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把頭,兄弟雖在湘西做過幾年送尸匠,也不曾見過此,如今挖到了,卻不知是吉是兇?”
羅老歪是個目不識丁,殘暴的軍閥頭子,混江湖了這麼多年,封建迷信已經深固,生怕挖出的這些尸頭蠻是不祥之兆,不利于接下來的大事。
陳玉樓聞言也犯了難,他雖是認得此,卻難斷吉兇。
正遲疑之際,卻突然看到一旁神悠然的李長清,想起對方的份,眼前一亮。
“李兄,你來看看?”
“無量天尊。”
李長清也不客氣,接過尸頭蠻,托在手里,裝模作樣的打量了一番,又胡掐了幾個手訣。
他當然不懂占卜打卦,但糊弄人的手段可一點不比陳玉樓遜。
只見他額上浸出幾滴汗,面逐漸難看。
“怎麼樣?”
陳玉樓見他表變了,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問道:
“難道此預示不詳?”
“那倒不是。”
李長清沉聲道:
“只是...”
“哎呀,你這道士別賣關子,你倒是快說啊!”
羅老歪見他磨磨蹭蹭的,急得直撓頭。
李長清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貧道曾看過一本名為《甫實錄》的先秦古籍,上面記載了一種名為刑瓜的果子,與這尸頭蠻極為相似。”
他一本正經地瞎編道:
“書上說,這刑瓜,形似人頭,綠皮赤,生于土,常人見之必有之災啊!”
陳玉樓聽他語氣嚴肅,不疑有假,當即信了六七分,眉頭皺得更深了。
羅老歪也被嚇了一跳,別看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其實心怕極了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聽完瞬間就有些慌了,求助的看向陳玉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羅帥勿驚,世間相似的事多了,李兄看到古籍上說的刑瓜不一定就是尸頭蠻。”
陳玉樓卻突然一笑,語氣輕松道:
“何況,先秦古籍久遠,上面記載的真實已不可考究,那時的人尚未開化,見到不能理解的事,難免危言聳聽,依陳某看,大都是些人云亦罷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羅老歪聞言大松了一口氣,解開領扣子,了有些發干的。
李長清知道陳玉樓此言是為了穩定軍心,見屠人閻王一臉懼意,心下嗤笑不已。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旋即出言道:
“陳兄言之有理,古籍里面的東西當不得真,就像《山海經》里的怪,大多是古人的奇思妙想。”
“李兄說的沒錯。”
陳玉樓也附和幾句,兩人輕描淡寫地就把這個小曲揭了過去。
幾人面前,幾千號當兵的已經在花瑪拐的指揮下重新挖了起來,數不清的鏟子飛舞間,大片的泥土飛濺。
此時日已西沉,陳玉樓五人走到一樁老樹下休息。
眾人走了一天,都累壞了,圍坐著喝口水,又吃了些東西充。
羅老歪不知怎麼想的,竟然想嘗嘗這北瓜是什麼味道,從旁邊挑了一個最大的抱了起來。
一個老拳將瓜錘兩瓣,正要把鼻子湊近去聞,卻見一個烏黑猙獰的蜈蚣頭從紅瓤里探了出來。
一人一蜈蚣對上了眼,都嚇了一跳。
“唉呀媽呀!”
羅老歪反應過來,一把將瓜丟在地上,嚨里發出了一聲慘,正在聊天眾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被他吸引。
“羅帥,發生腎麼事了?”
陳玉樓納悶。
“蜈,蜈,蜈蚣!”
羅老歪毫無心理準備,剛剛差點和那蜈蚣親上!
這會坐在地上,手指著倒扣在地上尸頭蠻,嚇得語無倫次。
陳玉樓聽后猛地起,出鋒利無匹的小神鋒,走到近前,一腳將瓜踹飛。
那瓜力,在半空中轉了個個,正好落在一塊石頭上,摔了個稀爛。
只見一條小臂的黑蜈蚣飛也似地從中爬了出來,百爪撓地,速度極快地爬向林子,看樣子也驚不小。
陳玉樓正心不快,見到蜈蚣雖嚇了一跳,接著心中殺意大起,冷哼一聲,小神鋒已經手,如電般準地劈在了悶頭逃竄的蜈蚣上,一下便將它斬作了兩截。
那蜈蚣陡逢大難,從中截斷的兩段子在地上扭,兀自掙扎不休。
陳玉樓仍不罷休,走上前去取回小神鋒,對著蜈蚣又是一陣砍,直到再無生息,方才收刀。
起優雅地整理一下袖領,臉上緩緩掛起笑容。
“羅帥,怎麼樣,沒傷吧?”
“沒,沒...”
羅老歪見陳玉樓三下五除二就把那蜈蚣剁了餡,自覺有些掉價,急忙從地上爬起來。
拍了拍屁上的土,打個哈哈道:
“曹他的,這蜈蚣長得真他娘的丑,嚇了老子一跳!”
“這剛下過雨的泥地確實有些啊,陳總把頭你說是吧?”
“嗯,確實。”
陳玉樓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嘖。”
紅姑娘輕哼一聲,眼中出毫不掩飾地鄙夷。
眾人聽羅老歪大驚小怪的,本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沒想到只是一只蜈蚣,皆都不以為意。
見總把頭已經將之解決,又各自扭過頭去聊天去了。
只剩羅老歪孤零零站在原地,一臉尷尬。
......
“起來,起來,都他娘的給老子起來!”
羅老歪將累趴下的手下一個個踹起來,發脾氣道:
“今天挖不出墓門,哪個也不準停下來歇息!誰先挖到,老子就獎勵他五十銀元、四兩上等福壽膏!”
工兵掘子營的軍卒,多數都是煙鬼,挖了一整天從早上一直挖到現在。
此時夜已深,眾人早就筋疲力盡,個個哈欠連天。
一聽司令提到福壽膏,有幾個當場就支持不住犯起了煙癮,癱在地上怎麼拽也不起來。
羅老歪見了也不多問,立即讓手槍連把幾個老煙槍拖到林子里斃了。
這殺一儆百的辦法果真有效,其余兵丁見狀,哪個還敢苦抱怨,只好接著大鏟大鋤地開挖。
“我曹他的,這些賤種,就是不長記,非要老子發飆!”
羅老歪罵罵咧咧地走到樹下正閉目養神的陳玉樓面前,把手里皮鞭一丟,一屁坐在泥里。
他也吆喝了半天,累的嗓子都快冒煙了。
幾千號人一直挖到了寅時,只聽當兵的一陣喧嘩,羅老歪的副才一溜煙跑到樹下,對眾人恭恭敬敬地報告道:
“羅帥,陳總把頭,諸位大人,挖到東西了!”
“恁他娘,終于挖到了!”
羅老歪照例第一個跳了起來,拽著副就往土坑趕。
“小王,帶路!”
一行人被引著來到一大土坑前,那副指著坑出的一角石料道:
“看,就是那個!”
陳玉樓眼尖,只看那石頭上的紋路一眼,立馬便認出是座古代的石門。
當即大喜,忙對周圍道:
“弟兄們,這定是那元墓的墓門!繼續挖,我等發財指日可待!”
周圍所有人一聽都來了神,接著揮汗如雨,圍著那出的一角又是一通昏天黑地的挖。
又過了一個時辰,那座石門終于顯出了全貌。
羅老歪手舞足蹈,吩咐給挖到石門的工兵,每人犒賞五十大洋加四兩上等福壽膏。
陳玉樓率眾下坑,推開那些累的東倒西歪的工兵,來到挖出的巨大石門前。
只見暗青的石門分做兩扇,都有三人多高,橫也是極寬,猶如一座閉的城門。
李長清在旁看得真切。
這石門深埋地下,極為厚重,怕是不下三五千斤!
再看那門隙間都澆灌的鉛水鐵,澆鑄得嚴合,撬是不可能被撬開的,只能用火藥炸開!
果不其然,陳玉樓打量一陣石門,用手敲了敲,對花瑪拐一招手。
“老潘取火筒子來,炸開它!”
花瑪拐領命。
“陳兄快看,這石門頂上好像有一行字!”
李長清突然指著石門的一對陳玉樓道。
“哪里?”
陳玉樓一愣,急忙看去,眾人也紛紛把目跟上。
只見石門最頂端依稀可見四個大字,撥凈泥土一看,四個字都是古篆,包括李長清在的眾人都不識得。
只有陳玉樓見多識廣,稍加辨認便識了出來。
“盜、墓、者、死”
在默念出來的瞬間,他心中就猶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了個七上八下。
再聯想到之前李長清所言,一不祥之油然而生。
他竟覺得這門后的幽冥之中,埋藏著巨大的危險,一旦破門而,等待眾人的將是一場噩夢。
冷不丁的,竟生出幾分退意。
“曹他的,我在想些什麼...”
陳玉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下意識用了羅罵,將腦袋里的畏一掃而凈。
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
幾百雙眼睛都盯著他呢,容不得有一猶豫畏懼,現在要是退了,他自問再沒臉面坐這天下十萬盜眾的頭把椅。
“陳總把頭,我等才疏學淺,你可知道這石門上刻的什麼字?”
羅老歪垂涎滴地著石門,幻想著門后手可及的如山寶貨,對門上的字不怎麼在意,隨口問道。
陳玉樓念頭一轉,便指著墓門對眾人道:
“試讀碑上文,乃是昔時英......這都是墓主的爵名諱,刻在石門上正是那些西域番子的習俗,我等不必見多怪!”
群盜聽罷連連點頭,在心中暗挑大拇指。
羅老歪人逢喜氣神爽,聞言也贊道:
“果然還是陳總把頭見識高深,這些鬼畫符的鳥字,我半個都懶得看!”
此時,花瑪拐領著一個駝背中年人到了。
陳玉樓將那駝背漢子喚到近前,嚴肅地吩咐道:
“老潘,我向來對你祖傳的破手藝深信不疑,此門厚重,待會炸的時候務必小心謹慎,切莫大意!”
“總把頭放心!”
那老潘駝子沖陳玉樓拱手,得意一笑,讓眾人遠離。
他從背上取出準備好的炸藥硝,練地開始布置破點,又是鑿孔,又是挖坑,看得眾人一陣眼花繚。
不懂行的都以為破是個直截了當的暴手段,殊不知這是一個極為細的作業,對破人的打點技和對火藥用量準度有極為苛刻的要求。
常人沒有十幾年的艱苦訓練絕難做到!
陳玉樓知道這種活非是片刻可以完,當下帶著眾人回到林中。
養蓄銳,靜等進墓倒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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