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從來沒有來過常家,以前倒是知道常家的老宅,但是對于這新建的宅邸,他到十分陌生。
自從段虎回鄉后,別看他整天待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實則每天晚上他都會出門,至于外出的目的,大都是為了去往縣城外的花花箐,祭拜他過世的父母。
當年段虎手刃仇人后,他心灰意冷,辭鄉遠走高飛。
隨著年齡的增大,他思鄉的緒與日俱增,落葉終須歸,游子必將返鄉,段虎有了返鄉的念頭。
回到家鄉,段虎并沒有太多的興和激,相反,曾經那些悲哀的往事不斷浮現在他的心里,對他來說,更多的還是緬懷和惆悵,還有那揮之不散淡淡的哀愁。
段虎看上去大大咧咧,格豪爽,但他卻是一個極為重的人,一想到因為自己的過失連累了父母慘死家中,他心如刀絞,悲痛萬分。
沒能在父母的有生之年盡一份自己的孝道,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憾。
回鄉后他夜夜跪在父母的墳前,燒點紙錢,嘮嘮嗑,說點掏心窩子的話,平凡普拙,就這麼陪著故去的父母,守著孤零的墳頭,彌補著心中的憾
選在晚上出門,為的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客套,否則張家長李家短的被人拉著噓寒問暖,沒有那個必要。
有時候,段虎會繞著小縣城走上那麼一圈,又或是在城外轉一轉,時間長了,他慢慢悉了這片即親切又到陌生的故土。
常家大宅中,段虎順著廊檐下的過道一路前行,后,眼冒小星星的孫志和瞇眼,你一句我一句追問著剛才那團會變的火是怎麼回事,看倆貨崇拜無比的樣子,恐怕這會兒早把段虎當了自己心目中的偶像。
高大上,帥酷雄!
“那火點法,是專門用來檢驗煞之的法門。”實在是煩的不行,段虎簡短的介紹了一下。
“火點法?”聽著陌生稀奇的名字,孫志二人興得臉蛋都紅了起來。
看著無比激的二人,段虎知道不解釋清楚的話,這兩個小子非壞了他的大事不可。
“聽好了,火點法不是隨便可以使用的,會消耗施法者的玄氣,不到需要的時候是不會輕易使用。”
玄氣?
啥玩意,聽著老稀奇。
倆貨四溢,更興趣了。
段虎簡單介紹著,“一般來說,火澤呈現金黃暖,說明周圍沒有什麼煞之,然而一旦火有所變化,那就得萬分小心,否則”
“否則什麼?”孫志和瞇眼著脖子問道。
段虎鼻音一哼,“昨兒個夜里我一時大意,用火查驗常福的尸,那時候火毫無反應,可結果呢?尸兇傀的威力孫子你是見識過的。”
“至于剛才的火,你們兩個可是都見到了,金芒轉綠,這其中的緣由就不必讓我細說了吧。”
孫志二人一陣牙酸,媽媽嘞!這麼說來
倆貨不由自主倒吸口涼氣,心肝。
就在這時,突然從遠傳來了一聲暴怒的吼聲,聽聲音似乎是野的吼聲,但又有些不太一樣。
聞聲,本就肝的孫志二人頓時臉大變,各自慌的掏出了王八盒子,驚恐的看著四周,如臨大敵。
段虎的神未變,細細聆聽之后,手攔住了抬著槍的二人,語氣沉穩的說道:“慌什麼?都給我沉住氣。”
“虎,虎爺,剛才傳來的吼聲怎麼那麼可怕?聽著就像老虎在吼一樣,該不會是是常福那怪出來作祟吧?”孫志戰戰兢兢的問道。
“有可能,但又有些不太像,不管如何,吼聲離著我們不算近,應該是從常家大宅深傳來的。”回了一句后,段虎又問道。
“孫子,瞇眼,常家的新宅我不悉,你們兩個誰能帶路?”
一句話問得孫志和瞇眼王八瞪綠豆,對了眼,半晌二人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大戶人家就是麻煩,錢多顯擺個什麼勁?又是前院又是后院,還什麼偏院、雜院、分院就像個迷宮一樣,不嫌麻煩嗎?”孫志說道。
“孫志說得不錯,一個人吃飯睡覺打頂屁大點地方就夠了,何必弄那麼多花哨沒用的擺設,真要是嫌錢多沒地兒花,救濟救濟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也好啊?”瞇眼不滿的發著牢。
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典型的嫉妒羨慕恨。
“行了,你倆要是錢多,指不定比常貴那老財主還能顯擺。”段虎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嘿嘿,我要是有錢,才不在這個窮的小地方待著呢,我一定要搬去滇城,在那里買一套大宅子,再取上幾房喂!你們等等我,我一個人害怕!”
信口開河的孫志正滋滋的幻想著,段虎領著小尾瞇眼已經遠去,嚇得這貨臉發青,連爬帶滾追了上去。
沒人帶路,段虎只能憑借以往的經驗來判斷方位。
一般來說,大戶人家的宅院坐東背西,這迎朝送晚,氣福連綿。
從縱向來分,可以簡單的分為前院、正院和后院三個部分,其中每一院里相連的地方又會分出一些岔口,分別通往其他地方。
只要不是刻意追求風水格局的人,宅院的分布大致相同。
在段虎看來,常貴這個老財主一輩子都待在縣城里面,說句難聽點的,就是一個土里土氣的土財主,本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更不懂得什麼風水布局,宅院的分布應該不會繁瑣。
但是
他想錯了。
走著走著,段虎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明明從進常家開始,他就按照直線行走的方向打算直奔正院大堂,哪曾想一連穿過三四條胡同小路后,卻繞到了其他地方,這一下可把本就有些路盲的段虎給弄了個稀里糊涂。
正到為難的時候,旁的瞇眼似乎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說虎爺,我們進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麼繞來繞去都沒有繞到正院大堂那里呢?”
段虎剛要出聲,孫志在一旁幫腔道:“你懂個屁!虎爺什麼人,怎麼可能會迷路呢?你小子又沒來過常家,你知道這條路不是去往正院的嗎?”
“嘿嘿,這倒也是,看來是我多心了。”瞇眼歉意的笑道。
“廢話,你也不長點心,虎爺何許人也?怎麼可能會迷路?我寧愿相信母豬上樹,也不會相信虎爺迷路。”孫志得意的說道。
段虎
有種趕豬上樹的覺。
上是上不去,下來怕被。
哪?
臉,啪啪脆響的那種。
“咳咳,你們兩個給我閉,常家的宅院可是非比尋常,你們知不知道,這座大宅院看似簡單,實則暗布風水格局,前院福壁映日,兩廊聚財,四外青松林立,添福增壽,中院碧水錢池,聚寶納祥,整個布局好似聚寶盆一樣,為的就是讓他常家昌隆興旺”
段虎干咳兩聲后,說著蹩腳的話打算蒙混過去,免得真到了迷路的時候下不了臺。
“虎爺真是高人,連常家老爺重金聘請大師布下的風水陣,都能一眼道出玄機,不像我們這些糙人,別說看,聽都聽不懂。”孫志夸道,馬屁拍得賊響。
段虎微愣,想不到隨口胡謅一番,卻真有其事。
“你說常家曾請風水師布過風水?”
不等孫志開口,瞇眼搶先一步說了話,剛才就是因為慢,馬屁沒拍到,這回怎麼的也要拍回來。
“這件事整個麻縣的人都知道,當年錢家倒臺后,常老爺便買下了這宅院,但是他嫌錢家的風水不好,便專門花了高價錢請來風水大師幫他布局蓋屋,折騰了好長時間才把常家大宅蓋好”
話說了一半,孫志迫不及待的搶過話語權,“虎爺,你還不知道吧,聽人說常家大院的正堂修建的最為氣派,和其他大院不一樣,院外的圍墻形狀好似梅花,里面也種滿了梅樹,還取名梅園花宅,那一個漂亮和高雅。”
“梅園花宅”
聽到這段虎暗中神一變,約間他到了一不同尋常的氣味。
“你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這哪能有假,當年重修常家大宅的時候,可熱鬧了,全縣的老百姓都知道。”
“那我問你們,當年的那位風水師是誰?你們可曾知道?”
“這個”孫志二人齊齊搖頭。
“聽說那位風水師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外高人,指點了常老爺后連錢都沒要,便云游四方去了。”想了想瞇眼回道。
段虎暗中冷笑一聲,世外高人?
狗屁!
還云游四方呢,恐怕是怕東窗事發,腳底抹油,溜了。
“那以前生活在這里的錢家,他們后來怎麼樣了?”段虎接著問道。
“說起來這件事詭異的,自從當年錢大戶犯案后,坐了三個月的牢便回到了家里,再后來他把宅子賣給了常老爺,然后一家人就不見了蹤影,至于他們到哪去了,又為何會突然離開,到現在都沒人弄明白。”孫志如實說道。
“你說錢大戶犯案?這是怎麼回事?”到事態有些嚴重的段虎追問道。
“這個”
似乎是有些記不太清楚,孫志整理了一下思緒后才開了口。
“當年錢大戶如日中天,雖然是個外來戶,可生意做得十分紅火,為人也不錯,友廣泛,故而為了本地的一名鄉紳。”
“但是不知為何,有人傳聞他錢家生意做得好,是因為和山里的土匪有勾結,就是這件事,所里立案偵查,就把錢大戶給抓了起來。”
“那后來呢?”
“后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虎爺你也知道那些富貴人家的事,誰背后沒條大?甚至不只一條,即便真的犯了事,上面的人相互走一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瞇眼補充道:“不過就在錢大戶被關押的那段時間里,他的大兒子二兒子先后出事,一個死在了去往文城的路上,據說是被土匪殺的,一個死在了翠滿樓,聽人說是因為喝酒喝多了,突然猝死。還有他的孫子,好像是不慎落水,淹死在了河里面。”
孫志最后總結道:“虎爺,我想那位錢大戶肯定是因為悲痛過度,再加上他敗名裂,這才心灰意冷帶著家人離開了本縣。”
段虎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就怕人無好人,事無好事,他錢大戶走得心不甘不愿,而他常老爺也同樣住的心不安不寧。”
“什麼意思?你是在擔心什麼嗎?”孫志二人疑的問道。
“想知道嗎?”
倆貨同時點頭,這不廢話嗎,不想知道問了干嘛?
“哈,虎爺就是不告訴你們!”段虎打句哈哈,能把二人氣吐。
好可惡,不帶這麼捉弄人的。
倆貨心生抱怨,卻又無可奈何。
朝前走去的段虎把臉上的笑容一收,說實話,他只能看出倪端,至于真像
云山霧罩,不得其蹤。
這時候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師父,如果他師父也在這的話,不說看穿掩蓋在常家迷霧后的真相,但起碼能祝他一臂之力,不至于像現在這般,走一步看三步,心里疑云不斷,卻又不得法門。
可轉念一想,段虎不由得角搐。
就那位活祖公的脾氣,刁鉆古怪,如烈火,張能噴火,閉就干架,了不得,不得了,誰得了?
想找,絕對是個好幫手,不得你狗噴頭不算完。
老可怕!
轟隆隆
順著黑沉沉的天空響起了一陣雷聲,段虎抬頭看去,黑蟒般的雷云中電閃雷鳴,似乎是在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事。
“云低沉,雷聲鼓,電閃連環,滴雨不落”
段虎冷哼一聲,“哼,常家,錢家,虎爺不管你們之間的恩怨和,這一回既然我來了,什麼魃魈魁鬾、魑魅魍魎,虎爺都要通通滅!敢在虎爺的家鄉生事,你們找錯了地方!”
想到這,段虎腳布停下,猛的往上一竄,飛跳上了墻頭,打量幾眼后,飛檐走壁去往了更高的地方。
“虎爺,虎爺你別走啊!你走了我們怎麼辦?虎爺”
孫志和瞇眼急得干瞪眼,爹喊娘般呼喚著段虎,然而就他們那點小嗓音,早被滿天的雷音淹沒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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