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華清私人醫院高級看護病房,一臺黑的手機無聲地震起來。
來電的是個本地號碼,程嘉怡的視線垂落,屏幕上顯示著親昵的備注:桃桃。
病房靜謐無聲,只有手機在不停的震。
直到響過三遍無人接聽之后,對方才像是放棄一般,停止了撥打。
程嘉怡順勢拿起手機,在門口響起腳步聲的一剎那,刪掉了通話記錄。
房門打開,進來的是宋嘉木。
程嘉怡溫聲道:“剛才你手機落在病房了,有個陌生的號碼來電,我沒接,你不介意吧?”
宋嘉木“嗯”了一聲,接過手機,沒看,把剛煮好的粥放在桌上。
程嘉怡溫善良。
他信,從來不需要任何條件。
宋嘉木冷峻,念書時就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如今更是寡言。
原本就安靜的病房此時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程嘉怡打破沉默:“小桃還是不肯回你消息嗎?”
宋嘉木沒回答,沉默就是一種默認。
聲音中帶著愧疚,聲繼續:“抱歉,都是我的錯。嘉木,如果和我訂婚真的給你和小桃帶來這麼大的誤會,要不還是算了吧。”
“我媽那里我會去解釋的。就是覺得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想看著我結婚,也能高興。但我真沒想到小桃會這麼生氣。”
程嘉怡還想說什麼,卻被宋嘉木的聲音打斷。
“嘉怡。”男人了眉心:“我答應過伯母會好好照顧你。桃桃和我的事,我自己會去跟解釋。”
程嘉怡苦笑一聲:“我只是想著我已經是個要死的人了,到頭來還害慘了你。”
頓了頓,聲音輕:“你會怪我嗎。”
“別想太多。”
宋嘉木是個格極冷的人,面對程嘉怡時已經稱得上是溫和,考慮到人的,他安了一句:“只要配合治療,醫生說有很大的活下去的希。”
片刻后,他提了一句:“伯母已經在催訂婚宴了,過兩天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挑選婚紗。”
聽到宋嘉木的話,程嘉怡攪粥的勺子微微一頓。
冷不丁,腦海中冒出了某個遲遲未回消息的賬號,輕聲開口:“嗯。”
片刻后,程嘉怡在ipad上挑好了舉辦訂婚宴的地方。
——是徐青桃之前定好跟宋嘉木結婚的海邊教堂。
記得說過,的夢想就是在海邊結婚。
-
再次醒來,徐青桃睜眼就是一片空白。
好像是醫院的天花板。
大概是失去意識之前那個挖心挖肝的夢實在印象太深刻,徐青桃覺得自己的腹部現在還陣痛。
結果下一秒,目一轉,視線中迎來了一張俊無儔的臉蛋,陳時嶼漂亮的薄抿一條直線,看上去有些冷峻。
一瞬間,挖心挖肝的狗劇再一次席卷而來。
……
救!命!
這破夢難道還沒醒嗎!!
幾乎是下意識,徐青桃就想大喊一聲,別挖我的心肝!!
只可惜大病初愈,頭暈虛,說出來的聲調綿綿,有氣無力,撒似的。
病床上的人眼含熱淚,蒼白的小臉楚楚可憐,艱難地吐出一句:“我的心肝……還在嗎……”
話音一落,陳時嶼目微妙的停頓了一瞬。
下一秒,他氣定神閑往徐青桃邊一站,順勢握住巍巍的手,尾調愉悅:“我當然在。”
徐青桃:?
陳時嶼慢悠悠開口:“不過‘心肝’這種稱呼,下次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他像是想到什麼,又繼續:“對我影響不好。”
徐青桃完全沒聽清楚他最后那句“影響不好”。
聽見前面那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這麼多人?
大腦發懵。
徐青桃才后知后覺,艱難地轉了個頭。
然后看到了站在病床另一側。
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的四五個醫生。
像是注意到了徐青桃的視線。
為首的那位年輕醫生連忙此地無銀三百兩道:“太太您放心,我們也是剛來的。”
剩下的仿佛也才回過神,連忙附和:“對對對,剛來,剛來。”
“是的,我們是醫生,我們尊重病人的私。”
“沒錯,我們過專業的訓練,我們不會聽的,聽到了也不會說的!”
……
……
徐青桃:……
好蒼白,好無力的解釋。
注意到慘白的臉。
主治醫師小心翼翼:“太太,您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戴上痛苦面,緩緩地閉上眼睛,聲若蚊音:“你們這兒還有鎮靜劑嗎。”
打一針就能直接讓暈過去的那種。
醫生面面相覷。
徐青桃持續緩慢的把自己進了雪白的被子里,然后傳來甕聲甕氣,且痛苦的聲音:“給我來一針。”
現在,立刻!!
-
徐青桃又淺睡了半小時,一醒來,診斷結果出來了。
急胃炎。
對于這個結果,徐青桃并不意外。
的胃一直不太好,是從小不吃早飯落下的病,后來工作了,把冰式當白開水喝。
小病不治變大病,蟄伏多年,昨天晚上才一下發出來。
不過記得昨晚失去意識之前,明明打的是120的電話,為什麼陳時嶼會出現在這里?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在這里不奇怪。
徐青桃生父不詳,母親也在讀小學的時候染病去世。
再加上謝笙是個跟著明星全國各地到飛的娛樂記者,偌大的云京連一個急聯系人都沒有。
哦,之前還有宋嘉木那個渣男來著。
跟宋嘉木分手之后,徐青桃一氣之下銷毀了所有跟他的聯系方式,現在也聯系不上了。
醫院接收到的時候,肯定優先聯系自己的家屬,也就只剩下前不久才跟領證結婚的便宜老公。
想到這里,徐青桃心中驀然有一種奇怪的覺。
沒想到,現在和自己關系最親的。
竟然是陳時嶼這個多年沒有聯系的老同學。
哎。
命運真是弄人。
徐青桃的看了他一眼。
陳時嶼就坐在vip病房的沙發中,離的病床不遠,不知道是不是徐青桃自作多了,但他那個位置似乎可以第一時間照顧到病人,而且也是觀察輸況最好的角度。
男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平日里工作時筆的西裝微微有些褶皺,像是一個晚上都沒有換下。
徐青桃之前一直覺得陳時嶼穿西裝是很違和的,但是恰恰相反,他那副桀驁不馴,拽上天的格竟然也能把西裝穿出一斯文敗類的氣質。可能是沒有外人,男人沒有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出一段深陷的鎖骨。
以前聽說過有人可以靠鎖骨撐服,徐青桃還以為是都市傳說。
結果沒想到真的會有人能擁有這種漫畫都畫不出來的名品材。
陳時嶼眼下有些青,但毫不給他的值打折扣,反而更顯得郁俊。
盯得太久,房間里冷不丁響起陳時嶼的聲音:“好看嗎。”
徐青桃沒有防備,下意識點點頭。
點到一半,才猛地回神。
:……
“你不是在看電腦嗎。”
陳時嶼似笑非笑:“盯著電腦怎麼抓到你垂涎我的。”
行。
可以。
徐青桃已經習慣他自信無比的發言。
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而且陳時嶼也確實一直在醫院里照顧,想起自己還把他微信拉黑了。
徐青桃心就一陣強烈的愧疚。
猶豫了片刻,乖乖開口:“時嶼哥。”
一般喊“哥”,基本就是有事相求。
多天相下來,徐青桃窩里橫的本暴無。
沒有了初見時的謹慎小心,最近是越來越驕縱任,就差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了。
陳時嶼掀了眼皮看。
或許是在病中,徐青桃原本就嗲里嗲氣的聲線,變得更甜,有著南方姑娘的糯。
默默指了指被助理放在桌上的手機,嘟囔道:“能不能幫我拿一下手機,我想請個假。”
頭可斷,可流。
班不能不上。
陳時嶼聲音低沉:“幫你請過了。”
哦,那他還心。
徐青桃再一次為自己拉黑了陳時嶼這件事到深深地后悔。
病房再一次陷靜謐中。
徐青桃最不了這種沉默又尷尬的氣氛,正想說點什麼,倒是陳時嶼先開口了。
“徐青桃。”他神散漫,沉沉地盯著:“下次有事,麻煩你先聯系我。”
聽著還怪的。
徐青桃心里一熱,連忙小聲解釋:“因為我當時只記得120的電話……”
而且這種突發疾病,第一時間打120不是很正常嗎?!
“哦。別誤會。”陳時嶼打斷,“我只是不想大晚上被救護車吵醒。”
徐青桃:……
狗男人,把剛才的兩秒還給!!
-
【——“我只是不想大晚上被救護車吵醒。”】
【你聽聽他說得是人話嗎???】
十分鐘之后,徐青桃還在生氣。
并且瘋狂的在微信里跟謝笙輸出。
又想起自己上次p了半天的照片,結果就得到了這個直男鋼鐵般的回復。
火氣更大了。
想都沒想,徐青桃就翻到了置頂聊天——為了方便培養,徐青桃順手就把他置頂了。
然后截圖了陳時嶼昨天的發言甩給謝笙。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好姐妹同仇敵愾的回復。
反而等到了謝笙發了一個【?】過來。
徐青桃一愣。
接著,謝笙又發了一張圖片過來,就是甩給對方的截圖。
跟自己發的截圖不同,謝笙專門用畫筆在備注上面圈了個紅圈。
原本給陳時嶼備注的“大佬”此刻已經被改的面目全非,變了:心肝=3=
……
……
哦。
心肝。
心肝就算了。
還=3=。
……
要!不!要!臉!
這絕對不是自己改的。
絕對是陳時嶼這個狗男人趁睡覺的時候改的!!
一瞬間,徐青桃的耳都紅了。
謝笙還發了個無語的表過來。
【這是你最新學會的秀恩方式嗎?】
【我謝笙是真的會謝,我們單狗也有尊嚴。】
【踢翻這盆狗糧jpg】
徐青桃:……
覺得還可以解釋一下。
立刻切換到陳時嶼的備注界面,準備改回來。
結果剛按了修改,指尖又頓了下。
想起他眼下的青不能作假。
又想起他來不及換的西裝。
徐青桃的良心微微刺痛一瞬。
……算了。
一個備注而已,他倆都結婚了,還在乎這些。
就這麼猶豫了一會兒,輸瓶中攜帶的鎮靜劑就起作用了,明明才剛醒,大腦卻又開始昏昏沉沉。
徐青桃放下手機,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腦海中閃過一疑。
陳時嶼怎麼改的備注?
鎖屏碼是自己生日。
又沒告訴陳時嶼,對方怎麼知道的?
-
住院部空中大廳。
陳時嶼單手兜,站在落地窗前。
他形高挑,比例卓越,再加上一張藍禍水的妖孽長相。
短短不到十分鐘,就吸引了來來往往不孩的目。
只是礙于他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場,眾人有心沒膽,一個敢上前要微信的都沒有。
站了半晌,陳時嶼才拿起手機,輸了一串陌生的號碼。
徐青桃的通話記錄里,顯示著昨晚神志不清的時候,曾三次撥打同一個號碼。
他記憶力超群,只是看了一眼就記住了這十一個數字。
男人垂眸,視線無波,看不出喜怒。
指尖撥通號碼,長音響三聲,接了。
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你好,這里是宋嘉木……”
嘟。
沒什麼表的掛斷。
有時候。
他也痛恨自己好得出奇的記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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