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6

　周一上午的第一節課是數學課。

　數學老師開了電腦，正在找幻燈片。

　遙遙看著坐在教室另一頭的生，陸杉杉不自覺地微微咬了咬牙。

　下一秒，趁著老師課前準備的間隙，陸杉杉回過頭去，對著后桌的岑南雪小聲道：

　“你知道嗎，我家保姆阿姨說兒就在附中讀高中，每次都考年級第一……”

　附中的高中三個年級，高二高三的文科班都是風水流轉，沒有固定的第一名，而高三的理科第一名是越澤師兄，高二的第一名是聞瀟師兄，兩個都是男生。

　至于高一年級……還沒有文理分科，要說是公認的年級第一，那便只有初蘅了。

　岑南雪聽見，也有些驚訝：“……初蘅？不會吧？大家之前不還說初蘅是宋公子的妹妹嗎？媽媽怎麼會是保姆？”

　陸杉杉看了教室另一邊的初蘅一眼，然后輕笑一聲：“只是大家猜的嘛……如果真是宋家大小姐，那怎麼現在還沒見宋公子來認這個妹妹？”

　岑南雪還是不太相信，畢竟初蘅看起來就像是家境優越的樣子，更何況還那麼聰明漂亮。

　嘟囔道：“別是你家阿姨吹牛的吧……或者兒是其他分校的。”

　陸杉杉輕哼了一聲，上沒再說什麼，心里想的卻是：走著瞧。

　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打開幻燈片，又將最前面一排的燈關了，輕咳一聲，然后道：“同學們看一下這道題，是你們上周作業里錯得最多的一道。”

　話音剛落，教室的門被敲了一下。

　站在門口的，正是高一的年級主任嚴老師，他朝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抱歉笑笑：“葉老師，打斷一下。”

　說著他又看向講臺下面，“初蘅同學，跟我來一下校長辦公室。”

　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之下，初蘅合上面前的課本，起出了教室。

　教室里瞬間出現了一陣小聲的議論。

　上課上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要去校長辦公室了？

　上周末去參加了生日派對的同學心中都在暗暗猜測：

　難不真被小胖頭魚說中了，宋家的公子來認妹妹了？

　而先前被陸杉杉唬得一愣一愣、真以為初蘅媽媽是保姆的岑南雪，這會兒有點明白過來了。

　和陸杉杉都是附中初中部的，當了三年多的同學，對陸杉杉也是有所了解。

　陸杉杉的績雖然一般，但人卻長得漂亮，再加上又是個小明星，因此陸杉杉也順理章地了附中默認的校花。

　當然，盡管陸杉杉績一般，但因為附中的名氣實在是大，所以也三不五時就在網上發一些學霸校花的通稿立人設。

　這個行為，就相當于在娛樂圈里和別人比績，又在學校里和同學比名氣……

　怎麼說呢？錯倒也沒錯，就是有點賊。

　陸杉杉當了初中三年的附中校花，直到初升高之后，初蘅來了附中。

　本來年級里是沒人把初蘅當作對手的。

　畢竟初蘅的初中是三十二中，雖說也是區重點，可卻是全區最差的一所重點中學，水平可想而知。

　而能考進附中高中部的同學，除了陸杉杉這種不知走了什麼門路的，剩下都是全市中考排名前兩百的學霸，每個人都是從市重點初中考過來的。

　對于附中的學生來說，三十二中這種學校甚至不在大家日常的鄙視鏈中，實在是查無此校。

　因此學霸們對來自十八流初中的新同學并不警惕，而陸杉杉對于十八流初中來的土包子就更是不在意了。

　直到開學一星期后的底考，初蘅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靠著接近滿分的底考績拿了年級第一，并甩了第二名足足三十分……附中的學霸們終于開始震驚，這種級別的資產階級大學霸，竟然是出自三十二中。

　而在拿過一次年紀大考的第一名后，初蘅大概是發現第一名要去國旗下做演講這個鐵一般的規律，所以在那之后，初蘅就再也沒寫過語文考試的大作文——即便這樣，的績依舊巋然不地排在年級前三十。

　而如果幫初蘅把作文及格分加總績的話，那依舊是能甩開原本的第一名二十分以上。

　有人佩服，也有人不服。

　不服氣的當然有陸杉杉。

　陸杉杉的績一般，理科實驗班里就更是墊底了，但的優越本就不是來源于績，而是漂亮。

　可相比之下，初蘅的漂亮，是那種梳大明馬尾辮、不施黛的漂亮。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們都崇尚自然，對于化妝的同齡人心里多都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鄙夷和優越——雖然陸杉杉的素也不差，但每天化妝，大家就難免覺得對方的漂亮是靠作弊般的化妝技一般。

　這樣的想法雖然有失偏頗，但卻很好地反映了小學們的真實想法。

　起碼在附中的這群青瓜蛋子眼里，比起陸杉杉這種每周起碼找一次造型師、每天提前半小時起床化完妝才來學校的漂亮，初蘅的那種漂亮似乎要高級不。

　更何況初蘅的績好到碾所有人，因此瞬間便過陸杉杉一頭，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校花……最起碼也是高一年級的級花。

　兩人的關系幾乎算得上勢如水火了，陸杉杉這邊將初蘅視作眼中釘中刺，可偏偏初蘅……似乎連陸杉杉這個人都不太認得。

　初蘅唯一一次和陸杉杉說話，還是因為晚了英語作業，結果將陸杉杉錯認為英語課代表，跑到那里去作業了。

　陸杉杉當然不是英語課代表，但這也說明了初蘅本就不認識。

　岑南雪當時就在場，親眼看見陸杉杉差點把鼻子氣歪了。

　這會兒想一想兩人之間的關系，岑南雪就明白過來了。

　難怪陸杉杉要說人家的酸話造謠。

　念及此，岑南雪也靠在課桌上，聲音里帶了幾分調侃，音量得低低的對陸杉杉道：

　“被去校長辦公室了哎……是不是宋公子找妹妹來了？”

　站在校長辦公室里，初蘅短暫的出了幾秒的神。

　上一次、也是第一次來這里，還是高中開學前的那個暑假。

　那會兒中考績剛出來，初蘅的績排在全市前十，想要搶的學校很多。

　初蘅屬意的學校是附中，但附中這樣的重點強校并沒有減免學雜費的政策，遠不如其他那些想要搶初蘅的學校開出的條件優厚。

　所以才會來找校長。

　得知初蘅的來意，校長卻是有幾分意外。

　其實附中的學費并不貴，除了國際班之外，附中和其他所有公立高中一樣，一年的學雜費加起來統共不過幾千塊——哪怕真的困難，可一學期的學費加住宿費才一千出頭。

　以前偶爾還有貧困生不起學費，但現在條件好了，又是在首都，正經考上的學生，幾乎沒有拿不出來學雜費的。

　對于校長而言，像初蘅這樣來找自己要求減免學雜費的學生，倒是這麼多年來的頭一個。

　校長愣了好幾秒才道：“小姑娘，我們學校有助學金，拿著戶口本去你們街道居委會開貧困證明就可以申請。”

　這個初蘅當然知道。

　看向辦公桌后的校長，語氣平靜：“沒有證明。”

　家里的戶口本在林素芬那里，林素芬自然不會讓初蘅去居委會開什麼貧困證明。

　因為一早便為初蘅聯系好了學校。

　林素芬希初蘅去上三十二中——哪怕后來已經在附中讀了半個學期的書，林素芬依舊想讓去上三十二中。

　畢竟三十二中為了三年后的升學率，一開始愿意給初蘅十五萬的獎學金，后來又更是將獎學金數額提高到了二十萬。

　林素芬苦口婆心的勸兒，一時間說自己工作不易，帶著兩個孩子很辛苦，一時間又說瑩瑩明年就要中考，的績不好，考高中有點困難，最好靠文藝特長拉些分。

　偏偏文藝特長又燒錢，初家的經濟條件原本就不佳，負擔兩個孩正常念書的費用就已經十分吃力，遑論是初瑩要上的輒幾百上千一節的文藝特長班。

　所以林素芬才會將主意到了初蘅的獎學金上。

　那天晚上，等初瑩睡下之后，林素芬特意將初蘅到了自己房間里來，眼淚汪汪的同訴苦——

　“蘅蘅，瑩瑩雖然是你姑姑的兒，可從小在我們家養著，和你親妹妹也沒什麼兩樣。爸爸媽媽早就走了，什麼親人都沒有，當初你爸爸走之前，我也答應了你爸爸，一定要把瑩瑩好好帶大……現在正是要用錢的時候，我們家不能耽誤一輩子呀。”

　看著母親默默垂淚的模樣，初蘅心里倒沒有太大的波。

　畢竟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

　勾了勾角，覺得很好笑：“的績一般，所以只能讓上普通高中。沒讓上重點高中……這樣就是耽誤嗎？”

　當初姑姑姑父早逝，于是初蘅的爸爸便將堂妹初瑩接到了自己家來養。

　誰想到初家人均短命，不到一年，初蘅的爸爸也因為工傷去世，此后林素芬便承擔起了養兩個兒的重擔。

　林素芬的確是個十分稱職的舅媽。

　仿佛生怕別人說虧待已過世的小姑子的兒一般，從小到大，對待初瑩比對待親兒還要更好，事事憂心、事事勞。

　對于林素芬要求自己去上普高、然后拿著普高獎勵給自己的獎學金去給初瑩上文藝特長班的這個要求，初蘅并不意外，但也不憤怒。

　年紀還小時初蘅尚且會為這樣的區別對待而憤怒，但時日漸長，也漸漸學會了不再在林素芬上浪費多余的緒。

　習慣了失就不會再失了。

　想了想，再次開口道：“你賺的錢想怎麼花都是你的權利，全拿去給初瑩報特長班我也沒有意見……不過我要上什麼高中也是我的權利，學費和生活費我會自己解決，不用你出一分錢。”

　沒想到初蘅的態度竟然這樣強，林素芬愣了愣，然后淚眼朦朧道：“蘅蘅……”

　初蘅站起來，“你明天不是六點就要去人家家里做飯嗎？早點睡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w ,請牢記:,,，