調查的結果，我們梳理出一條時間線。還有一些監控截圖，您先過目。”

韓警肅然接過：“小陸，你先去忙。”

文件不多，也就十來頁，一多半還是監控視頻截圖，但韓警足足看了一刻鍾。

“小江，要不，你幫忙參考參考？”韓警居然把整個文件夾都推了過來。

江躍看文件的效率就高多了，過目不忘的天賦讓他本不用翻來覆去地來回對比。

一條很清晰的時間線。

10：50，星城二院的那名護士，從ICU病房出來。

10：53，何姐從十七樓走樓梯上了十八樓，借用了十八樓的廁所。

11：11，ICU那位78歲的病人柯雲山破窗，墜樓。

11：28，通管製。

報告上寫著，據ICU病房監控顯示，護士在ICU病房時，隻是常規護理工作，沒有發生任何可疑況。

“怎麽樣？”韓警問。

“報告上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租車司機？他沒接近ICU病房嗎？”

“隻要他去了，監控肯定拍得到。而且ICU本來就是獨立樓層，一般人是不會上去的。你鄰居這位何士，為什麽要去ICU病房上廁所，這也是個疑點。”

“這倒沒什麽好疑點的，也許隻是潔癖，覺得17樓的廁所不幹淨。ICU樓層的廁所用的人，更幹淨點。以我對的了解，這種可能很大。”

“韓警，這疑點很明顯了。”

“怎麽說？”

“出租車司機沒有去ICU樓層，卻跟那兩個人一樣的況。這說明什麽？韓警真需要我點破嗎？”

“你的意思是？”韓警表彩無比，“那位病人，搭乘那輛出租車離開了？”

“這還得你們去調監控，看看那車是在哪個時間段出現在醫院門口的。我猜，肯定是在11:11到11:28這兩個時間段之間，大致應該是11:20左右。”

“而我，作為那一單之後的乘客，是在11:50分左右上了他的車。當時司機就提到了通管製，也提到了他剛在二院接了一單生意。”

治安監控本來就歸警署管，韓警很輕鬆就調出了監控。

果然，那輛出租車出現在醫院門口的監控中，在11：22分搭走了一名乘客。

在監控中，那名乘客佝僂著，麵部竟然跟打了馬賽克似的，完全捕捉不到，整個影也是飄忽不定，模模糊糊，就像一團飄忽不定的霧氣似的，隻有一個大致的廓，完全不像是正常監控應有的樣子。

如果不是監控裏其他人沒有任何異狀，韓警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設備故障。

這是什麽作？

現如今還有這麽先進的技，可以在監控中讓自己的模糊雲霧狀？

“小江……這……是不是有點太詭異了？”

韓警頭一次覺得辦案是如此吃力，如此無助。他悲哀地發覺，自己的三觀正在破碎。

“是詭異，但依然有邏輯可依。”

“比如說？”

“比如說時間線，完全對得上。那麽順著時間線，追查出租車把對方帶到了哪裏，在何下車，藏在什麽地方……”

話說到這份上，其實有些說多了。

再說下去，倒有點教警察辦案的意思了。

更深層次的東西，除非韓警自己提出，否則江躍是絕對不會替他說出來的。總不能告訴他，這個世界靠不住啦，鬧妖魔古怪啦！

韓警猛然坐直，驚訝地看著江躍。又一次，江躍的思路又跟他不謀而合。

他剛才的第一念頭，同樣是去追蹤那名詭異的病人柯雲山。

坐在椅子上，韓警心中猶豫不決。

目前這一切，都是他和江躍私聊的結論，雖然有視頻和材料取證，但這些東西都不算直接證據。

不說別的，監控裏本就沒正麵拍到柯雲山。現有的證據完全證明不了那輛出租車帶走的客人就是柯雲山。

貿貿然去追蹤，會不會把案子辦偏了？或者辦砸了？

韓警從業以來，還是頭一回遇到如此棘手的況。

江躍也無心再逗留。想到三狗那條還沒理掉的子，又想到監控視頻裏那團古怪的霧狀形，江躍要說一點不擔心那是假的。

彼此換了聯係方式，韓警客客氣氣地將江躍送出門。

“對了。”臨出門，江躍又想起一件事。

“我家裏還有一件證，也許對韓警理清線索有些許幫助。”

“哦？”韓警眼睛一亮。

“在拿到這個證之前，我得再提個醒。這件事真的很詭異，常規的思維方式，隻怕會吃虧。”

韓警若有所思，也沒表態。啟車子，招呼江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