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怎麼知道他施杰？”

孟聽枝更納悶了，蹙起眼，開始回想那晚的安保隊長，黑西裝，材高大，不茍言笑，一看就是那種一打十的狠人。

“那天晚上，那個程公子不是讓他送我回家嘛？”

孟聽枝“嗯”一聲。

周游被暈車摧殘的面孔上，終于出點紅撲撲的笑意，自顧自繞著服上的帶子說：“我自己問的，他說他施杰。”

“哦。”

孟聽枝腦子里想著程濯，這一想就深了，早上前，孟聽枝特意發了一條微信告訴他，要去云安參加學校安排的寫生，不出意外要在云安待十天。

說完，就捧著手機后悔。

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話多，他會不會覺得煩？他們那種男人是不是最討厭粘人？

程濯回復在一個小時后，那會兒學校大預備啟，跟車導游在說行程，孟聽枝剛卡安全帶，車椅朝前一晃，屏幕里竄進一個字。

“嗯。”

真的好冷淡。

周游不知道哪來的神，本來沒骨頭似的歪在車座里，忽然一下直起腰，“就哦？”

孟聽枝懵懂地看著，“不然？”

“他施杰唉。”

孟聽枝：“？”

周游指自己：“我什麼名字？”

“周游。”

“他什麼名字？”

“施杰。”

周游有種引導謎底即將揭曉的激：“連起來！”

“周游……施……世界？”

“對！”周游又躺回座椅里，心滿意足，喜難自，又絞著自己的頭發問：“枝枝，你覺不覺得我跟他蠻有緣的？”

孟聽枝：“……”哪方面？

“我覺得他有點帥。”

“……”

孟聽枝實難接話，抿了抿，不知道是鼓勵朋友勇敢追還是不要太沖，周游顯然并不在意孟聽枝的反應，關注點已經轉移。

“枝枝，那個程公子是小晨嗎？”

孟聽枝側過臉，驚大眼，“你怎麼知道？”

“瞎猜的，而且他看起來好像喜歡你的，是你男朋友？”

“不……”孟聽枝斟酌，苦地回：“還不算吧？”

“他看起來不像普通人唉，那天教訓那個男的真的有帥到，氣場好絕……”

周游絮絮叨叨在說那晚的，孟聽枝轉頭看向車窗外。

遠是連綿起伏的山，天有點，亮炙線從云間灑落，山林一半翳一半晴明。

車里大半人暈得陷淺眠，安安靜靜的，只有老舊的冷氣出風口灌著呼呼噪聲。

聲音也很小，像陷了回憶。

“他以前看起來就和別人不一樣。”

周游沒聽太清，“什麼不一樣？”

“像……”

十四中是蘇城最好的高中沒有之一，從師資力量到基礎設施。

孟聽枝中考結束那年，鎖區政策剛出，十四中還沒有面試環節，不然以那時的資歷，很可能無法通過十四中的學考核。

一直以為自己是住在桐花巷的窮人家小孩，半點才藝也無。

就連現在的專長也是高二才開始學的。

而當年十四中的冬令營是去挪威看極，四十個名額，六位數的報名費，除了程濯，一三屆的幾個名人都去了。

紀枕星的觀察日記登了蘇城科技報，喬落憑借一套冰川照紅遍全網，徐格學旅途中換了第N任朋友。

那年冬天程濯在干什麼沒人知道。

那年冬天的孟聽枝，在暗程濯。

帶著攢了好久的零用錢，天剛亮就去青中心排隊買矢藤源齋的限量畫冊，排到的時候就剛好沒有了。

前面的黃牛買走了剩下全部，轉頭提了三倍價問要不要。

眼角鼻子都是紅的，半掩在圍巾里，不知道是凍得還是難的，手指著口袋里的零用錢，搖了搖頭說不要。

要不起。

回家后發了一場燒，吊水的時候被阮云罵了好久。

孟輝來醫院給帶了熱熱的茶，阮云又跟他吵，說這會兒不能喝甜的，兩個人就在觀留病房嚷起來，直到巡房護士過來提醒。

蒜皮，令人生厭。

十六歲的孟聽枝在病房，瘦白手指捧著熱熱的茶紙杯，喝一口，齒間有紅豆的甜香。

灰撲撲的窗外在飛年前的雪，大片大片，想到程濯，細細的嗓口里嗆了一下，抿住，長久地看著滴在手臂上的眼淚，小小一朵水花。

垂著眸，瘦白的指尖，病殃殃地抹去淚痕，將手進口袋里，到薄薄幾張紙幣。

忽然就釋懷了這世上除他之外的所有而不得。

因為十四中離家近，孟聽枝高中是走讀。

高一開學，比住宿舍生一個領寢室鑰匙的環節，直接去行政樓領取學生卡。

一起下樓梯的生因為同宿舍已經結伴，一路熱聊，讓在大太底下有點形單影只。

學生卡要去食堂的規定窗口激活，充完錢，孟聽枝逛到食堂的茶窗口。

點單機前的牌子寫著品類。

孟聽枝默默瀏覽，皺起秀氣的眉。

窗口里的老板問：“請問需要什麼呢？”

看著點單牌，目游離著，“怎麼會沒有紅豆……”

斜刺里，一只修長白皙的手進視線。

圓頓指尖在塑料牌上敲出低頻的頓響。

敲的那行字是：相思茶。

“紅豆。”

孟聽枝轉過頭。

那是第一次見程濯，就像某種不容抗拒的照進暗的小房子里，一瞬間萬明亮。

他額前碎發微，那種淡淡的熱汗氣與清新洗劑混合的味道，構了孟聽枝對年的初印象。

那麼不象的詞匯，卻在他上現的淋漓盡致。

程濯提醒完之后，窗口老板遞給他七八杯做好的檸檬水。

他提過袋子。

孟聽枝耳邊有塑料袋的響，集突兀，像是強行灌耳的白噪音聲頻。

老板提醒說還是老樣子，里面只有一杯是溫的。

程濯拿著東西就走了。

孟聽枝愣頓的視線追上他的背影。

白T，套紅黑球服，背后是數字14，白束腳運被門口的強力冷風灌出幾道凜凜的褶。

一臂剝開門口的空調簾，踩進室外里，腳和高幫球鞋之間出一截白皙腳踝。

連骨骼都好看。

不記得發了多久的怔，人都已經走了，窗口里遞出點的茶，五分糖，加紅豆。

喝一口，肺腑浸甜。

想了想問：“為什麼會相思茶呢？”

窗口老板里笑笑說：“我老婆取的，因為此最相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