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衫的價格是九鎊十五便士。所以你選擇A/B/C/D項，并在答題卡上標注你的答案。”

　——所有經歷過華國高考的學生，多都會對這句話有點印象。在蘇涼的記憶里，它還一度被玩了梗。

　雖然這句話經常出現在英語聽力考試中，但它并不是真正的聽力題，而是試聽的一部分，跟在一道關于襯衫價格的英語例題后面，用中文念出，相當于規則示例。

　這也是為數不多蘇涼能順利背出的，和“考試聽力”有關的容——畢竟作為一個偏科學渣，唯一接過的聽力就是英語聽力，而且的英語是典型的聽說閱三絕，爛到令人不忍直視的那種絕，要直接背出英語聽力原文，未免也太強人所難。

　蘇涼一開始也苦惱，不知道這句話能派上什麼用。直到發現，這個世界，也是有“考試聽力”的。

　還是言靈聽力。

　“考試聽力”雖是出自蘇涼腦子的隨機言靈，但不代表只有以前接過的容才能用作言靈。系統只是利用腦子里的認知生了一個概念，只要符合這個概念的，都可以用作言靈。

　在蘇涼的認知里，只有出自故鄉的古詩散文才能稱為“古詩文”，所以這個言靈中，就只包含那些古詩散文；在蘇涼的認知里，只要是在考試中播放的聽力容都可以算作“考試聽力”，所以不管是“九鎊十五便士”還是言靈聽力，都可以算在其列。

　只是那些言靈聽力題的技能效果都非常單一……蘇涼在練習場試用過，不管念的什麼玩意兒，都只能用來當定控使用。最多就是控制時長不同。

　可配上“九鎊十五便士”，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畢竟，在那句魔的“九鎊十五便士”之后，還有后半句不那麼魔的話——“所以你選擇B”。

　*

　直播空間。

　著被炸沫沫的怪尸首，彈幕一時沉寂。

　沉寂之后，便是鋪天蓋地的刷屏。

　“厲害”、“絕了”之類的詞不住從虛空中劃過，中間夾雜著些許真實的困——他們還是沒明白，怎麼那怪突然就炸了？

　立刻就有好心人在彈幕里幫著解釋了：【因為那題的選項B就是怪大炸啊！】

　【雖然不懂九鎊十五便士是什麼東西，不過后半句很明顯了，就是指定了選項B的效果】

　【這波？這波是連招啊！前一句出題加控，同時為后一句的關聯對象。然后用那句什麼便士直接指定選項答案來打出效果，絕了！】

　好心解釋的彈幕一波波刷過去，原本不懂的觀眾，也漸漸明白了過來。

　更有想得遠的，瞬間領悟到了這套言靈連招的妙。

　一般的言靈，一句話打出來能用幾個效果？只有一個。

　可按照蘇涼的這個打法，一道選擇題四個選項，等于有四個備選效果，而只要再念出后面的“九鎊十五便士，所以你選擇……”，就可以在四個效果里任選自己中意的一個效果打出——

　這也太爽了！

　教練，我想學這個！

　【這選手的言靈是很有意思！】萊恩的同好也興致地給他發私信，【還真跟你說的一樣！】

　萊恩：……

　不，它不一樣！

　萊恩痛苦捂臉——他是真沒想到，蘇涼自己拿的言靈居然不是古詩文……

　倒不是覺得蘇涼現在的言靈不厲害，問題是這言靈完全沒那種藝之啊！

　而且他有種直覺——這言靈雖然效果也不錯，但兩相比較，或許還是沒之前的古詩文好用。

　……

　如果蘇涼能聽到他的心理活，一定會說，自信點，把“或許”去掉。

　這玩意兒就是沒古詩文好用。

　狹窄的樓梯上，爬滿欄桿的藤蔓們正如同爬蟲一般窸窣游，揚起軀干。蘇涼警告地瞪了它們一眼，謹慎地后退一步，手扶墻，穩住了形。

　這言靈效果是可以，但副作用也大。先前在練習場時，連著用了兩句古詩言靈，還都是憑空造的范圍技能，也只是略疲憊，可現在，只用了一次“九鎊十五便士”，就到變沉了。

　看來這招也不能多用……蘇涼暗嘆口氣，拿起真題集，又飛快地念了道聽力真題，趁著所有藤蔓被定住的幾秒鐘，再次踏上扶手，跳回管道的外壁，靈活地爬了下去。

　這一回，沒再遇到什麼怪，非常順利地來到了一樓。

　撿起掉在樓梯邊上掉下的球，小心翼翼地推開通道門，卻見大廳一片空，比樓上的走廊死寂更甚。

　……也更綠。

　大廳里，可見那種兔頭形狀的綠盆栽。墻面和桌椅上，也長滿了綠的藤蔓，一眼去，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到了生態園。

　蘇涼謹慎地躲在門后，若有所思。

　覺得自己好像到點這次言靈戰的主題了——很明顯，這波是植大戰倒霉蛋。

　就是不知道這里到底是什麼況？是只有一人被投放到這里了嗎？怪是只有方才那一種嗎？打完就死了，都沒個裝備給自己？

　蘇涼想起樓上走廊一排閉的房間門，突然有些后悔。當時只顧找人，忘了先去搜刮下裝備。

　也不知道這層樓有沒有什麼能搜刮的……蘇涼思忖著，目在大廳間搜尋起來，視線落在遠的半圓形房間上，忽然頓住。

　認得那地方。那是用來進行參賽登記的房間。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房間門口，正停著一個機人——那機人上的指示燈還在閃爍，似乎可以使用。

　蘇涼眸沉了下來。

　之前留意過，不是的房間，整個樓層，都被拆去了可以聯網的裝備。而這個智能機人，不會沒有類似的功能。

　但它還存在著。

　那是不是說明，這機人上，可能攜帶有提示之類的東西？

　蘇涼打定主意，貓著腰悄悄靠了過去。

　然而沒走幾步，又驀地停下了腳步。

　到了視線。

　這地方明明一個活人都沒有。但就是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被注視著的覺。

　蘇涼微微側頭，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一些細微的聲——綿的、窸窣的聲。

　曾經聽到過類似的聲音。從藏著怪的水管里。

　蘇涼眸微轉，果斷后退，轉就跑。那聲音似是沒想到會突然轉向，明顯一頓，跟著又更快地響起來，下一瞬，便見一道影從桌子后面跳了出來，直直地朝著蘇涼撲去！

　又是那種瘦長的、暗綠的人形怪！

　蘇涼聽到腦后聲響，頭也不回地向下一矮子，揮起球棒反手就砸了過去！

　球棒重重落在怪的腦袋上，發出一聲黏膩又沉悶的聲響。

　形狀古怪的腦袋隨著那沉重的一擊，咕嚕掉落下來，摔在地上，化為一地的藤蔓碎塊，滲出一灘腥臭。

　跟著，卻又見那怪頸上綠植竄，轉眼便又編織了一個新的腦殼。

　蘇涼：……

　懂了。這東西平A打不死。

　蘇涼當機立斷，收起球，拿出了真題冊。誰知下一秒，又聽一陣刺耳聲響，又有數個瘦長影，緩緩自四面八方的影走了出來。

　蘇涼：…………

　好嘛，不僅難打，數量還多。

　蘇涼一眼掃過去，起碼有八九個。二話不說，念起試題，念完接了個“九鎊十五便士”，直接炸了一波，誰知剛炸完，又見好些綠影子搖搖晃晃地探出頭來……

　蘇涼默了。你們特麼屬地鼠的嗎非要著出來？

　又用過一次九鎊十五便士，還是大范圍群攻版的，饒是蘇涼神力強大，這會兒也有些虛了。心念電轉，果斷開口：“聽力環節到此結束，現在你有兩分鐘的時間，將答案轉涂到答題卡上！”

　語畢，所有怪作齊齊一停，蘇涼毫不猶豫，扭臉就跑，目標直指大門。

　方才所用的言靈，和普通的聽力題一樣，都能起到定的效果。不同的是，這句的控制時長最長可達兩分鐘，但極不穩定，效果因人而異，某些個甚至連幾秒鐘都定不住。

　……蘇涼對此的理解是，這兩分鐘是涂答題卡的時間。但考試時總有些神人，邊聽就邊把答題卡涂完了，所以本不用兩分鐘……

　不論怎樣，先跑就完事了。

　備戰區的大門和大廳間還有一條寬敞走廊，走廊與大廳之間則另有一道安全門。安全門此時正開著，走廊和大廳里各有一個對應的作臺。蘇涼沖到走廊口，對著門邊復雜的作臺怔了一秒。

　確認過界面，是我不會用的東西。

　于是蘇涼直接一球棒敲了下去。

　砰的一聲，作臺被砸得稀爛。系統自進防模式，安全門快速合起。蘇涼順手將稀爛的作面板扯下來往后扔去，自己則猛地向前一撲——

　一個率先恢復行能力的怪正好撲來，面板神準地砸在它的頭上，將它阻了一阻，同一時間，蘇涼蜷著閃進了走廊部。

　安全門轟然關上，整個過程不過眨眼。

　蘇涼沖得太急，胳膊在地面重重過，蹭得作痛。捂著胳膊站起來，著面前閉的安全門，剛想松一口氣，忽聽嗤地一聲——

　兩細藤從安全門的隙中鉆，分作兩邊，努力掰著合攏的金屬門板。

　蘇涼抿了抿，拎起球正要上前，卻聽后又是一陣巨響！

　詫異轉頭，只見原本關得好好的大門，這會兒警報正嗶嗶作響。整扇門亦是在微微抖。

　大門的外面，另有人在撞門！

　蘇涼心中登時一。

　安全門的后面，是那種瘦長怪。那大門的外面，又會是什麼？

　不待蘇涼細想，面前的大門已被大力破開。蘇涼瞳孔微，下一瞬，話語出口——“后面！”

　說完，一個閃，出了正被掰得搖晃的安全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個人影從大門外邁了進來，手中兵鋒芒奪目，寬帽檐下，是一雙閃著冷的金琥珀的眼瞳。

　正是林暖。

　……終于要來了！

　萊恩終于看見了挽尊的曙，立刻激地給同好發起私信：【這是那孩的同伴！他用的才是我說的那個詩句言靈，充滿詩意含義富韻律優，你聽了就知道了！】

　同好：【……哦。】

　萊恩：【這次是真的！信我！】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人后來到底學會“古詩文”沒有……但他相信蘇涼！講不定真有什麼神奇的教學方法呢？

　萊恩的心懸了起來，實際上，他從昨天起就抓心撓肺地惦記著蘇涼教他的言靈了。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安全門的隙被細藤撐開，更多藤蔓揮舞著，涌了進來。

　安全門終于完全失守，破了開來。

　那個慘綠的的瘦長人影，揮著兩條長到詭異的大長，搖搖晃晃地走進了走廊。

　“留神，這東西搏打不死。”蘇涼說著，謹慎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林暖點點頭，驀地抬起手中的武。

　那是一柄長約一米的冷兵，瞧著像劍，兩邊開刃，整卻稍彎，中間掛著一排尖牙般的裝飾，隨著他的作撞輕響。

　蘇涼沒見過這種東西，而彈幕已經有懂行的在科普了——這“牙”，是人族的傳統兵。但即使是人，現在用這個的也很了。

　時代早就變了。

　林暖握著這柄早該進博館的兵，神和手都很穩。

　據傳統，人每殺死一個獵，都要取下其牙，掛在自己的兵上。所以這東西才“牙”。而林暖的兵上，正掛著長長一排的尖牙。叮叮當當，閃著雪，像是無數搖晃的小月亮。

　他將這掛滿月亮的野蠻兵橫在前，屏息斂目，緩緩念出不久之前，剛從蘇涼那里學到的詩句——

　“斷！竹！”只聽他鏗鏘有力地喊出兩個字，充滿氣勢地將手中彎刃一揮。

　……誒？

　被劍氣劈中的怪愣了，正屏息等待的萊恩也愣了。

　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本能地以為后面還會有幾個字。不想林暖的言靈再無后續，倒是他的同好，又發過來一封私信：

　【這就是你說的，充滿詩意含義富韻律優的……詩句？】

　萊恩：……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