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醉半趴在桌子上，眼睛半睜半閉著，懶洋洋的姿態像是隨時都能睡著，“怎麽突然想吃糖醋魚了？”

時棲坐到齊博位置上，也和他一樣半趴著，乖乖地眨眼說：“因為我是貓，想吃魚了。”

寇醉低笑了聲，聲音像在水裏劃過得潤，“好像是，不太行。”

時棲直起腰來，“你中午也那麽忙嗎？都沒時間一起吃個飯嗎？”

“嗯。”

“……”

時棲沒再約，本來也是突發奇想，“那就算了吧。”

從背後拿出兩本筆記本，放到他桌子上，“送你。”

寇醉沒，挑眉詢問。

時棲翻開給他看：“是我的錯題本，還有重點難點總結。本來還有理的，但是被別人買走了。”

寇醉幽深的瞳仁定格了兩秒，眸晦暗不明，“被人買走了？”

“是啊，”時棲嘀咕，“我考完就賣給二手書店了，我再去找回來的時候，剛放到前臺，就被人給買走了。”

時棲擋著側臉小聲說：“我在家裏罵了他好多天。”

寇醉眼神有片刻的凝滯，緩緩直起腰，“怎麽罵的？”

“不告訴你，”時棲拿出顆西瓜泡泡糖吃，“說出來就不道德了。”

寇醉若有所思點頭，目在嚼泡泡糖的上一掃而收回，“所以，是很不道德的話。”

時棲回頭看黑板旁邊的表，快上課了，故作古板敲著筆記本囑咐，“你好好看看啊，不會的問我，我給你講。”

時棲的眼睛很好看，大大圓圓的，每次腦袋裏有什麽鬼主意時，眼睛都會閃亮，像隻小靈。

寇醉覺得有趣，下微揚著問：“能拒收嗎？”

時棲眼裏閃著“你居然要拒收？”的不可置信。

看了他兩秒，突然笑出小白牙，“本店不接拒收，但給你提供二十四小時在線的售後客服小姐姐。”

“這樣啊，”寇醉笑著點了頭，“行，那謝謝小姐姐。”

**

化學課，講臺旁邊放了一小堆化學實驗用品，時棲腦袋裏麵開小差，看見放桌子上好幾節課的紙飛機，閑著沒事做，就拆開了。

校霸字如其人，字寫得都很大，看著就很外向開朗。

名字林嘉軒，竟然是很歲月靜好的名字。

方亦圓餘看到時棲的小作，麵好奇八卦臉。

趁頭頂化學老師寫板書，捅咕時棲，“那個男生是高三的，林嘉軒，逃課慣犯，學渣加校霸。”

時棲回憶著點頭，“還帥的。”

下課時，時棲回頭看寇醉還在睡覺，心來想去學校的小商店給寇醉買兩袋速溶咖啡。

他再這麽睡下去，時棲怕他睡傻了。

時棲蹦到商店，剛拉開商店門，就被裏麵排隊結賬和人人的小空間驚到了。

這個小瘸子，好怕被踩死。

打算轉蹦回班級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校霸站在麵前，這麽看，他還高的。

時棲仰頭問：“你有事嗎？”

校霸笑得有點像要幫搞定的霸道，“你要買什麽？”

時棲搖頭，“不買了。”

心想讓家裏安排個人給送來兩盒咖啡也行，或者讓阿姨送杯手衝咖啡過來。

“你在這等我會兒。”

林嘉軒從兜裏拿出來個指尖陀螺放手背上，“別走啊。”

林嘉軒進商店，時棲低頭看他給的減玩，還真不能走了。

時棲沒玩過這個小陀螺，把玩著認真研究，就研究迷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林嘉軒推給一堆筆和紙。

時棲：“？？？”

林嘉軒敞著校服，目很桀驁，語氣卻著溫和的勁兒，“想給你買兩瓶飲料的，你肯定不能要，猜想紙筆的話低調點，你興許能接。”

時棲客氣說：“不管送什麽，我都不能要啊，這個陀螺還給你。”

林嘉軒沒接陀螺，抱著紙筆說：“行，不要算了，我送你回去。”

時棲很直接地拒絕，“我自己能蹦回去的。”

林嘉軒堅持道：“人多，怕你被撞到，我走你後麵。”

時棲沒辦法了，又不能幹涉林嘉軒去哪。

後跟著眼神有點橫的校霸，時棲有一瞬間，覺自己有點像個大佬。

時棲蹦回到班級門口，回頭要和他說再見，林嘉軒直接越過走向座位。

紙筆一並放到桌子上，放好後看到他的紙飛機被拆開了，自信地走向時棲，“你知道我什麽了吧？”

時棲點著下，“固執的校霸。”

林嘉軒聽著笑笑，沒反駁，很氣派地對揮揮手走了。

時棲看林嘉軒的背影，輕歪了下腦袋，覺得這個校霸有點好玩。

**

齊博回頭看寇醉，寇醉像沒骨頭似的癱在椅子上，整個下，比平常矮了一截。

他抱著肩膀，眼睛瞇得狹長，顯得深沉又明。

齊博告狀似的和他說：“那個刀疤男，是在追時棲啊。”

寇醉向第一排那個坐下的背影，馬尾辮紮得很高，小巧的耳朵著微紅。

收回目，寇醉翻看時棲的筆記本，“有什麽稀奇的。”

齊博沒懂，“不稀奇？”

“長得好看，看起來還很乖的校霸，”寇醉輕笑，“有人喜歡，這不是很正常麽。”

齊博盯著他的眼睛看，探究、打量、思考。

寇醉沒抬頭地說：“看什麽。”

齊博說：“總覺得你話沒說完。”

寇醉站起來，懶洋洋地敲了兩下肩膀，“是沒說完。”

不過不是要和齊博說的，寇醉走向時棲，了下小辮兒。

時棲回頭，非常詫異地說：“你幹嘛？”

“我預計。”

“預計什麽？”

寇醉斜倚著講臺看的微紅小臉蛋，“你晚上九點半要去洗手間。”

時棲記得很清楚，這是寇醉第二次來找。

上一次來找是在來的第一天，聊的話題，也是有關於洗手間。

“Coco，”時棲問，“你是對我上廁所這個問題，有什麽癖好嗎？”

寇醉沒理這句話，用筆推腦門，“時間說好了啊。”

時棲仔細琢磨他找是什麽事，眼睛轉來轉去，忽然驚喜，“你有事要求我？”

寇醉沒否認，含的眼睛，含笑地凝。

時棲直覺猜對了，王一樣在本子上圈出一道題，“那你把這道題背下來。”

看寇醉沒反駁的意思，了，得寸進尺畫作業似的畫圈，“還有這道題。”

“這道題。”

“這道題。”

“這道題。”

寇醉手掌覆蓋住的複習題，語氣慢悠悠的戲謔，“你這是想要，把哥哥累死嗎？”

**

晚上九點半，時棲準時出去上廁所。

上廁所的意思，是穿過校園，蹦回公寓去。

場沒什麽人，有些不太亮的校園路燈亮著昏黃的。

時棲其實上晚自習的時候，都盡量憋著不去廁所，有點怕黑，還怕夜裏空曠地方過分的安靜，有點瘮人。

站在教學樓門口，突然就想到民間流傳的每個學校都死過人的傳說，後頸發冷地打了個激靈。

後突然出現個讓瞬間心安的聲音，“害怕了？”

時棲不想承認，低頭說：“你要我幫你幹什麽？”

寇醉繞過走到麵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時棲腦袋忽然一片空白，茫然地看著他，呆呆張，“啊？”

“那天在三樓，不是想讓我背你？”

寇醉弓著背，半蹲在地上仰頭看，“還是，你在戲弄我？”

時棲回過神來，抬頭看場。

還真是黑燈瞎火的，還沒什麽人。

“沒有的，”時棲唯恐他反悔，立刻把拐杖折疊好掛在手脖上，向前撲到他上，抱著他脖子問：“coco，你腦袋沒被飛機膀子刮了吧？”

寇醉穩穩地站起來，雙手扶著膝窩，“你被寇文同化了？寇文這句話從小說到大。”

時棲沒說話，所有神經都被現在的況所占據了。

趴在寇醉背上，雙手環著他脖子，能覺到他散發著熱量，很熱很暖。

他背著走路，上下一起一伏的，鼻尖兒過他的頭發，鼻間都是他頭發的洗發水味道，很幹淨清爽的香味。

寇醉沒背過，也沒和有過什麽接，沒過腦袋，最多就是一下頭發。

此時他這樣背著，時棲心跳忽然怦怦怦好快，好怕他聽到心跳聲。

“我說，”時棲沒話找話，“這有點像豬八戒背媳婦。”

寇醉笑，“你是我媳婦？”

“得你，”時棲在他肩上咕噥，“是說你是豬八戒。”

又安靜下來，夜很沉，好像約能聽到兩公裏外海邊拍打的浪聲。

頭頂夜空閃爍著星星，彎彎的月亮有點。

時棲輕聲說：“寇醉。”

“嗯。”

“高考那天，考完最後一科英語，我剛出考場，就聽我媽說，姥爺住院了，我就立刻坐飛機去看姥爺了。”

“一直到六月末，姥爺出院，我才知道阿姨的事。那時候沒有陪著你……一直想和你說對不起。”

“我給你發的兒歌，就是這個意思，有點怕你不明白。”

寇醉步伐穩健，聲音像被月映過後的幹淨，“我明白。”

“你明白？”

“嗯，”寇醉停頓兩秒，“那麽現在，我們來談談。”

時棲乖巧極了，“哥哥你說。”

“你自首的問題，關於你複讀的事。”

時棲問：“能減刑嗎？”

寇醉向上托了托，“酌。”

每到夜裏，時棲就變得特乖，“我回來後聯係不上你，你微信也不回，那天在咖啡店見你，我想說的，但小和孔超他們在，他們不知道這事，我就沒說。”

寇醉沉默沒言語。

時棲提醒，“沒了，說完了。”

好一會兒，寇醉才輕輕開口，不正經的語氣悠悠歎息：“棲寶長大了啊，以前初都和哥哥說，現在這麽大的事，都不和哥哥說了。”

“……”

寇醉背時棲到大門口，保安立刻攔住。

時棲舉起拐杖笑說：“叔叔是我，我另外一隻腳也崴了，這位是我坐騎扭角羚，俗稱六不像。”

寇醉補充，“五分鍾就回來。”

還有半小時就晚自習結束，而且時棲是被特別代過要照顧的人，保安看了眼表，盤問兩句就放了人。

遠離保安視線後，寇醉把時棲放下，也看表計時。

五分鍾後，背上時棲返回去。

時棲還沒反應過來，“這麽快就回去啊？”

寇醉點頭，“第一次準時，後麵就好辦了。”

“原來你是在打逃課的主意啊。”

時棲想說讓他別熬夜了，但話到邊又憋了回去，變：“大侄子，你發沒發現，你最近變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