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辰著學生手冊，和死對頭一前一後走出教室，衝著他的背影揚了揚拳頭。死對頭突然轉：“晏辰，下學年一起加油。”

晏辰的拳頭僵在半空，待死對頭走遠了才吐出一口濁氣，咬後槽牙，心裏那份鬱悶就甭提了。

第三也好啊，第五也沒那麽難，為什麽又是第二！高一年級就此畫上一個不完句號，晏辰覺得自己會到周大都督的痛苦了。

“哥！”

他發泄似的大喊了一聲，可走廊裏哪還有晏宇影。

七月，是與高中校園辭別的季節，一個月前還雲布氣氛抑的博樓，此時已是人去樓空。書本的殘頁，用盡的筆芯，撕碎的試卷隨意扔在地上，在分數下來之前，怕是沒人有心打掃。

晏宇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他的課桌早在高考前就清空了，不需要再收拾。會走到這兒來，也是隨意所致。

一切都那麽順其自然，和鍾瑩在高一樓相見，問了問的績，發現晏辰班級還關著門，走廊裏學生又多又吵，推來攘去的，兩人就順路走著，聊著。不知不覺下了樓，校園裏同樣有很多嬉笑打鬧的孩子，不知不覺就走到清靜的博樓來，散步一樣。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也未嚐不可。就這樣，兩人莫名其妙停在高三一門口，走廊空，樓棟安靜，無目的的站著，令尷尬油然而生。

應該說，隻要鍾瑩不開口了，尷尬就油然而生。

能把晏宇拐出來單獨呆一會兒，全靠一張巧和暗示引導行為。說話，晏宇接，步，晏宇總不好站在原地。

要把這一切做的自然，很不容易。首先不能冷場，話題從的期末考試展開，年級五十三名的好績蘊含了多“艱辛努力”，把學習過程放開了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當然不能抹滅晏宇紙上輔導的功勞，一道道難題在他點撥下迎刃而解，來往書信見證了的長。

鍾瑩小心把握著話語中激與諂的界限，讓他高興，驕傲，不自聯想起後期那些信中，畫下的滿頭問號小人，托腮沉思小人，鞠躬恩小人和振臂高呼小人。

從晏宇的表可以看出，他是喜歡的。一個花不了幾筆的小火柴人，就讓嚴謹無趣的學習流變得生有趣了起來，誰會不喜歡呢？

說完了的學習，再說他的學習，晏宇估分六百八左右，鍾瑩腳下一絆差點摔倒，那會兒巧舌如也僵住了幾秒鍾。七百一的總分，六百八是什麽概念？

要不是牢記人設不能崩，真想大吼一聲：臥！槽！你搶走了我姐姐的高考狀元，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高考結束當天，鍾靜就伏案狂算了一個小時，然後丟筆睡覺。鍾瑩窺那紙上眼花繚的數字，大大的橫杠下寫著：637。

如果鍾靜估算不出差錯，不是華大就是京大，妥妥進了。可是考上頂尖大學不是鍾靜唯一的追求，想盡善盡，想對得起這麽多年的進，或許還有一丟丟對從未幫助過妹妹，任績一路下的愧疚，唯狀元可解。

晏宇出現了，他碾過北城學子後，又跑來碾珠州學子，活生生撕碎了絕不止鍾靜一個人的狀元夢。

這估分殺人不見，沒人能與他抗衡。

“太棒了，晏宇哥一定是今年的省狀元了，說不定全國狀元也是你的。”笑得驚喜又甜，卻在暗中憂心怎麽跟鍾靜說這個噩耗，追不上啊，人與人的智商就是有差距的，姐姐你認命吧。

“說不定。”晏宇模棱兩可，眉梢眼角卻寫滿了自信。

氣人！

於是走到高三一的時候，鍾瑩閉了，不主找話題，任尷尬蔓延。

晏宇輕咳一聲：“走吧，晏辰該出來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家？”

他的穿著向來不是襯衫就是運，今天也是一件白短袖球，口印了鮮紅的“中國”兩字，下球配回力鞋，樸素又簡單。

兩鬢推得很清爽，前額頭發稍有一點長，覆了幾綹在眉上，是八十年代常見的青年發型。難看的人怎麽捯飭還是難看；好看的人剃頭都好看。

他皮很白，說話開合幅度不大，若不看著對方眼睛，就會顯得有些桀驁和輕慢。

後來也是這樣，鍾瑩想，一個人從年時養的小習慣，小特，一輩子都改不掉。有一度，他每次用這種姿態說話時，鍾瑩就會覺得他看不起，看不起爸，看不起一個為了錢犧牲兒的家族。

那你特麽的還娶？我賤，你就高貴？

晏宇沒有得到回應，抬眸向鍾瑩，發現目迷茫，似乎正盯著自己的，又似乎正過他看向別。

“鍾瑩？”他在眼前晃了晃手，“發呆，想什麽呢？”

鍾瑩閉閉眼睛，驀然笑開，半真半假地道：“我在想，我姐要哭了，估分六百三十多。”

“很好了，這個績錄取華大沒問題。”

兩人又朝樓下走去，鍾瑩很快甩開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投塑造人設：“對了晏宇哥，好久沒見關玲學姐了，在哪個考點考的？”

提到關玲，晏宇臉明顯不佳，頓了一下才道：“三中。”m.X520xs.Com

“不知道考得怎麽樣。”

“不知道。”

語氣有點生，鍾瑩挑了挑眉：“高考生我就認識幾個，你和我姐就不用說啦，希北平哥和關玲學姐也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晏宇沉默了一陣，遲疑道：“鍾瑩，關玲對你說過的話，不要放在心上，格躁，有時胡說八道。”

鍾瑩歪頭看他：“你知道對我說過什麽？”

“不知道，但是我了解，應該不好聽。”

鍾瑩嘻嘻笑：“當時有點害怕，就告訴我姐了。現在想想沒什麽，其實關玲學姐好的，有話就說，敢敢恨，隻不過誤會我啦，我還是個學生嘛，一切以學習為重，本沒想過跟搶......”

掐住話頭，數秒之後，又慌張地瞄了晏宇一眼，臉紅了。

這裏須得暫停一下，講解綠茶技：想隨時隨地臉紅，憋氣即可。當然因人而異，有的人角質層略厚，效果可能沒那麽顯著，多憋一會兒就有了。

餘裏的耳漾著紅，晏宇被那一眼看得心跳了剎那，不又想起幾天前舉著小洋傘走來的畫麵。眼神靈，笑容麗，旗袍那樣合，窈窕曲線一覽無。

平日裏，的打扮和其他生沒什麽不同，常年紮馬尾，穿的確良襯衫，棉綢，手織，寬大外套或棉襖。唯一讓晏宇印象深刻的是在麵對麵補課時，的特別的紅潤，問問題一張一翕，花瓣似的；睫特別的卷翹，低頭專心做題，下眼瞼便呈現一片扇形影。

說印象深刻也不盡然，其實他從前沒刻意記住這些，隻是送考那天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頭到腳都著新鮮，著實讓他驚愕......驚豔了。那些曾被忽略掉的細節，便在記憶中呈現，放大，越來越清晰。

鍾瑩表示，紅是因為我每次去見你都塗劣質口紅，用草紙抿個三四次就非常自然啦；至於睫，隻有中東王室員才擁有天生卷翹好嗎？火柴梗蘸蘆薈了解一下。

晏宇見過北城孩穿皮夾克颯爽英姿，穿超短熱烈大膽，喇叭花襯衫更是風靡全城，被老師統稱為“奇裝異服”，勒令絕不許穿進校園。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穿旗袍配球鞋的，仿佛從舊時裏走來，又沾染著新時代積極向上的氣息，一點，一點俏，和一點隻可意會的嫵。

“關玲不是我對象。”

晏宇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在兜裏的手狠攥了下拳頭，他在說什麽？為什麽要和小姑娘解釋這個，跟人家有什麽關係！

“呃，我是說，關玲...我...沒有...”

腦子突然了一團麻，作為北城優秀學生代表，在國賓館千人大會上發言他也沒這麽張過。

鍾瑩默不作聲地下樓，實則心裏笑翻天，有戲了是不？記住我了是不？這才哪到哪兒啊，您老就頂不住了。

事實再一次證明，先來後到不重要，出現的時機很重要。早兩年在晏宇麵前花枝招展搔首弄姿，這孩子估計都不會多看一眼，沒開竅，花什麽心機都白搭。

高考是一場特殊的人禮，是基礎教育和高等教育，孩子與人的分水嶺。高三生畢業時會撕書慶祝，他們不是在慶祝高考結束，而是在慶祝終於走向了人生的第二個階段，將獲得更多的自由，學習自由，友自由，把控未來自由，和自由。

晏宇智商再高，此刻也隻是個年郎，在他自信滿滿準備碾一眾學子的那天給他會心一擊，待榮耀加時，他想起那日，就一定會想起。

造型，口號，費多大事兒啊，沒點進展還行？

“嗬嗬。”鍾瑩裝傻，“晏宇哥你在說什麽？我們快走吧，晏辰該等急了。”

晏辰等的頭上都長草了，才看見他哥和鍾瑩一起出現，氣哼哼：“哥你幹嘛去了，不是說在教室門口等我嗎？”

晏宇眨了眨眼：“我...我上樓拿東西去了。”

“拿什麽？”晏辰懷疑地看了看他藏在兜裏的手，又問鍾瑩，“瑩瑩你怎麽在這兒？”

鍾瑩不知道晏宇心虛個什麽勁，明正大溜達溜達，用得著結麽？

“你拿績單，我也拿績單，我怎麽不能在這兒？放得早，遇見晏宇哥，就陪他去博樓看看還有什麽的文沒有，我們等你都等好久了呢，你考得怎麽樣？第一還是第二？”

順利轉移話題，晏辰肩膀一鬆，撅起來了：“別說這個，煩死了。”

“葉文鬆又你一頭？”

“他挑釁我你知道嗎，他考了第一就來挑釁我！”

“挑釁？過分啊，他說什麽了...”

晏宇看著弟弟和鍾瑩並肩走在前頭，比比劃劃說得熱鬧，長長呼了一口氣。再見鍾瑩，總覺有哪兒不太對勁，心裏一會兒悶一會兒的是什麽癥狀？

鍾瑩回到家，見姐癱在老鍾屋裏，頭發也不梳，圓領衫大睡邋邋遢遢，手邊擱著一籃葡萄，電視上播著濟公，邊吃邊看，間或發出傻乎乎的笑聲，小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什麽時候填誌願啊？”

鍾瑩洗了手，了一個葡萄塞裏，半酸不甜的，很快吐了出來。

鍾靜斜一眼：“誌願？高考前就填過了。”

“啊？怎麽會這樣？”鍾瑩大吃一驚，知道估分，不知道還有先填誌願後高考的神作。

“一直都這樣啊，預考之後填誌願，填完再高考。”

“那要是預考考的好，填了個好學校，高考發揮失常呢？”

“命。”

鍾靜一個字堵住了鍾瑩的，這年頭高考生也太不容易了，努力學習還不夠，還得看命。不為自己兩年後的命運擔憂起來。

定定神，又問：“你報的哪所大學？”

“華大啊，還用說麽？”鍾靜懶洋洋的，“從初中起它就是我唯一目標，第二誌願我都沒填。”

“......”忍著要吐的衝，鍾瑩道，“爸知道你這麽任麽？”

“全家都知道。”

氣人啊！又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學霸真討厭！看著鍾靜太後似的姿態，睥睨天下的眼神，鍾瑩冷笑，本來不想打擊你的，可你太狂妄了！

“姐，你猜晏宇估分多？”

“六百八吧。”還是懶洋洋不在意的樣子。

“......你怎麽知道？”

“預考他考了六百七十六，正式考還能比這差？”

原來不是不在意，而是被打擊過了。鍾瑩一瞬間又轉換心態，開始同了：“姐，高考不是學習的終點，你以後還有超越他的機會。”

“嗬嗬。”

“......”

這放棄自我誰誰的笑聲，是被打擊麻了？

。您提供大神蔣淮瑯的晏晏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