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栗這才收斂殺意, 因為殺意而沸騰的星脈力量驟減,朝圣之火重新占據主導,切斷與重生前的星脈連接, 的沖鳴脈瞬間從滿境跌回之前的四境六十九重天。
李雁完全沒想到倆會打得這麼嚴重。
之前只覺到倆打起來, 但以為是小打小鬧,便沒有手,誰知道不過一會就發展到這種要命的程度。
江盈捂著嚨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湖水還是汗水將長發沾黏在臉上, 糟糟得看不清面容,艱難地站起,被李雁帶來的翼宿院大弟子手扶住。
李雁看看江盈這幅狼狽模樣, 心道這下不好代了。
*
翼宿院弟子斗重傷的事很快就被傳遍七院。
崔元西起初并未在意, 他每天都有許多事要忙,這種弟子斗的事七宿院長會自己看著辦, 直到他得知被打重傷的人是江盈后才立馬起去找人。
江盈臉上被束音炸毀了皮, 看著嚴重,但只需要敷藥一段時間就能好, 以的份背景用的藥品肯定是最好的,所以算不得太嚴重。
主要還是吞音絞,若是李雁出手遲些, 江盈就會因傷而變一個啞。
如今及時治療后,已經能開口說話,只不過聲音聽起來又啞又。
崔元西看見江盈的慘狀后額角狠,怒不可遏, 問:“誰?”
門口的翼宿院大弟子低聲道:“是新門的弟子周栗。”
又是。
崔元西冷眼看去,這新人不僅拿了銀鐲,還把江盈傷這樣。
“南雀的新人什麼時候這麼囂張了?”他眉眼沉怒道, “院私斗造重傷,必須嚴懲,把直接送去懲戒樓,按照最高罪名懲。”
翼宿大弟子卻為難道:“主,因周栗有其它院高級弟子施威脅的證據,還牽扯江氏恩怨,證明是江盈先的手,所以是否將周栗送去懲戒樓需要經過七院會審。”
“七院會審?”崔元西冷笑聲,“誰提出來的?”
“是師尊。”翼宿大弟子很快又補了句,“崔圣已經同意。”
崔元西聽后神沉地轉去了趟三圣峰。
三圣峰,月殿。
殿前平臺立著八只替靈,分別對應不同的八脈給崔瑤岑新收的徒弟練習靈技。這會已經夜,千里卻沒能休息,正滿頭是汗地跟代表脈的替靈較勁。
崔瑤岑就在他不遠拿本書靠著石桌坐下翻看著,不時瞄兩眼這徒弟的招式思路是否正確,千里的表現很滿意,可瞧見從石階走上來的崔元西時,滿意的表頓時變得有些不悅。
崔元西無視了修行中的千里,徑直來到崔瑤岑前問:“為什麼同意七院會審?”
“為什麼?”崔瑤岑冷笑聲,“你還好意思問?”
崔元西說:“江盈已經傷那樣……”
“這些年你為江盈壞了多規矩!”崔瑤岑冷眼道,“就為了一個鐲子找了七院高級弟子去為難一個新人,這是為南雀主的你該做的事?讓其他宗門知曉后會怎麼看待南雀?江盈已是六脈滿境,卻打不過一個單脈滿境。”
說到這里頓了頓,抬手設了一道隔音法陣又道:“我警告過,不準隨意用沖鳴脈,可今日意氣用事,用了吞音絞還被反噬……”
崔元西:“不是那弟子對用的吞音絞?”
崔瑤岑以看傻子的目看他:“翼宿院說沖鳴脈只有四境,如何使用滿境高階的吞音絞?”
“我也警告你,不要再傻傻的江盈引導,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仔細想想你這些年對江盈的好究竟是為了彌補江盈還是把江盈當做別人來補償。”
崔元西聽得瞳孔,聲音抖:“阿姐,你在說什麼……”
崔瑤岑看見他這副模樣就來氣,將手中書本重重地甩在桌上起道:“崔元西,今日你給我想清楚,江盈星脈逆轉完好,本不用再留著那人!把你那些可笑的借口都收起來,好好問問自己,你留著一個只剩微弱神庭脈支撐的空殼子干什麼!”
崔元西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巨響,袖中雙手握拳,結滾,艱難地開口說:“是為了江盈有恙能……”
后話在姐姐威嚴鄙夷的眼神中再難發聲。
他心跳得厲害,腦子里有弦繃著就快要斷掉。
“你覺得你還能從那再換什麼給江盈?”崔瑤岑一字一句地敲碎他的偽裝,讓他正視自己的心,“養之結束時就該讓痛快死去,你卻背著我將做沒有神智的傀儡藏起來,當你不愿意讓死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崔元西只覺得嚨被堵住陷窒息,阿姐的話如一陣天雷劈在他上,讓他懦弱的自我無可逃,正視這樣的自己時,他終于發現自己都干了些什麼。
崔瑤岑道:“如今北斗的人在南雀東躲西藏,就等著我們疏忽讓他們有機可趁,我絕不容許你這些事為南雀抹黑,今夜我就去替你解決那人,斷了你的心思!”
剛掠影就被崔元西攔下,兩人對招的瞬間發的星之力過于強勢,將隔音法陣碎裂,余波橫掃讓修行區域的千里側避開,驚訝地朝談話的兩人看去,不知怎麼忽然就打起來。
崔瑤岑要手絕對是崔元西無法阻攔的,隔空扇去一掌將崔元西打出,一點珠懸浮在空中,被崔瑤岑指點去,山巔的制要崔元西的才能破。
朝圣者的行氣字訣,能在遙遠的千里之外瞬息之間落至目標前。
珠飛去破了制,崔元西見崔瑤岑再點出一字殺訣驚得肝膽裂,飛上前阻攔:“阿姐!”
殺訣穿過他的肩膀將他擊飛老遠摔倒在地,半邊子陷麻痹難以作,星脈損,卻堪堪攔下這一擊,讓這殺訣無法飛到山巔就消散。
崔瑤岑臉難看地看著他:“崔元西!”
崔元西艱難地從地上起,汗與混雜在臉上,痛苦讓他擰眉頭,卻又拼命撐著,固執地攔在崔瑤岑前方。
“阿姐,我說過,我不要死。”
崔瑤岑見他豁出命去攔剛才的殺招,終是不忍再手,只罵道:“蠢貨!趕滾!”
崔元西連臉上污都來不及一便朝著山巔小屋趕去。
見他滾得如此快崔瑤岑又是氣不打一來,臉沉水,不遠的千里都能覺到這位至尊強者難以發泄的憤怒。
他撓了撓頭,猶猶豫豫道:“師尊,要不你打我出出氣?”
崔瑤岑:“……”
“好好練你的脈!”沒好氣地一甩袖離去。
等月殿前只剩千里一個人后他才松了口氣,終于自在了。
*
崔元西從未以如此狼狽的姿態來過山巔小屋。
他著急慌地修補了制,屋中是他死也不肯放手給任何人的至寶,每日都在擔驚怕被誰發現,每日都要來確認制是否完好,他的至寶是否還在。
日復一日,卻從來不肯正視自己的心。
遠的朱雀州城燈火長龍,明明滅滅的螢火圍繞著永開不敗的櫻樹閃著芒,屋中的陶瓷人坐在窗前安靜無神,灰蒙的瞳孔中倒映著世間景,卻無法真正欣賞到這份。
崔元西拖著傷無力的半邊子跪倒在窗前,目晦難明地朝窗后的人看去,心臟被酸填滿,難以控制地鼻酸眼紅。
似乎是怕驚擾窗下的人,連飄落的櫻花和風都悄無聲息。
他早該發現自己看見江盈傷時的憤怒源自什麼。
源自他記憶里磨滅不了青櫻渾是的模樣。
*
當年青櫻看見崔元西傷會為此嚇一跳,驚訝地跑過來問他怎麼啦,誰干的,是不是又被周子息打了。
青櫻耐心地給他包扎著傷流不止的手,一邊止不住地碎碎念:“子息也不是故意的,他跟我一樣討厭南邊的人。因為以前南邊的人常說我師姐壞話,不過南邊肯定也是有好人的,只不過很見。”
他看著眼前明艷活潑的,垂眸為他包扎時又溫細心,讓人忍不住心。
最初,青櫻以為崔元西只是來自南邊的普通修行者,來北邊為朋友尋求治病之法,念他對朋友的善意,也因第一次見面時他巧救了東野昀而對其心存激。
就連東野昀也能跟他談上幾句,唯有周子息對他沒個好臉。
不過周子息討厭崔元西單純是因為南邊的朝圣者對師姐的態度,連帶著不喜南邊的修行者。
為此還常常被青櫻勸不能把所有南邊的都認為是壞人,要因人而異,覺得這位來自南邊為朋友尋藥的修行者就很好。
青櫻:“他也總是夸師姐是最厲害的朝圣者呀!”
周子息以看傻子的目看:“那是他也因人而異。”
青櫻懵懵懂懂:“什麼因人而異?”
東野昀坐在旁邊著自己的劍隨口道:“他知道在你面前夸你師姐能討你歡心。”
青櫻笑瞇著眼驕傲道:“那當然啦!誰夸我師姐我都會開心啊!”
東野昀說:“我的意思是他喜歡你。”
青櫻愣住,又嚇了一跳,明栗與陳晝從外回來,問:“誰喜歡誰?”
“沒有沒有!”青櫻連忙搖頭,一邊給邊兩位知者眼神示意不準說。
明栗看周子息輕揚下,無聲示意,周子息被這一眼點的哪還有心思管青櫻的事,上前去跟師姐說兩人之間的悄悄話。
在這天晚上,崔元西約了青櫻去看城中燈會。
城中燈會青櫻從小看到大,卻每年都覺新奇,樂此不彼。人群洶涌,自己玩得太開心,回頭不見崔元西而愣住,四找人時忽然被抓住手腕拽回首。
第一次見崔元西以這種目看著自己。
專注而熱烈,似火焰能灼燒的。
崔元西說:“別跑丟了。”
那天青櫻第一次靜下心來看燈會,沒有再走出崔元西的視線范圍。
因為從小失去父母,被師尊與師兄姐們帶大,青櫻骨子里有著難以抹掉的自卑,盡管北斗的所有人都對很好,可他們也都比自己更厲害,大家對是守護與責任,所以青櫻很難擁有被人需要的認同,常懷疑自己的存在是否重要。
也總想:師兄師姐們對好,是因為師兄師姐們本就是善良溫的存在,而不是有什麼值得被溫對待的地方,否則怎麼會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
青櫻如此自卑,就連對自己的名字也常難以接。
師尊說這是父母留下的名字,所以當初未曾替更改。
世上沒有青的櫻花,正如不該降臨這人世。
明栗偶然察覺到青櫻的想法,這才去了趟東,為做了那只銀鐲,將青的櫻花裝在鈴鐺中,告訴這種花是存在的。
可青櫻當時沒能理解,只單純的覺得師姐對真的太好了。
在河邊放燈花時青櫻無意說起這事,卻聽崔元西說:“也許你師姐是想告訴你,這世上確實存在青的櫻花。”
“那是師姐為了安我的呀。”蹲在河邊放燈的青櫻笑著回頭,卻見崔元西垂首眸認真又溫道,“你師姐是想告訴你,你就是存在于這世上那朵獨一無二的青櫻花。”
“若你師姐不是這麼想的……那麼我是;你父母或許也知道世上沒有這樣的花,可為你取這個名字,是因為你對他們來說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
崔元西俯替去眼角淚水輕聲說:“對你父母來說是,對我來說亦是。”
那時候說下這些話時有幾分真有幾分假崔元西已經記不得了,或者說他不敢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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